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辛眯起眼睛,心脏不可抑止地抽痛起来,面上却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不相信,你喜欢我,我会好好补偿你,好好对你,给你我的承诺和忠诚……”
“我也喜欢过很多人。”黎朔露出残酷地笑容,“我也得到过很多承诺和忠诚,只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了,你的承诺和忠诚,有什么特别的?何况我早就不稀罕了。”
赵锦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攥着黎朔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黎朔深深皱起眉:“放开。”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突然放软了声音:“黎叔叔,我错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黎朔也掐住了他的手腕,淡漠地说:“这招对我不管用了,放手。”
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轻轻松开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属于黎朔的温度和气息似乎还没消散,他连忙攥紧了拳头,想要多留哪怕一秒钟。
黎朔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转过了身去,开门上了车。
“黎朔。”赵锦辛沉声说道,“你把我整个人生都搅乱了,别想就这样跑了,我会把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赶走,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感情给你,我会让你非我不可。”
黎朔的身体僵了僵,他没有看赵锦辛,而是砰地一声,重重摔上了车门。
回到家,黎先生带着夫人正要出门,见到黎朔,他奇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今天要堵车。”
“哦,没有。”黎朔心不在焉地说,“小陈到了?”
“到了,你要不一起去吃饭?”
黎朔笑笑:“怎么敢打扰你们约会。”
黎夫人掩嘴笑道:“都打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差这一顿饭啊,真的不去吗?”
“不用了,爸,妈,你们好好玩儿。”
“好,你自己在家做点吧,别饿着。”
俩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黎朔心里又欣慰,又羡慕。
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他这几年心态变化得厉害,二十来岁的时候,从不考虑太远的将来,现在却渴望家庭,并把孩子列入了四十岁之前的计划之内,他希望至少有三到四个孩子,一定要有一个女儿,乖巧的,柔软的,甜美的小姑娘。可他更希望他的孩子有两个爸爸。
这些东西,对赵锦辛来说太遥远了,他当时到底是多么地鬼迷心窍,才会想要去经营这段感情,明明他们连想要的东西都天差地别,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事到如今,他很庆幸自己当时去了医院,听到了那俩兄弟的对话,否则他会在虚妄的梦里继续沉沦,很可能就此跌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祸兮福兮。
哪怕他的心千疮百孔,至少看清了一个错误的人。
两天后,黎朔亲自送他爸妈去了机场,他们要回老家探亲,黎朔则要去三亚跟项目,他们约定一个星期后三亚见。
临走前,黎先生把黎朔叫到一旁:“今早我去公司找老赵,碰上锦辛了,他对那个项目还不死心,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他为什么对一个项目这么上心,后来想了想,肯定是急着想做出点成绩来,他本来就年轻,前段时间还出状况,现在在公司的威信太低了,老赵这次回来,也是来给儿子镇场子的。”
黎朔点点头:“应该是吧。”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真希望马上就到登机时间,他都能想象接下来他爸要说什么。
黎先生用手背拍了拍儿子的胸膛:“这件事你别不上心,赵家才是咱们的自己人,周谨行那边,你再沟通一下,恩南的资金如果能进去,对我们很有利。”
“行,我知道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客气地说:“请问是黎总吗?”
父子俩异口同声道:“是。”
那人笑了笑,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了过来:“黎总,这是赵总给您的。”他补充道,“赵锦辛。”
“锦辛?”黎先生接过信封,一脸的莫名其妙。
黎朔一把抢过信封,那动作有些鲁莽失礼,他爸惊讶地看着他。
黎朔不知道赵锦辛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得不防,他直接打开了信封,接过看到的,是一长串的礼品单。
黎先生也凑过来看了看,俩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黎朔问道。
那人恭敬地说:“赵总说他今天忙,没时间来送黎总和夫人,听说二位要回老家探亲,准备了一些礼物,下飞机之后,会有人跟您联系,根据这个单子帮您核对托运的物品。”
“哎呀,真是太客气了。”黎先生笑了笑,“行,我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
黎朔的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眼单子,有特产,有名贵茶叶,有高档礼品,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长串的心脏保健类补品。赵锦辛一定是留意到了那天周谨行送的东西……
“这个孩子,倒真是有心啊。”黎先生笑呵呵地说。
黎夫人也走了过来,瞄了瞄礼品单,又看了看黎朔,竟然偷偷地窃笑了一下:“是啊,真有心,真是好孩子。”
黎朔假装没看见,他把礼品单塞进了他妈手里:“爸,妈,你们登机吧,一会儿我给锦辛打个电话道谢。”
“行,我们走了。”
送走他爸妈,黎朔掏出手机,翻到了赵锦辛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他即便打过去训斥一顿,以赵锦辛我行我素的作风,也没什么用。
还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黎朔正走神呢,吓得心脏狠狠一跳,他定睛一看,却不是赵锦辛的电话,而是周谨行的。
黎朔松了口气,接了电话:“喂,谨行。”
“下午好啊,叔叔阿姨是今天走吗?”
“是啊,刚送走。”
周谨行笑笑:“那到时候去三亚,我再好好招待他们。”
“客气了。”
“黎朔,项目那边出了点事,你方便现在见个面吗?”
“出什么事了?”黎朔边说边迈开长腿往停车场走去。
“九十年代房地产泡沫的时候,当地政府为了解决银行信贷危机,收回了一大批未开发土地或烂尾工程,同时向土地所有权人发放‘换地权益书’,这个东西你知道吗?”
“听过一点,不太了解。”
“嗯,这个是国内首例,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之后你可以再详细了解,我们现在碰到的麻烦,就跟这个东西有关。”
黎朔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镇定地说:“你说。”
“换地权益书这个东西,相当于政府向所有权人打的欠条,是要还的。如果当年的土地已经不在了,所有权人也可以得到资金的赔偿,或者补偿其他等值的土地。咱们现在看上的这块地,就是当年通过这种方式收回的土地之一。这块土地可以正常买卖,但是持有这块土地换地权益书的人,有优先购买权,只要能够补足当年地价和现在地价之间的增值差额,原则上政府没有理由不把这块地卖回给原主人。”
黎朔剑眉轻蹙:“所以,现在持有这块地的换地权益书的人出现了?”
“对,突然就出现了,指明要这块地,而且可以一次性付清增值差额。”周谨行道,“我怀疑这件事跟赵锦辛有关。”
黎朔倒吸一口气:“我们见一面吧,在哪儿?”
“来我家吧。”周谨行轻笑一声,“我在带孩子。”
第64章
一路上,黎朔都在想着周谨行最后说的话。
“我怀疑这件事跟赵锦辛有关。”
真的会是赵锦辛干的?他倒确实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毕竟他是邵群的表弟……
黎朔心绪烦乱,尽管还什么都没证实,可胸口已经堵了一团火。
登门拜访不好空手,黎朔开车路过商店,买了些礼品,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营养品什么的,周谨行说他家不止一个孩子,而是三个,当然,只有一个是亲生的。
提着一堆东西到了周谨行家,按下门铃,门缓缓打开了,黎朔却没看见人,他愣了一愣,低头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仰着脖子看着他,脸蛋粉白粉白的,眼睛又黑又亮,很是可爱。
黎朔蹲下身,冲她笑了笑:“你好,我……”
小姑娘害羞地扭头跑了。
黎朔看着半敞的门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朔,是你吗?”屋里传来周谨行的声音。
“是我。”
“不好意思,你进来吧,我现在有点走不开。”
黎朔推开了门,宽敞的客厅里,散落着一地的儿童玩具,周谨行怀里抱着一个哭得小脸通红的男婴,正轻拍着他得背哄着。
刚才开门的小姑娘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儿躲在一旁看着黎朔。
黎朔站在客厅中央,尴尬地笑了笑。周谨行这幅居家奶爸的样子跟平时相差太大了,让他无所适从。
周谨行倒是显得很自然,他笑道:“你坐吧,我儿子刚哭过,我现在放下他又要哭了。”
“哦,好。”黎朔把礼品放在了地上,“一点心意。”
“谢谢,太客气了。”周谨行对那小姑娘说,“玲玲,给黎叔叔倒杯茶。”
玲玲起身就去厨房了。
黎朔环视四周,心想这地上够乱的:“保姆呢?”
“保姆请了几天假。”周谨行无奈地说,“我就离开家两天,回来就变成这样了,玲玲她爸爸一点都不会收拾。”说的话虽是抱怨,可口气却带着丝丝甜蜜。
黎朔笑道:“有孩子的人家大多是这样的。”
“本来想约你在外面谈的,但是玲玲爸爸有事要出门,我走不开。”周谨行掂了掂趴在他手臂上睡着了的小婴儿,“而且这事挺急的,还是见面谈比较好。”
“没事,你别在意,咱们确实得面谈。”
正说着,玲玲端了一杯茶,放到了黎朔面前。
黎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柔声道:“谢谢你。”
玲玲害羞地笑了笑,又扭身跑了。
周谨行把茶几上的文件推给了黎朔:“你看看这个。我和崔总都昨天才知道的,临时调查了一下,还没查清楚,但是对方手里的换地权益书是真的,他们如果非要这块地,而且拿得出钱,也是合理合规的。”
黎朔拿起文件翻了翻,眉头跟着蹙了起来:“这家公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我们这么多钱投进去了,关系疏通好了,修路的审批文件都快要下了,这时候来跟我们抢地,肯定居心不良。”
“是啊,如果地真的被他抢去了,我们前期的努力就打了水漂,让这个公司坐享其成了,而且,我们恐怕也很能再找到这么符合开发条件的地了。”周谨行轻抚着儿子的背,脸上却露出了森冷的笑意,“这背后不管是谁在捣鬼,都挺毒的。”
黎朔沉声道:“是赵锦辛干的吗?”
“有蛛丝马迹,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周谨行看着黎朔,“我建议你问问,如果真是他干的,他一定在等着你去找他。”
黎朔眯起眼睛:“这个公司的人你接触了吗?”
“办事处的去接触了,这家公司当年房地产泡沫的时候差点破产,这些年也是勉强维持,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大笔增值差额,而且公司早就转行了。据办事处的人说,公司要把这个换地权益书卖掉,现在应该在谈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