“怎么还没到?”男子蹙眉,从今日起,这已经是第七次询问。
屋子里坐着的女人,望了门口的男人一眼,眸光微敛,“太子殿下糊涂了么?这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刚将安九从府上接出来,太子殿下急什么,左右是你的人,逃不过你的手掌。”
这屋子里的二人,正是百里骞和北柔。
百里骞看向北柔,眸光多了一丝深沉,“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太子殿下这就不用问了,哪怕是安九上了我大哥的花轿,我说能将她偷来,就能将她偷来,世子等着验货便是。”北柔端着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只是世子,事成之后,不要忘了臣妾的好就是。”
“不会,你办成了此事,本太子会让你成为名符其实的太子妃,太子府上的一切,就交由你打理了。”百里骞敛眉道,一颗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
可北柔却是皱眉,“还有呢?”
“本太子会让你和安九平分恩宠!”百里骞眸子眯了眯,淡淡开口。
北柔端着茶杯的手一怔,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心中去是说不出的苦涩,似乎极力强忍,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恨,看着百里骞那对安九期待的模样,更是心如刀绞。
她本可以离开,可是,她要确定安九真的被带到了这里,真的被她拉进了这深渊之中。
大婚么?
她占据了太子的心,那她就让她用一辈子来还!
……
迎亲的队伍出发已经一炷香的时间,走到一个三角岔路旁,另外一个迎亲队伍正从另外一条路走来,两路人马在岔路口相遇,对方的队伍,却是停了下来。
马上的新郎一跃下马,跪在地上,似乎是打算让北世子的队伍先行,可那队伍刚走了一半,却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匹马,似惊了的模样,那狂烈的嘶鸣声响彻云霄,惊马直接冲向岔路口的迎亲队伍,原本在另外一条道的迎亲队伍,也是被惊吓着,搅进了北王府的迎亲队伍之中。
两个花轿,被人推得搅在了一起,安九听着饺子外的动静,敏锐如她,心中便知道。
来了,卿王妃出手了么?
下意识的撩开花轿侧边的帘子好喜帕,安九看到旁边的另一个花轿,眸子下意识的眯了眯。
这混乱……杜若卿是要干什么?
掉包么?
安九脑中浮出这个猜测,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眼底精光凝聚,随即盖上了喜帕,听着花轿外的惊马似乎被制服住,整个队伍也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安九……”北策的声音有些远,在花轿外传来。
“世子,可使不得,这迎亲中途打开了轿门,可不吉利啊!”教习姑姑的声音透着急切,拦住了北策开轿门的动作。
“世子,抓到这惊马的主人,世子如何处置?”侍卫提了一个壮汉丢在地上。
“世子恕罪,都是这惊马,才让我们挡住了世子的去路,世子恕罪!”那另一个迎亲队伍的新郎官儿,也是赫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北策看了二人以及另外一个迎亲的队伍,眉心微皱,本要追究,教习姑姑适时的催促道,“世子,赶紧上路吧,莫要耽搁了吉时。”
北策敛眉,一甩衣袖,重新上了马,朗声吩咐队伍继续出发,一行队伍,迅速的过了岔路口,那迎亲的队伍中,跟着花轿走的教习姑姑,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红翎,目光再扫过身旁的花轿,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个差事,总算是完成了!
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敛眉,安九郡主啊安九郡主,这一切,都是受旁人指使,她不过是个奴才,听命行事而已!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教习姑姑收敛心神,脸上又绽放出一抹喜庆,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她却是没有留意到,花轿另外一边走着的红翎,也是看了她一眼,那机灵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朝着后面望了一往,远远瞧见那一个迎亲队伍,也是重新出发,队伍出发之后,亦是没有留意到,百姓群中的几个衣着普通的人,悄然跟上了那队伍。
红翎收回视线,想到小姐的吩咐……
果然如小姐所说的那般,这教习姑姑昨晚没动作,今天便有了么?
她也是看了出来,调包计?
他们要将小姐掉包到哪里?
红翎蹙眉,看向前方骏马之上的北世子,想到小姐的交代,眸中若有所思……
另外那一队迎亲的队伍,在北王府的迎亲队伍走后,立即上了另外一条道,辗转许久,终于进了一条小巷,在一个院落外停下,院门打开,一个妇人出来,瞧见花轿中的人,立即道,“如何?”
那新郎官儿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放心,这事儿再简单不过,那新娘子在花轿上,未免她坏事,下了点儿药,让人将她扶进去就行。”
“好,这是酬金。”妇人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丢给那“新郎。”
正要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去带人进来,那新郎官儿却是伸手,拦住了二人。
那妇人眉心一皱,“拿了钱,还不快走。”
“走?这可不行,这花轿中的可是北世子妃,哪里只值这点银子?我们得罪的可是北世子,若是被找到,那可比死还惨,再多给一些,这些可是我兄弟们的逃命钱。”那“新郎”挑眉,摆明了贪得无厌。
“你……”那妇人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正要开口呵斥,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是逃命钱,那自然要多给。”
声音响起,妇人连同着两个丫鬟,立即恭敬的退到一旁,门外的人看到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眉峰一挑,“对嘛,我们办好了事情,那人钱财,买卖再划算不过。”
那女子正是北柔,北柔看了一眼花轿,将手中早先就准备好的另一袋银子丢给那“新郎”,冷声道,“快滚,最好离开京都城,越远越好,我既然敢拿钱让你们带走北世子妃,那也有本事,带走你们的命。”
那“新郎”看着这面纱女子,那浑身的气势,却是让人心中一颤,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朗声道,“兄弟们,咱们走!”
话落,一行迎亲的队伍,立即匆匆散去,空寂的巷子内,只留下一顶花轿,停在那里,北柔看着那花轿,缓缓走上前,眸中神色变幻。
终于,过了好半响,那面纱底下的唇,才缓缓轻启,“将人带进去。”
“是。”老妇人领命,给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立即上前,打开轿门,将那新娘扶了出来,北柔看着眼前盖着喜帕的新娘,眸中眼色越发的冷了些,一把扯开那喜帕,安九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北柔眼底更是激射出一股恨意。
“带走。”北柔冷声道,看着两个丫鬟将安九带进了院子,随即,远远的便听到百里骞那欢喜的声音,北柔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甲甚至掐如皮肉,带出一丝鲜血。
整个人更是无力的跪在地上,那面纱被风吹落,之下的脸,极尽狰狞,那伴着痛苦的恨,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毁灭一般。
而此时,迎亲的队伍到了北王府外,北王府外,杜若卿等人,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看到教习姑姑朝她投来一个眼神,杜若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几分。
她知道,这迎回来的花轿之中,早已换了别人。
按照规矩,在洞房之前,新娘的喜帕都不能被揭下,只怕等到北策入了洞房,发现这新娘并非是安九之时,已经晚了啊!
那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然成了北世子妃了,不是吗?
众人热切的目光之中,北策下来马车,走到花轿前,行射门礼,随即拿着连接这新娘之手的红绸,将新娘迎了出来,北王府内,早已经宾客云集,时辰未到,新娘先被安置在了偏听之中,本该招呼宾客的北策,却是打算守在新娘身旁。
可刚进了偏厅,瞧见那坐在椅子上的新娘,正要上前,红翎却是先一步迎了上来。
“世子可真是急,小姐又奴婢陪着就好,世子还是去招呼客人吧!”红翎福了福身,说着,竟是上前推着北策出门。
这举动,让北策意外,可看到红翎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自己的手中,心中一怔,对上她的眼,瞧见她使的眼色,北策明白了过来,扯了扯嘴角,朗声道,“今日人多,好好照看你家小姐,若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是。”红翎福了福身,等着北策离开,才重新走到新娘的身旁,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同样伺候在新娘身旁的教习姑姑,瞧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了然。
她方才是担心,世子揭开新娘的喜帕,发现什么么?
呵,小姐说了,将计就计,这个时候,让这教习姑姑继续放心,不过,世子……世子这个时候,该是明白了吧!
红翎预计的没错,北策看了红翎塞给他的纸条,身体一怔,眸中神色风云变幻,可却压制着心中的愤怒,悄然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而此刻,小院的房间内,安九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看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坐在床边的百里骞,一双目光灼灼停留在那张脸上,眼里的阴鸷,透着说不出的痛快,“安九啊安九,最终,你还是本太子的新娘!”
百里骞的声音,邪魅而张狂,好似这段时间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百里骞起身,居高临下的端详了安九好半会儿,附身,轻抚着那脸颊,“你放心,你成了本太子的女人,本太子不会亏待你,他日,本太子登基为帝,你依旧是我的皇后,至于在那之前……”
百里骞眸子眯了眯,顿了顿,继续道,“在那之前,你什么也不会有,算是对你这小野猫的惩罚!”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邪气,附身靠近那张脸,女子的馨香在鼻尖萦绕,百里骞身体里的血液都好似在这瞬间沸腾了起来,急欲想要宣泄而出……
那唇,渐渐靠近那张他日思夜想的眼,眼底的阴鸷更浓,“呵呵……今日北策的新娘失踪,成了本太子的新娘,是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我们一起来庆祝今天……”
话刚落,那紧闭的双眼倏然一睁,百里骞心中一惊,刚反应过来,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冰凉,赫然是一把匕首握安九的手中,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他脖子上的肌肤,似乎一用力,那匕首便会深深的刺入他的身体,结果了他的性命。
“太子殿下,抱歉了,今天要让你失望了!”安九眉峰一挑,嘴角一抹邪恶,赫然起身,手中的匕首也是丝毫没有离了百里骞的脖子。
“你……怎么会……”百里骞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形,北柔她分明告诉他,安九被下了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所以,明知道安九狡猾,他也没有绑着她的手脚,可眼前……
安九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逼着百里骞后退,直到安九下了床,对上那不可思议的眼,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子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没有昏迷?”
百里骞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安九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将计就计,精明如太子殿下,自然会知道吧!”
“呵……你当真是……狡猾!”百里骞咬牙,“那该死的北柔,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百里骞心中低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安九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狡猾么?承蒙太子殿下夸赞,若是不狡猾,安九只怕是死了千百次了,至于北柔……太子殿下,这事儿可怪不得北柔,她很用心在算计我,可我安九素来被算计,防人之心,比别人要强得许多,敌人突然的示好,我怎会上当呢?”
好一个安九!
百里骞咬着牙,看着这这张脸上的得意,如鲠在喉,但是片刻,心中的愤恨和郁结,便消散了些,看着安九的脸,嘴角轻笑,“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百里骞眸子一凛,身形一闪,避开安九手中的匕首,利落的一抬手,便将安九的手抓住,眼更是得意起来,今天,他对安九,是势在必得,哪怕是强迫,他百里骞也要在安九的身上刻上他的烙印。
可他的手刚抓住安九的手腕儿,一个巨大的力道打在他的手腕儿上,百里骞手下意识的一松,安九趁着那空当,一个利落的闪身,便和百里骞隔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安九看着方才夺门而入的南溟,以及那雍容华贵的凛峰,嘴角一扬,“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呵,安九郡主,总归不敢让你有事不是?”凛峰挑眉,走到安九的面前,目光缓缓的落在百里骞的身上,“只是,让安九郡主的手被旁人碰了,实在是可惜,不过,我自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说着,手中的折扇一展,竟是有几根银针从那折扇之中激射而出,直直射向百里骞方才抓安九手腕儿的手。
“啊……”一声痛呼声在房间内响起。
那速度,百里骞避无所避,那银针不偏不倚的没入百里骞的手背,顿时,鲜血直流。
“你……”百里骞强忍着痛,紧咬着牙,厉声吼道,“我是太子,你敢刺杀太子,不想活了吗?”
百里骞狠狠的瞪着屋子里突然出现,坏了他好事的两个人,皆是面熟。
“我们可是惜命得很!”凛峰挑眉一笑,不想活了?以他看,不想活了的人,是他百里骞吧!
安九都敢觊觎,他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厉害么?
就连他也不敢招惹这煞星!
“还废什么话,将太子给我拿下!”安九敛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单单是伤了他的手,怎么能解气?
想到什么,安九的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诡谲。
得了安九的命令,南溟立即上前,百里骞虽身手不错,可面对南溟和凛峰这两个赤盟中的两大高手,很快便落了下风,一个不注意,身后一个力道踹来,狠狠的落在他的背上。
一个踉跄,那高大的身体便趴在了地上,正要挣扎着起身,后背一只脚狠狠的踩下,压在脊椎上,连动也无法动弹。
“放开本太子!”百里骞叫嚣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分外狼狈,他堂堂太子,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踩在脚下。
“放开?”安九挑眉,走到百里骞的面前,蹲下身子,欣赏着他的狼狈,“太子殿下还真是不济事,若没有你这太子身份可以使唤那些人,恐怕是丝毫也不会有威慑力吧!”
哼,今天做这样的勾当,是没带侍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