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不常来这，大抵是丫头太监们都非常怕她失宠，所以皇帝来, 她几个丫头脸上的笑容都化不开。
“三哥。”王蔓菁敏感意识到, 男人今晚有话要说。
大家同样有一段相似的经历, 而且都是聪明人, 严格来说, 男人比她更要聪明得多。
按照宫里的规矩, 一般后妃生产后, 都是有各种赏赐的。
偏偏她生产后, 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蔓菁还不知道她娘亲，已经被男人册了三品诰命夫人了，其实就相当于从密旨下去后，她娘亲不但能进宫看她，还能每月按照品级拿国家‘月俸’了。
这下两人靠得这么近，男人就撑在她身体两侧，那双好看的狭长丹凤眼就盯着她，那眼神中的压迫感，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不但没忽略反而开始动歪心思的王蔓菁：“三哥，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答应将儿子抱去你那里养了？”
一句话，彻底破了二人这种暧昧甚至极尽缠绵的氛围。
王蔓菁敢保证，她这句话说完，她就被狠狠瞪了。
“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男人不但没靠她近了，甚至被她这么一气，终于起身将她丢到一边，坐到了炕另外一头，恢复了二人十分安全的一个距离。
在领地不被侵犯的情况下，王蔓菁总算感觉自己安全了，她甚至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王蔓菁没办法跟一个帝王讨论一个平等话题，这里就不可能有平等。
但是皇宫里皇子，想要活下来，可是不容易。尤其她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后妃，想要养活一个皇子，太费脑细胞了。
毕生想做一条快快乐乐的咸鱼王蔓菁：……？
知道碰瓷不了，王蔓菁也老实不少。
康熙瞧她一眼，难得放缓声音：“吃了吗？”
十分热衷美食的王蔓菁：“三哥吃了吗？”
“朕还没有。”
本来吃得饱饱的但十分懂得创造氛围的王蔓菁：“三哥，我也没吃，那我们叫膳吧？”
“嗯。”
王蔓菁立马欢欢喜喜让叫膳。
晚上这个点了，用膳的时间早过了，梁九功听到让叫膳都懵了下，不过很快还是让人去准备夜宵。
因为考虑到夜晚不好消化，康熙特意加了句，“不用太多，要适合产妇好消化的。”
被震撼得脚底一滑的梁九功：“喳。”
王蔓菁隐隐感觉，男人不是要跟她吃饭，估摸要跟她说事。
因为男人还叫了点小酒。
给她准备的是适合产妇喝的黄酒。
鲜花，烛光，红酒，新产妇，此时里面还穿了一身红色皇帝常服的男人，颇有点过二人世界的烛光晚餐。
伺候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二人桌上，并没有大鱼大肉，都是各种糕点，人参乌鸡汤、鱼肉豆腐汤等汤类，剩下是各种有利于补女人身体的银耳燕窝等滋补品。
王蔓菁瞧了一眼，适合男人吃的，并没有多少。
如果有区别，就是多了点烤肉，数量并不多。
男人今晚还点了红酒，喝得并不是烈酒，可想而知，男人也没有心情不好。
王蔓菁起初都是绷紧一颗心，等着男人的各种死亡王炸出来，结果她都吃吃喝喝喝吃了个饱，男人结果一句话都没说。
深感离了个大谱的王蔓菁：……？难不成她全部猜错了？
“你吃得有点饱了，想玩什么？ ”王蔓菁在感觉吃得有点吃不下了，男人就坚决不让她吃了。
吃喝都过了，还有玩乐？
脑子彻底宕机没反应过来但是立马顺势拍上一计漂亮彩虹屁的王蔓菁：“三哥想玩什么？”
男人忽然就朝她笑了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烛光映照下，让王蔓菁感觉男人原来其实也挺好看的，只不过他常年不笑，脸上都是威严的表情，她都忽略了他长相。
“戒心倒是不小，朕什么都能玩？你要挑战一下？”男人眉眼在烛光下，映照得那威严俊脸多了几分暖色。
听说男人精通吃喝玩乐的王蔓菁，赶紧摇头：“不要。”
她就会玩个叶子牌，和五子棋，军旗也成象棋也成，独独围棋她前世花了大价钱也没学会。
王蔓菁也不知男人为啥大晚上兴致这么好。
男人最后问她会玩什么。
王蔓菁思索半会儿，“要不象棋？”
康熙一愣，他还没想到女人会玩象棋，这小妮子就自己先反悔了：“不不不，你是皇上，跟你玩象棋吃亏。”
康熙气笑了：“要什么不吃亏？”
“那要不，五子棋？”王蔓菁弱弱道。
“依你。”
很快五子棋被拿上来了。
*
康熙还没人跟他玩过五子棋，起初不清楚规则，跟女人玩一次后，就发现简单得离谱。
他头几次都让她。
女人连赢几把，开心得整个屋里都是她笑声，他索性就随便乱下。
结果，习惯成自然，随便下得左右前后都围剿她，女人拼命说他耍赖，又开始悔棋好多次。
实无语康熙：……？他算知道女人这性子怎么来的了。
索性他今晚来，也不是跟她下棋的，他就任凭女人多次悔棋，耐心好得让人起疑。
一二十次下来，女人悔了几乎四五十次棋了，因为又连续赢，她可开心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王蔓菁早就发觉不对劲了。
今晚，她太开心了，没几次就被康熙带进沟里了。
康熙趁她高兴，忽然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想自己抚养儿子？”
王蔓菁正玩得高兴呢，闻言想也不想道：“也不是多想……”
说到最后，后知后觉发觉整个环境都安静了，王蔓菁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恨不得封了自己嘴：“也也不是……”
瞧见男人看着她，王蔓菁赶紧找补：“就是，就是，那个儿子跟我小时候有点像，不太好养活。”
“可是我在宫里，没什么根基，怕自己养不活。也担心别人养不活……”
王蔓菁就差没明晃晃碰瓷说：三哥养太子都养这么好，要是你养的话，肯定能养活了。
男人瞧她一眼，那张俊脸在烛火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灼人。
王蔓菁还以为男人要继续问，却见男人又安静了。
后面几次，王蔓菁发觉男人掌握规则后，她使出浑身解数都赢不到一次。
她就不信了，她还赢不过男人一次。
王蔓菁所有心思都沉侵在棋局中，忽然又听男人问：“你想不想封嫔？”
男人已经连续对她穷追猛杀好几盘，这一盘，王蔓菁居然发现巨大漏洞，想也不想就下了白子下去，一下五颗棋子连成一排，王蔓菁内心哈哈大笑。
至于面上，她全部心思都跑了，哪里去思考这里面的深意，闻言想也不想道：“听敬嫔娘娘说，八嫔位置已满，升是没法升了。”
男人声音忽然如醉人的果酒一般，低沉婉转又诱人往里钻：“假如你可以呢？”
“你愿意接受侍寝吗？”男人那声音，忽然放低缓了好几个度：“跟别的后妃一起，接受你的丈夫，是有后妃有女人的事实？”
所有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王蔓菁呆滞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又听男人的声音低哑呢喃，似泉水撞击玉盘一般，十分悦耳迷人。
“作为嫔位后妃，就是朕，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随意发作一个嫔，除非她犯错。”
大概是瞧她在认真听，男人声音压缓了几个度：“即便她再不喜欢，朕，也不可能让她离开，或者从宫里消失。”
这话说完，康熙拳头都握紧了，甚至他听到自己一向正常的心跳，忽然都止住了。
他定定地止住手里的棋子，哪怕特意让出漏洞来让女人下，女人思绪已经回来了。
王蔓菁困惑地眨了眨眼：“三哥？”
她先叫了一声男人，先确定一下眼前的人，是不是真人？
深感男人不正常的王蔓菁：为什么男人会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男人问这句话意思，是说，他还准备放她出宫么？
可王蔓菁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荒谬，可能是她幻听了。
可如果不是，作为一个帝王，他为什么来讨论她接不接受男人有多个后妃？
或者说，侍寝与否，不是全凭男人喜好么，怎么可能如此梦幻特意来问一句呢？
“你说。”康熙感觉喉咙发紧，甚至打仗面对朝臣都不怕的康熙，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得超出原本的频率了。
王蔓菁诧异地眨眨眼：“三哥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作为后妃，不是一切都是全凭皇帝喜欢么？”王蔓菁感觉自己可能在疯狂踩死亡线。
还玩什么玩？
王蔓菁所有思绪拉回来，几乎一副全身心备战状态。
男人瞧她一眼，忽然声音又柔又缓：“你一直说，你表哥是朕奶兄弟，你是你表哥小表妹，咱们是一家人。”
“朕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喜欢张廷玉，是因为你觉得他可以一辈子，‘三千佳丽只取一瓢饮’。”
男人这时候，特意让人给她倒了一杯热奶进来：“朕想知道，你能接受你的丈夫还有别的后妃么？”
屋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大红的蜡烛燃得噼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