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蓁蓁哼了一声:“去去,桌上有我做的饼干,还不能堵上你的嘴?”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纪皖看着桌上diy的小动物饼干心里纳闷,放了一块在嘴里,味道还不错,带着一股奶香:“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当然,”田蓁蓁隔着卫生间的门笑了起来,“我昨晚把贺卫澜拿下了,小样儿,还和我装模作样地较劲,明明是我比较吃亏好伐。”
纪皖拿着饼干的手一顿,一想到刚才贺卫澜不太好的语气,心里有点不安:“蓁蓁,你真的……那你做好措施了吗?”
卫生间里没有声音,只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纪皖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几步就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只见花菜坐在浴盆里,花洒里的水淋在它的身上,一个个肥皂泡鼓了起来,它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抵抗,而是急急把前爪往前探,隔着水帘好像想去抚摸田蓁蓁。
“蓁蓁……”纪皖半蹲下来看着她,心痛如绞。
田蓁蓁无声地哭泣着,脸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她留下的眼泪还是洗澡溅起的水珠。
“没什么啦……”她努力地想笑,“我的心愿已经完成啦,过完年我就和他分手,有很多人爱我呢,我一点儿也不稀罕他,真的,皖皖你相信我,我一点儿都不稀罕他,就是心里有点……有点难受而已。”
纪皖抱住了她,想要把自己不多的温暖嵌入她的身体:“蓁蓁……我知道……我在这里……”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把你都弄湿了,”田蓁蓁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把纪皖往外推,“等我把它洗完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样的田蓁蓁太让纪皖担忧了,可感情这事,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利,就算她想帮忙,可能也只是越帮越忙。
等田蓁蓁把花菜用浴巾包着出来时,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花菜对吹风机一直很反感,不肯好好地吹干身上的毛扭来扭去,田蓁蓁和它笑着闹成一团。
关掉电吹风,田蓁蓁捏了捏花菜的小肥爪,和它一起来了一张美美的自拍,照例把自己的痕迹打上了马赛克上传到了微博。
出浴美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幸好有你,花菜。
退出微博,她开开心心地说:“走,我们去吃饭。”
有时候纪皖也是挺佩服田蓁蓁的,她的神经比较粗,心情不好了和花菜玩一玩,吃上一顿烧烤,刷一会儿微博,天大的事情就好像都过去了。
两个人找了个韩式烤肉店吃了五份大酱五花肉,田蓁蓁喝啤酒,纪皖喝饮料,看着那五花肉在铁板上“滋滋”冒着油花的时候,好像真的什么烦恼都没了。
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这正是田蓁蓁工作的时间,她钻到卧室里去上网了。
纪皖定下神来,终于下定决心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反正事情都已经在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两条红杠杠。
纪皖盯着那验孕棒看了很久。
脑子里一片空白。
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然而,她或者是他来得是多么得不是时候。
橙子科技正在发展的加速期。
和贺予涵的婚姻正要破裂。
这个宝贝,到底要还是不要?
贺予涵的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有了宝宝,她和贺予涵就再也牵扯不清,没有一刀两断的可能。
贺家是不会允许他们的骨肉流落在外的,贺予涵更不可能同意离婚,他的手段随便使上一个,就足以让她伤筋动骨。
纪皖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有无数的怪物在追赶她,无一例外,那些怪物都长了一张贺予涵的脸,任凭她如何躲藏,它们都如影随形地跟在背后,怎么也甩不脱。
“皖皖,你是我的。”
“我们的宝贝呢?”
“乖乖地听话,不然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
“嗷”的一声巨响,纪皖悚然回头一看,一头怪物抓住了一个白胖胖的婴儿,巨大的手臂在半空中乱舞,那婴儿却一点哭声都没有,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纪皖。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那幽幽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徘徊。
“不要了,又是个女孩,吃了正好。”林滨从白雾中走了出来,诡异地笑着。
纪皖如遭雷击,嘶声大叫了一声“不”,却看见那婴儿忽然变成了花菜,喵的一声惨叫,眼看着就被那怪物吞进了嘴里……
她惊喘着从梦中惊醒,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了,田蓁蓁回家去了,纪皖也去了姥姥家,姥姥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桌上放着八色糕饼和干果,还掏出了两个厚厚的红包,一个给她,一个给贺予涵。
“小涵呢?啥时候过来?”她喜滋滋地问。
纪皖哭笑不得:“他过来干嘛。”
“你这孩子,”姥姥颤巍巍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管你们以后怎么样,大过年的不许说不好听的,都要图个吉利,晚上别忘了去他爷爷那里吃年夜饭拜年。”
纪皖刚想拒绝,姥姥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皖皖啊,你不去要被别人说你没家教,只要你没离婚一天,就不要这样给姥姥闹心,成不?”
话音刚落,贺予涵就开门进来了,纪皖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他什么时候有了姥姥家的钥匙?
贺予涵一扫前两天躺在病床上那萎靡不振的模样,左右手各拎着几大盒东西,精神抖擞地放在了茶几上,就连那一声“姥姥”都叫得格外动听。
姥姥把红包塞进了他的手里,一边打量着桌上的礼盒一边高兴地埋怨:“你这么破费干什么,这些东西都老贵了吧?”
“姥姥,这是我特意让人专供的铁皮枫斗研磨的粉,对抗衰老特别有效,另外是你日常都要用到的,不费什么钱。”贺予涵随意地取出了几件放在了茶几上。
姥姥骤然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这是什么?”
盒子里放着一个点翠的头面,精致艳丽,上面的珠花还在微微颤动。
“我看姥姥你喜欢唱戏,就给你置办了一套,和大爷大妈们玩的时候戴上更有意思一点,”贺予涵笑着说,“这是仿品,不是真正的点翠古董,不值几个钱。”
然而就算是仿品,也能看出这套头面的精致程度,旁边的银丝纤毫毕现,中间的翠色和普通的不同,除了颜色艳丽还有一层柔润的光泽度,让这套头面显得分外鲜活。
姥姥捧着盒子爱不释手,纪皖在一旁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礼品费了很大的心思,连她也自愧不如。
“小涵啊,你太有心了……”姥姥笑着笑着,忽然一下红了眼眶,“姥姥我都好多年没这么开心了……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
纪皖慌了手脚:“姥姥你好端端地哭啥啊,大过年要喜庆。”
姥姥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姥姥这是高兴,你姥爷和你妈都走得太早了,没享过福,我这老太婆总算还有几年,以后到了地下也能好好给他们俩说道说道,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姥姥你还要长命百岁呢,以后照顾你的重外孙、重外孙女。”贺予涵慢条斯理地道。
纪皖打了个寒颤,倏地回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贺予涵不吭声了,姥姥没看出他们俩之间的暗潮涌动,高兴地说:“对,我好歹得等到那个时候才能闭眼。小涵啊,这些礼物够了,这一袋你拿回去,给你爷爷别浪费在我这儿了。”
“这个是给皖皖的,”贺予涵轻描淡写地说,“皖皖这阵子住在外面我不太放心,就给她准备了点吃的。”
姥姥饶有兴致地去看:“你这都想到了,奶粉……补钙片……营养液……”
纪皖脑子里轰的一声,这才回过味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拿盒子,可是已经晚了,姥姥困惑地停住了手:“这……这是啥?难道皖皖你……有情况了?”
“没有,不是的……”纪皖叫苦不迭,这要是让姥姥知道她怀孕了,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和贺予涵离婚了。
“姥姥,还没完全确定呢,”贺予涵看了她一眼,解释说,“皖皖说要等过完年再去查,确定了再给你一个惊喜。”
完全不用解释,姥姥立刻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满屋子地一边打转一边叨叨:“哎呦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我得给你姥爷和你妈上柱香,告诉他们这事儿,皖皖,姥姥太开心啦,这是双喜临门啊……”
她到里屋去上香了,纪皖僵直的身体缓缓地转了过来,面对着贺予涵,眼神冰冷:“贺予涵,你可真能耍手段啊。”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酸爽,索的就是醋哥~(≧▽≦)/~啦啦啦,这章分量很足,算是小双更成不?
☆、第55章
和姥姥告别的时候,姥姥一路送出了小区,千叮咛万嘱咐,把她所知道的关于怀孕初期该注意些什么的事情都念叨了一遍,任凭纪皖再三解释还没有确诊也没用。
这让纪皖有种一拳打进棉花中的无力感。
“下午别忘了替你爷爷买点礼品再去拜年,不在于钱多钱少,在意的是这份心意。”末了姥姥再三强调。
纪皖沉默着点了点头。
超市里的人意外得多,手推车上都大包小包的,热闹非凡。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不时迎面而来的一家三口,纪皖忽然想起了从前他们俩逛超市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一阵泛酸。
她不想多逛,只是径自到了保健区,替贺宁挑选了一个最高档的暖脚器,外加超市里最贵的补品,总共也就花了三千多块。
这价钱在普通人家已经算得上大礼了,可送给贺宁,实在是太寒酸了。
纪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贺宁手上玩的东西都是古董,就算把她所有的存款拿出来,可能都够不上那本《两汉策要》的一个封皮。
年三十的贺家老宅很是热闹,除了贺家人都到齐了外,家里好几个佣人包括安婶和田叔都是很早就在贺家安了家的,大家剪了窗花、贴了福联,大门口甚至挂了两盏红色的灯笼,看起来一派喜气洋洋。
贺宁今天穿了一套深红色的古稠中式对襟衫,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坐在客厅正中间的沙发上,还没成年的小辈们都过来磕头拜年,说上一句新年祝语,拿一个厚厚的红包,贺予彤最是兴奋,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辈分在一群小屁孩中最大,老气横秋地拿着自己的红包对下面的小辈说话:“你们也来给我磕头拜年,我给你们发红包,一人一百块。”
贺卫芳那个小外孙才三岁多,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伸出了一个指头:“一张……姥爷这么多……不合算……”
旁边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贺予彤顿时涨红了脸:“等会儿不和你玩了,我和迪迪去放炮仗不带你看。”
小外孙急了,口吃着说:“恭喜发财,小姨姨我也要,炮仗!”
“好,都要都要,”田叔在一旁乐呵呵地说着,“走,田叔带你们出去放炮仗。”
桌上已经放了很多精美的礼盒了,纪皖刚想把自己的礼品放上去,贺予涵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握着她的手,恭恭敬敬地把礼盒和纪皖的那几样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爷爷,新年快乐,我和皖皖一起特意挑的,祝你身体健康。”
贺宁也没在意,示意旁边的贺卫芳收起来,看向纪皖的眼神破天荒得和悦:“不用破费了,我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你们都该知道。”
“爷爷我知道,”贺予涵神色自若,“但愿过两天有好消息。”
纪皖的心头别别乱跳,不自然地避开了贺宁的视线。
吃年夜饭、围炉聊天、看电视,一家人难得都聚在一起。贺予彤今天有恃无恐,大过年的随便她怎么淘气都没人骂她,于是就领着和几个小孩子在院子和客厅里窜来窜去,还非得拉着纪皖去外面玩。
纪皖打起精神陪了一会儿,躲猫猫的时候有点累了,就靠在后墙上歇了一会儿。
后墙直通厨房消洗室,大概就只有几米远的距离,纪皖正对着厨房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走动,若有似无的声音隔着空气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这种满大街都是的保健品她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给爸,安婶,你收着,随便吃点,不爱吃就扔了吧。”贺卫芳随意踢了踢脚边放着的礼品。
“这……这不合适吧?”安神为难地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没钱也不知道收敛点,予涵都准备了礼物了,她还非得硬出个头 。”贺卫芳嗤笑了一声,目光看向门外,仿佛透过浓重的夜幕,落在了纪皖身上。
这一刹那,纪皖几乎以为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故意要羞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