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你还记得刘兰的生辰八字吗?”
王二叔说完这句话后,就愣住了。而且,到了后面,他的脸色突然大变,眼睛圆睁,整个人变得非常惊恐不安。
“王二叔,你怎么了?”我赶忙问道。
这时候,王二叔失魂落魄地放下了手机,眼圈都红了。而且,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一副非常伤心难过的样子。
我更是诧异了。
好端端的,这王二叔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王二叔一句话也没有说,突然蹲了下来,然后拿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更是感到惊异无比。
我急忙蹲下来,问王二叔这是到底怎么了?
刚问完这句话,我的脑子里就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王权。
难道,是王权出事了?
“王二叔,是不是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我马上问道。
“权儿,权儿他……”
真的是王权出事了。
“权儿他没救了。”王二叔哭着说了出来。
我顿时抖了一下。
果然。
昨晚在山上的时候,王权的伤势就很重了。虽然他当时还剩下不到半条命,但那么重的伤势,确实很难救治了。
再加上,从山上下来,然后送县里边的医院,又赚到市里边的医院。几番折腾,他肯定是吃不消的。
虽然即便治好了王权,他也会成为家里的累赘和负担。但是,对王二叔他们来说,王权活着,总比死了好。
不然的话,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更严重的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留下的两个孩子,谁来养?
王二叔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出来,非常痛苦。
我除了安慰他,一定要节哀顺变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二叔哭了十几分钟。等他停下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满脸泪痕,非常难过。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也很不舒服。
可是,事已至此,再怎么伤心也没用。
王二叔哭完了,重新站了起来。
我也赶忙站起来。
他一眼看到了放在旁边的两个木匣子,脸色一变,突然走过去,一脚就朝那木匣子踹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伸手一把拽住了他。
他的脚差一点就踢中木匣子了。
“王二叔,你冷静一点!”我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踢翻那木匣子,完全是为了发泄一下心里的愤懑和怨恨。
这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痛苦和气愤,怨恨刘兰心狠手辣,居然杀了他儿子。所以,我必须把他给拽住。
如果把这尸骨给踢翻了,那我们之前所做的那些就全都没用了。更严重的是,他们家和刘兰,将彻底没有和好的可能性了。
如果不能和好,那必定是以一方的全部死亡或者是被消灭画上句号的。而这个结果,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王二叔被我拽住后,心情非常败坏。
他大喊大叫着让我放手,我则劝他一定要冷静。
“权儿都被那个女人给害死了,我还咋冷静?”
“可你还有孙子和孙女。”
王二叔一下子愣住了,不再挣扎。
我见他稍微安静了一点,就赶紧说道:“如果你把那木匣子给踢翻了。刘兰一发火,找你的孙子孙女索命,怎么办?!”
王二叔哑口无言,整个人都呆立当场了。
“权哥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想没了孙子跟孙女吗?”
王二叔突然又蹲了下去,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也蹲了下来,拍了拍王二叔的胳膊,说道:“虽然刘兰母子不是权哥直接动手杀死的。但是,他们的死,权哥要负主要责任。他现在才赎罪,已经算是走运了。而且,他还给你留下了孙子跟孙女。所以,不能再和刘兰母子闹翻了。就算为了你的孙子跟孙女,也得忍下这口气。”
“你不是能对付她吗?”王二叔忽然抬头看着我。
“我的确能对付她……”
“那你把她消灭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可是,你看我的脚。”
王二叔楞了一下,然后低头去看我的脚。
“我现在连走路都比较费劲,能和刘兰打个平手,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是再跟她打起来,到底谁胜谁负,我真不知道。”
我继续说道:“如果运气好,我赢了,那一切都好说。可是,我要是打输了呢?怎么办?到时候非但我自己要遭殃,而且你们全家都会跟着陪葬。你真得要拿你孙子孙女的命赌一把吗?你输得起吗?”
说到最后,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想用气势压住王二叔,免得他再胡思乱想。
其实,我是有办法打赢刘兰的。
就算我真得比较吃力,我也可以叫杜清和周雪他们帮忙。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对于当年的事情,我是比较倾向于刘兰的。
一来,我个人是非常看不起那种背叛感情的人。尤其是王权这种,把背叛感情还说得有板有眼,理所当然的,更是可恨,无耻!
二来,刘兰母子确实很可怜。
刘兰直到现在,都没有被王二叔他们全家人接受,一直都是个孤魂野鬼,无家可归。
做孤魂野鬼,跟做四处游荡的乞丐差不多,食不果腹,受人欺负,无依无靠的,非常可怜。
再加上,埋葬刘兰母子的这个地方,阴冷暗潮。就算是鬼,长期居住在这种地方,也会非常痛苦的。
而这一待,就是十年!
整整十年啊!
而这十年里,王权却毫无心理负担,甚至另外找了一个女人,生儿生女,日子幸福美满。
有对比,才更加衬托出刘兰母子的凄苦。
更可气的是,昨晚他说的那些话,简直没有人性。所以,昨晚刘兰要报复王权的时候,我才没有帮忙,因为我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现在王二叔要踢翻刘兰母子的尸骨,我还是不同意。
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们的恩怨,应该画一个句号了,不能再延续下去。否则的话,迟早会变成大祸,甚至殃及全村。
这不是我危言耸听,实在是王二叔的梦境已经给出了预兆,让我不得不防。
言归正传。
我的一句你输得起吗,把王二叔给震住了。
他输得起吗?
答案当然是输不起。
所以,他就只能听我的。
见王二叔冷静一些后,我便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是保住你孙子跟孙女。只要他们能平安活着,事情就不算太糟糕。至于权哥,事已至此,再追悔莫及也没有用了。”
王二叔抬起头来看着我,满眼泪水,很是伤痛。
想了一下后,他又轻轻点头,然后呜呜地哭着,算是同意了。
“王二叔,起来吧。”我把他扶了起来。
王二叔站了起来,坐在石头上,还是很难过。但即便如此,我也得问他,有没有打听刘兰的生辰八字?
王二叔突然楞了一下,一脸懵。接着,他就说道:“刚才我听到权儿不行了的消息时,就啥也不记得了。”
说着,他马上拿出手机,又给二婶打了电话。
说了几句后,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她也不记得刘兰的生辰八字了。”
我把这个消息转给了韩伟,问他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子随母葬。那就只有反过来,母随子葬。”接着,韩伟又问道。“那你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王尚的生辰八字?”
我捂着手机,然后问王二叔。
“这个我知道。”王二叔继续说道。“王尚出世那天,我就去县城里找人算过八字了。那孩子的八字还是挺好的,可惜死得太早了。”
王二叔把王尚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我转述给韩伟听。
他让我等几分钟,他要算一下,然后才能告诉我答案。
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韩伟的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样?”我赶紧问道。
“我已经算过了。根据王尚的生辰八字,最适合的下葬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但是,还要杀三牲祭祀。”
“这么庄重?!”我顿时吃了一惊。
“那孩子的八字很好。根据八字推算,长大后是有可能当官的。结果,他却无辜早夭,心中怨愤很强。所以,要宰杀小三牲祭祀他,化解他心中的仇怨。”
“好吧。”
挂了电话,我就把韩伟的电话转述给了王二叔。
他听了之后,很是伤感,说道:“唉,那孩子要是活到现在,该有多好。”
“王二叔,别想这些了,赶紧下山去准备吧。”
王二叔嗯了一声,然后满是伤感地下山去了。
刚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着我,问我小三牲是啥?
“猪、鸡、鱼。”
即便是小三牲,也是很高规格了。
通常情况,祭拜天地,祭祀祖先,用的是大三牲,也就是猪、羊、牛。
古时候,猪和羊,都是非常珍贵的肉类。
那个年代,牲畜的繁殖技术、喂养技术以及医疗技术,都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而且,养猪养羊也没有形成规模。所以,那个时候的猪羊产量很低。
物以稀为贵,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猪羊肉的产量少,价格就高,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所以,以前的老百姓又被称为素食者。而商贾官员等有钱人,则被称为肉食者。
不是有句话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
至于牛,那更是重要的劳动生产资料,是受国家保护的,不允许随便宰杀。
相比较大三牲而言,小三牲的规格要低很多。但这也不是说,是个人就能用,那得看你受得起受不起,这也需要根据生辰八字来推算才能得出结果的。
王二叔下山去弄小三牲了,我则一个人留在山上,等着。
等他弄好,再抬上山的时候,都下午四五点了。
他并没有买大肥猪,买的是一百多斤的那种。
把猪、鸡和鱼都摆好了,我就让王二叔赶紧动土挖,晚上就把刘兰母子的尸骨给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