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十文钱?你哄谁呢?刚刚老三可都说了,那位李掌柜说的分明是和你们三七分成!我看你这小蹄子是想把钱给私吞了吧?”赵氏一撇嘴,根本不相信江度月所说的,而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睛却是暗暗瞄向韩青梅。
言下之意,想逃私吞钱的人是韩青梅。
韩青梅感受到这个目光,更觉得心寒,但却忍住没开口。
江度月淡淡一笑,仿佛没有听到赵氏语气里的轻视和厌恶:“这样啊,既然奶你这么相信爹的话,那你就跟爹要钱好了,孙女就先回去了。”
其实江度月心里也真是挺好奇的,赵氏苛待儿媳妇也就算了,毕竟婆婆和儿媳妇可谓是古往今来命中注定的天敌。但赵氏没道理连江守仁和孙子、孙女都不喜欢吧?可是看赵氏对江度婉那个样子,和对待自己与小年时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见江度月要走,江轮忠转头瞪了赵氏一眼:“小月,你奶她就是这个脾气,只是你这样可也不对,哪有亲孙女这么和自己亲奶说话的?这要是传出去,旁人得怎么说你?”
赵氏被江轮忠这一瞪,虽然火气未消,倒是也没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有关赵氏虐待小年的事,江度月此刻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了,但可不代表她就真的不会计较这件事了。
既然江轮忠非要把这件事上升到舆论高度,那她也就不客气了:“爷说得对,要是外人知道我和奶顶嘴,肯定得说我不懂事。可爷有没有想过,要是外人知道了奶竟然对自己的亲孙子又是打、又是掐的,会怎么说呐?”
江度月自己也很无奈,她之前明明已经转移话题了好吗?只是这群人完全不给自己转移话题的机会呀,这说着说着还是又绕回来了!
算了,既然已经绕回来了,那就顺便吓唬吓唬他们好了。
一番话,让江轮忠瞬间变了脸色,他虽然对这个孙女没有投入什么精力,但也明显感觉到这个孙女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轮忠的思想一向十分传统,主张着“男主外、女主内”的规则,所以他很少会管家里的那些琐事,尤其是那群只会调皮捣蛋的孩子。
在江轮忠的记忆里,江度月这个孙女一直都是低着头在默默做事,这一点和她爹很像,也让江轮忠很放心,作为一家之主,谁不喜欢老老实实、好管教的家人?
所以一直以来,江轮忠都没有管过这个孙女,对江度月也是没什么印象的。而这一次,江度月给他留下的印象却远远比以往加起来的都要深刻,他甚至有种不得不去关注江度月言行的错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自己的孙女变成现在这样的伶牙俐齿、这样的盛气凌人?
“小月,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难道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成?”江守仁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度月,这件事要是真传出去了,那他娘的名声岂不是真要完了?
江度月脸上的表情仍然十分淡然:“爹,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和小年一直受欺负罢了。你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难道还不许我们自己保护自己吗?”
言下之意,只要我们能好好地过日子,我才懒得搭理你们这群极品呢!
☆、第35章 演戏的来了
江守仁听得一愣,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
赵氏被江度月的话气得不行,但是一时间却没有说话,因为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江度月说的话是有些道理的。
这件事在自家说说倒没什么,但如果真的被外人知道了,若再有人看到小年身上的那些青紫的痕迹,到时候可就真是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赵氏就忍不住了:“小兔崽子,你竟然还敢来威胁我?你是不是活得不……”
“你给我闭嘴!”江轮忠瞪了赵氏一眼,虽然他平日里对赵氏颇为纵容,但那也是在赵氏不会影响老江家声誉的前提下,要是赵氏真被人传出虐待亲孙,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赵氏被这一吼,顿时闭上了嘴,只是一双眼睛却像钉子似的直往江度月身上扎。
隔了片刻,江轮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咱们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更该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老三,你说是不是?”
江轮忠这话,很明显是要江守仁出头了,他的法子虽然和赵氏的不同,一个是装睿智,一个是撒泼,但目的却是一般无二,都是希望三房自个儿把这件事给内部处理了。
江守仁的愚孝自然不只是针对赵氏的,此时听了江轮忠的话,忙点头:“爹说的是,是小月他们不懂事,等我回去会好好教导他们的。”
“小月,你年纪还小,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你是咱老江家的人,只有老江家好了,你以后才能说门好亲事,小年才能过得更好。”江轮忠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江度月一眼。
江度月听得想吐,直接回了一句:“爷,您这话说的对,可是当时奶帮着大姐把我亲事给抢了的时候,您怎么不站出来说这句话啊?”
“你这个不孝的!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江轮忠这下也被气着了,他没想到江度月竟然这么不识好歹,自己都已经给她递了梯子了,她却还是这么胡搅蛮缠。
在江轮忠看来,他方才的举动已经算是给了江度月天大的面子了。
江守仁也被江度月给吓着了,在他眼里,江轮忠的位置可是要比赵氏还要高呢:“小月,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爷说话?还不快给你爷赔礼道歉!”
“爹,你也别拿辈分压我,要是你真的觉得我说错了,那要不咱们一起去里正家走一趟吧,正好可以让里正帮咱评评理。如果里正觉得奶虐待小年是有理的,那我绝对当着全村人的面给爷奶、还有你道歉,你看怎么样?”江度月之所以如此气定神闲,正是因为她看得出江轮忠是十分看重名声的,而小年的事如果真闹大了,到时候丢脸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轮忠,或者该说是整个老江家。
江度月笃定了江轮忠肯定不敢把这件事摆出去,而她又不怕把这件事闹大,所以在这件事上,无论怎么看,都是江轮忠等人占了劣势。
江守仁没有想到江度月会这么强势,下意识地就看向韩青梅:“孩子他娘,你好歹也管管小月啊!”
韩青梅把头一低,也开始学着装死了。
这下子,一家子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赵氏也乖乖地没有撒泼,或许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撒泼对江度月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江轮忠脸色深沉地盯着江度月看了半天,再开口时,竟是来了一句:“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江度月本以为对方是想到了什么对付自己的手段,听了这话顿时哑然失笑:“爷,我可是被人逼着跳过一次井的人,有些事我娘都未必有我想得多呢。”
“三妹,你这是在怪我吗?”江度月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
江度月回头一看,就见江度婉一身艳红的衣衫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那姿态,简直是做作至极,恶心得让人想吐。
赵氏一看到江度婉,脸色很神奇地缓和了许多:“小婉,你不在屋里歇着,怎么过来这里了?快回去,没得让那些个贱蹄子也坏了你的心情。”
“奶,三妹不懂事,您可别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江度婉动作缓慢地走过来,在经过江度月身边时,还特意别有深意地投来一瞥。
赵氏恶狠狠地瞪了江度月一眼,话里有话地对江度婉道:“要是人人都是你这样的乖巧,那我也能多活两年了,只怕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我好,盼着我早死呢!”
“奶,您可别这么说,我看三妹之所以这么闹腾,不过是在怪我抢了李公子,”江度婉往赵氏身边一坐,目光就落到了江度月的身上,“三妹,我知道你在怪我,可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我们可是嫡亲的堂姐妹,我又怎么会愿意惹你伤心?只是李家公子非要与你退亲,我想拦也拦不住呀!”
听江度婉那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江度月知道江度婉这是想把自己带跑偏,以缓解刚刚的僵局,只是她又怎么能让对方得逞呢。
这么想着,江度月只当没听到江度婉刚刚的话,笑眯眯地开口道:“大姐,你来的正好,我正有问题想问你呢,只是不知道大姐愿不愿意帮我解惑呀?”
江度婉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她本就想让自己表现得温婉大度,故而此时只能笑着点头:“三妹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是大姐能帮忙的,自然会帮你。”
“我只是想问大姐一个问题罢了,你觉得作为长辈,是不是就可以无缘无故地随意打骂晚辈?”江度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江度婉被这话一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赵氏,心下突然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江度婉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本来这件事她是可以不管的,但一来她想借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乖巧懂事,帮江轮忠和赵氏解解围,以提高自己在老江家的地位;二来自然也是想趁着这次的机会,让江度月难堪一下。
谁知道这个江度月非但没有被自己带得转移话题,反倒还把自己给拉进来了,这样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赵氏也转头看向江度婉,就好像对方肯定能说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似的。
江度婉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自认为没有纰漏的话:“长辈教导晚辈,这不是应当的吗?这就和晚辈该孝敬长辈是一个道理,若是有人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那岂不是连做人都不配了?”
“我说大姐啊,你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在里面呢。难道大姐你也知道了奶随意打骂小年的事了,所以才故意帮奶掩饰罪行?”听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江度月忍不住乐了。
一听这话,赵氏本来已经变得不那么紧绷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起来了。
看着江度月脸上的笑容,江度婉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费解的样子:“三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大姐,你还是别演戏了,笑得跟哭似的,真难看。”江度月撇了撇嘴。
江度婉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正色道:“三妹,虽说你年纪小,我是该让着你,可你也不能这般目无尊长的,这若是让外人瞧了,你一个人遭人笑话也就算了,可若是连累了咱们家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这一番话,直接将江度月摆在了江家所有人的对立面上,只是江度月本来就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上了,所以这话说了也是白说。
江度月将众人的表情扫了个遍,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她不介意发挥自己口才的优势,但是这么吵来吵去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呀。
“大姐说得对,所以奶你也别太担心,有关小年的事我也不会没事就到处宣扬。只是我希望奶你能记住自己的承诺,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几个堂兄欺负小年,奶你可要先想清楚后果!”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做无谓的争执,江度月直接给这个小插曲盖了个章,然后又把之前有关野菜的话题拉了回来,“还有关于野菜的事,不管你们信不信,之前我都已经和李掌柜商量好了,每天给他提供一定量的野菜,他按照每天十文钱来结算,再多是没有了。”
经过之前的种种,此刻赵氏也不敢再嚣张了,虽然她并不相信江度月的话,对江度月的态度也是十分不满,但三百文好歹也是钱,总比一文没有的强。所以听了这话,赵氏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而江轮忠此刻则是想了许多,他明显地感觉到三房的人已经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了,尤其是江度月这个孙女,变得让他都觉得十分地捉摸不透,这种感觉很糟糕。
一直以来,三房都是最老实的,也是最勤快的,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是他乐意看到的。江轮忠并不觉得自己偏心,但是他觉得一个家要想像个样子,那就必须得有人愿意忍让、愿意吃苦,而在以前,三房就是这样的存在。
现在三房突然间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也就意味着这个家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而且很明显是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这让他觉得很是烦闷。
本来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发生这种变化?
“爷,您要是觉得这钱太少了,那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了,我们就把野菜都带回去了。”江度月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江轮忠开口,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江轮忠又看了江度月一眼,他也知道江度月并没有说实话,但是这个时候很明显不是计较的时候,所以他沉声道:“十文钱就十文钱吧。”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在施舍给江度月什么似的,带着一种“我很大度,所以才不和你计较”的味道在里面。
江度月听得直想翻白眼,索性直接无视:“每天十文钱,那一个月也就是三百文钱,爷觉得这钱该怎么分配?”
☆、第36章 没钱
没等江轮忠开口,就听赵氏着急地道:“那三百文钱自然是都交给我,就算是以后的嚼用了。”
“以后的嚼用?是整个江家的,还是我们三房的?”江度月眨着眼睛问。
赵氏直接脱口而出:“当然是整个江家的,你该不会连这点钱都想私吞了吧?”
“奶,你看这样成不,这三百文钱我们三房一文钱都不要,全都给你们,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以后的野菜就都交给你们来打理了,成不?”江度月转了转眼珠子,如此开口道。
江度月可不是想大方地给这些人送钱,只是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或许正好可以用到野菜这件事,到时候她一定会让赵氏付出无数个三百文的代价。
总之,江度月是绝不可能让这些人白白拿自己的钱的,就算是一分钱都不行!
赵氏头一次觉得江度月的话似乎不那么难听了,虽然她也不想看到三房偷懒,但她更不想把那些钱往外送啊:“成,那就这么着吧,你可说好了,到时候三百文钱都得给我,一文钱都不能少。”
“爷也同意这样的安排不?”江度月看向江轮忠。
江轮忠想了一想,竟然是开口提出了反对意见:“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该分得这么清,有活儿就一起干,有钱也该一起花。”
赵氏听了这话,顿时急了,这有人送钱上门的好事,怎么能往外推呢?只是她才要开口,就被江轮忠一个眼神给阻止了,只能瞪着眼看向江度月。
江度月忍不住乐了,江轮忠这话分明就是在拉拢三房呢,这话要是搁在以前,估计三房的人都得感激他呢,可是他现在这个时候说,只会让江度月更加地瞧不起这人。
“爷,你要真觉得咱是一家人,就该在平日里多管管奶,别让她总是欺负我娘和小年,也别让她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占三房的便宜。之前我娘才卖了刺绣买了些东西回来,奶就让我爹把东西都搬到老宅来呢,这件事爷你知不知道啊?”江度月乐呵呵地道。
此话一出,江轮忠的脸直接黑了,倒不是气恼赵氏的举动,而是恼怒江度月的不识抬举。
“小月,你就少说两句吧,你爷这也是为咱好。”现在三房里唯一还吃江轮忠那套的,估计也就只有江守仁了。
江度月瞥了江守仁一眼,心里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反正已经是决定要抛弃的对象了,不值得自己动气:“总之野菜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会把三百文钱给奶送过来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还得提前和奶说清楚,之前我可是和李掌柜签了契约的,若是送去的野菜不符合要求,咱们就得付给李掌柜三十两银子的赔偿金。”
“三十两银子?怎么会这么多?”赵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江度月无奈地耸了耸肩,认真地道:“我当时也觉得太多了,但是我好不容易才让李掌柜答应了要我的野菜,又怕他再反悔,所以就只好答应了。”
“那李掌柜可说了到底有什么要求吗?”赵氏着急地问。
“李掌柜就说野菜的量一定要够,还有就是一定要洗干净,把烂菜叶、黄菜叶什么的都给去掉。”江度月又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