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报上写的清清楚楚,虽说麟德帝走时,燕京城里只剩下两万多守军。可那兵部侍郎卢升却是一员猛将,不但有勇更是有谋,他坚守燕京城达八日之久,硬是没让高自成给攻进来。
如果先一步出城的兵部尚书赵明硂信守他出城之时和卢升的承诺,将各地来燕京勤王的数万兵将汇合后,统领他们反包围正围着燕京城的高自成部,若是指挥调配得当,别说解了燕京城之围,就是重创高自成军,让他们元气大伤,都是有可能的。
卢升想来也是这样谋划的,可惜他错信了他的顶头上司。赵明硂将各地前来勤王的数万兵将招集起来之后,不但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苦守燕京城的卢升,而是干脆带着这些人马沿运河追着麟德帝的龙船一路往南边跑了,说是什么既是勤王,那自然是去保护圣上的御驾要紧。
守城的将士们一听他们的兵部尚书就这样弃了他们,大骂之余纷纷弃城而逃,失望不已的卢升心灰意冷之下,没有再去拨出宝剑,斩了那些临阵脱逃的兵士。
这座皇城的主人跑了,奉命守城的兵部尚书也跑了,凭什么还要这些最底层的小兵们以身相殉呢,只他一人,就足够了!
麟德二十三年三月十九日,高自成军终于攻入燕京城,守将卢升自刎,以身殉国。
高自成攻入燕京城后,说临川王秦斐已染病身死,临死前留下遗命,让他为天下之主,便改国号为大顺,自立为帝,辽东总兵吴长伯在从山海关前往燕京城勤王的路上也投降了高自成。
秦斐见那急报上写道:“高贼入京后颁伪诏言:‘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有二贼掠缎铺,立剐于棋盘街。民间大喜,安居如故”。
他便对采薇道:“这多半是那李严给他出的主意,若是那高自成当真能做到如此,只怕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采薇道:“那就看他有没有远见,能不能长久约束住部下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高自成出身贫贱,他手下的将领也大多都是些没怎么读过书的饥民流寇、贩夫走卒。他们虽号称是义军,可先前的行止倒更像是一股大伙的强盗,只以劫掠为主,如今一下子住到皇城里,便如一个叫化子突然进了一座满是金银财宝的宝山,他想要约束部下,严明军纪恐怕没那么容易。”
“只是,阿斐,咱们还往燕京去吗?”
秦斐略一思索,“咱们先去山东,瞧瞧燕京城接下来的动静再说,我就怕女真人会趁虚而入。”
采薇也点头道:“不错,山东还有些我大秦的驻军,若是阿斐能收服他们,到时候进可收复燕京,退可固守金陵。”
结果又过了几天,还没等他们到山东,便又听到燕京城里传来些消息,说是从二十七日起,高自成手下的兵士将官,开始拷掠燕秦朝的官员,且四处抄家,规定凡前秦属官者均需助饷,并规定其饷额为“中堂十万两银子,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
高自成手下的头号大将刘庆敏制作了五千具夹棍,“木皆生棱,用钉相连,以夹人无不骨碎。”于是燕京城中恐怖气氛逐渐凝重,人心惶惶。“凡拷夹百官,大抵家资万金者,过逼二三万,数稍不满,再行严比,夹打炮烙,备极惨毒,不死不休”。据说这么几天下来,燕京城里已追饷被拷打致死者已有一千六百余人之多。
高自成手下的士卒抢掠,臣将骄奢,“杀人无虚日,大抵兵丁掠抢民财者也”。大顺军不但在燕京城里劫掠,还于占领区皆设官治事,首为追饷,在汾阳,“搜括富室,桁夹助饷”;在绛州,“士大夫惨加三木,多遭酷拷死”;在宣化,“权将军檄征绅弁大姓,贯以五木,备极惨毒,酷索金钱”。
其实一旦止不住手下将士的劫掠之风,别说是一众官员乡绅被酷索财物,就是平民百姓之家也多被洗劫一空,若是有那有几分姿色的女儿,更是会被强夺了去。
一时大顺军所占之地,民皆哀嚎不已,不少百姓愤怒地叫骂着一个人的名字。“李公子,你个大骗子啊!说什么‘成王来了不纳粮,让俺们开门迎成王’,结果呢?先前的官兵虽然严苛,可成王的手下更是强盗啊,我家里什么都让他们给抢走了啊!”
秦斐和采薇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俱是没有半点喜色。
那仇五不解道:“殿下,那高自成这么做完全就是自取灭亡,咱们收复燕京指日可待,怎么您反倒面有忧色?”
“其实我倒盼着高自成能严明军纪,管住他的手下,若是京师之地局势稳定,至少辽东的女真人就不太敢大举妄动。可他如今这般的目光短浅,不过在燕京城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已消磨了心志,腐化坠落成了这等样子,只怕……”
他二人所担心的可怕后果在几天后传来。
原来那辽东总兵之所以会降了高自成,是因为他攻入燕京城时,将吴长伯的家人亲属全劫作人质,命他父亲写了一封招降信给他,令其投降。
不想高自成见了吴长伯的家人后,被其妾陈媛的艳光所迷,不顾李严的再三劝阻,说那陈氏乃是吴长伯的心爱之人,每封家书不见问起妻子但必问及陈妾,对其爱意之深,跃然纸上,若将她抢了过来,只怕会惹怒了吴长伯,动摇了他投诚之心,仍是将陈氏给抢了过来。
原来高自成自从进了燕京城便不再对李严似从前那般言听计从,见美色当前,他仍是管东管西地不许自己享用,心下好大不耐,这天下都是他的了,难道区区一个女人他就不敢要了不成?
他便丢下一句,“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哪个男人会把女人真正放在心上。”仍是将陈氏抢了过来充作自己的嫔妃,还封了她一个皇贵妃的名号。
吴长伯都已经在归降的路上了,一听他爱妾成了高自成的皇贵妃,那陈氏在他心里是比他发妻还心疼爱重的人儿,这等夺妻之恨让他七尺男儿如何能忍?顿时冲冠一怒为红颜,立时带着手下的几个心腹将领,连夜重回了山海关,说是誓死也不降贼寇,并说要发兵讨伐逆贼。
高自成见这厮居然真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杠上了,顿时也来了脾气,点齐人马,于四月十三亲率十万大军奔赴山海关先去征讨他吴长伯这个降而复叛的狗贼。
四月二十一日,两军在一片石相遇,激战了一天一夜,吴长伯所领的关宁铁骑虽是燕秦朝最精锐的骑兵,但因比大顺军少了一半的人马,渐渐不敌。不想一阵风沙起处,突然从山石后冲出上万骑头顶金钱鼠尾的女真辫子兵来,和吴军合在一处,齐向高自成的人马杀来。
那女真人的骑兵训练有素,极是厉害,高自成的人马已战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哪里抵挡得住。还没战多久,主将刘成敏中箭落马,被部将救起,只得传令退兵。
据说高自成二十六日逃回京城时,只剩了三万余人马,三天后,他匆匆忙忙地举行登基大典,称了帝,第二天就带着部下和他的皇贵妃陈氏往长安逃去,临走前将吴长伯家大小三十四口尽数斩首,将首级挂在城门上,又在皇城里放了一把大火,将燕秦朝数代帝王修建的紫禁皇城付之一炬。
据说那一场大火在吴长伯领着女真人入了燕京城之后还没有熄灭。曾经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紫禁皇城,多少碧瓦朱檐、桂殿兰宫,都尽数化为尺椽片瓦,荡为寒烟。
此时秦斐和采薇已经到了山东,他事先就放出风去,说是临川王当日并没有被高自成的贼军擒住,而是受了伤躲在山林里面,伤好之后一路乔装打扮的逃到山东,要往金陵去。
他还特意写了份上表托人给带到金陵去,又给他哥秦旻递了几句话,秦旻再跟崔相委婉的表达了某个意思,于是秦斐便如愿以偿地得到朝庭的一纸诏命,命他统率山东诸军,抵御外敌,绝不能让女真人的铁骑再前进一步。
秦斐趁着女真人正忙着和大顺军去抢地盘儿,赶紧先将山东境内所有的兵马清点到一处。采薇父亲留给她的那二十四颗夜明珠早被秦斐命人带到江南去换成银钱米粮等物。
北方的中原大地虽是战火如荼,可江南此时仍是歌舞升平,且江浙沿海一带多的是富户商贾,不然孙太后和麟德帝也不会想要弃了燕京跑到金陵去。
秦斐手上有了钱粮,那些兵士自然愿意听命于他,便是领军的将领有那小瞧他的,被他亮出本事来收拾了几顿之后,顿时收起先前的轻慢之心,不敢再将他瞧做一个只知吃喝玩乐、安享富贵的无用郡王,而是心悦诚服地效忠于他。
然而,不等他将手下的将士再多操练操练,将山东各处重地的防守一一安排妥当,女真人的大军已经攻了过来。
☆、第220章
原来那辽东关外的女真人,觊觎华夏中原的大好河山已非一日,眼见燕秦因饥荒遍地,百姓揭竿而起,竟攻入了京城,国中大乱,俱是兴奋不已。
更让女真人喜出望外的是,他们正想着磨刀霍霍,趁着燕秦内乱整兵打向关内呢,那守卫山海关的辽东总兵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说是要请他们出兵帮着灭了燕京城里的逆贼。
这简直就是正想睡觉就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那女真人的首领朵尔衮大喜过望,觉得这是上天要将华夏的万里江山赐到他们手上,因此一打败了高自成,便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家当都搬到了燕京城里,于麟德二十三年七月十日,在勉强修葺好的奉安殿行登基大典,宣布他们女真人正式建国,定了国号叫大金,
那鞑子皇帝跟着便下了一道诏书,派了他两个弟弟豪铎和阿郎格这两员大将,兵分两路,一路往西去追打高自成的大顺军,另一路南下想要攻下山东,直逼麟德帝所在的金陵陪都。
那豪铎领着五万八旗精兵刚入山东境内之时,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当地驻守的那些燕秦兵将不是望风而逃,就是跪地请降,偶有几个硬骨头的拼死跟他们一搏,少兵没粮的,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因此,不过十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接连攻下了武定州、高唐州、临清州,直逼济南府。
他本以为攻入济南府的城门最多只要两天,然而六十天过去了,他依然被阻挡在济南府的城墙之下。
五万精锐铁骑,竟然久攻不下一座小小的济南城,反倒损兵折将,死伤了近万人。这对豪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尤其是他的弟弟,去攻打高自成的阿郎格已经势如破竹,在这短短四十几天的功夫里,攻破了山西,已经打入陕西境内。这两厢一对比,更是让他颜面无光。
他完全没有想到,看似如同一盘散沙,从骨子里都已经朽掉的燕秦朝中竟然还有人能统领起一支军队,将这济南府守的固若金汤,能给他大金的铁骑这等坚决有力的抵抗与回击。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统领秦军,狠狠打了他脸的人竟然是燕秦的临川王秦斐,那个不着调儿的浪荡子王爷。
燕秦朝上至太后皇帝下至文武百官这一众人等,他们在关外时就早都打听清楚了。对于秦斐这位郡王,他们就是拿他当一个笑话来听的,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只知道打架生事、惹事生非的街头霸王、无用郡王,完全没必要把他当一回事。
可没成想,这个纨绔子弟竟然不只是会打架而已,打起仗来竟也很有那么一套。无论豪铎是诈败也好,佯装退兵也好,各种法子都用尽了,秦斐就是不肯上他的当,指挥济南城中的守军冲出来跟他们打上一场,就是坚定不移,稳如泰山地在济南城里守着。
你若是来攻城,我就用大炮、□□、滚油招呼你,只一味的扬长避短,防守的极是严密。
豪铎也曾想过先弃了济南城去攻它周围的几个城池,哪知那几座城的守将竟也一个个都跟秦斐学,固守在城墙里头,就是不出战,至于附近乡村里的百姓也全都迁到了城里,东西也全都搬得干干净净,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没给女真人留,气得豪格天天在营帐里破口大骂,却是无计可施。
只是秦斐的这一番谋略,豪铎虽看懂了,燕秦军中却有人不大明白。
这一日,那济南府总兵陈知安问他道:“殿下,现今那豪铎部正在打咱们济南府后头的重镇历城,咱们若是此时打过去,断了他们后路,给他们一个腹背受敌,和历城里的守军里应外合,准定能灭了他们。
秦斐赏了他一个白眼,眼睛一闭,懒得再搭理他了。
采薇知道他最耐烦跟这些蠢人解释,便对陈总兵道:“济南府和历城的守军加在一起虽也有五万人马,可是九成都是步兵,至于那一成的骑兵,陈总兵觉得我军的骑兵能敌得过那女真人的铁骑吗?”
“这……,咱们不是有□□吗?”
“萨尔许之战时,我军也是自恃十五万大军,七成都装备了□□,最后却是惨败于女真人之手,十五万大军,被七万女真人灭的只剩五万。”
“□□虽然厉害,可因咱们这□□已有三十年不曾得到任何的改进,每打完一发之后,装填弹药仍是费时许多,女真人的兵马又都披着坚硬非常的甲胄,百步之外无法洞穿。这百步之距,对付步兵尚可,可对付骑兵,一枪放出去,不等你填好火弹,人家的铁骑已经冲到了你跟前。所以应用之时,需以铁甲车、盾牌手置于前,两翼骑兵□□手护卫,再于对阵的战地上遍洒马刺,以尽量拖延敌方骑兵的靠近,好让□□手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三段式射击,方能起到最大的杀伤效果。可是这火铳三叠阵,对阵法要求极高,需得各队配合默契。”
“我军的骑兵虽然大半装备了□□,可是平素却少有演练、疏于战阵,如何能做到这等配合默契?那女真人就抓住我方的这一弱点,仗着他们更为熟悉关外的地形,从侧翼切入,彻底打乱了我军的阵形,让我军□□的威力完全来不及施展便被其铁蹄所败。”
“如今我朝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也已在吴长伯的统率下降了女真人,以余下骑兵的战力,便是有几把□□,也敌不过女真人的铁骑。所以咱们只能利用这高而深的城墙,发挥咱们大炮□□的优势,坚守其中,坚壁清野,只要咱们能长长久久地守住了,便是对女真人最好的进攻。”
“但是若要长长久久地守住,就需要咱们上下一心才是。其实萨尔许之战,便是我军的□□对付起女真人的骑兵没能占到多少便宜,可我们的人数明明是对方的一倍有余,结果却被人家以少胜多,大败而回,其因何在?
那陈总兵一拍大腿,“对啊,周师爷,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他脑子虽不怎么灵光,但身为武人,对这战阵之事还是极为关心的,尤其他父亲当年就是在萨尔许之战为国捐躯的,因此每次听人一提到这一战,便热血上涌、激动不已。
采薇看了秦斐一眼,他二人都知道那一战之所以失败,最根子上的原因还是朝政腐败,既不能选用贤能之帅,又心急催战,不等做足了各项准备,就仓促调集各路大军选在最不宜出兵的寒冬齐赴辽东,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
只是这话却是不好明说出来的,她想了想只得把这锅先让主帅杨金背着,“萨尔许之败,第一便是败在我方在战事之初,并没有做到知己知彼,准备不足,以致无的放矢。第二便是主帅轻敌大意,提前下了战书,泄了师期,反倒让人家有了准备,真真是骄兵必败!这第三便是主帅用兵有误,他既兵分四路,却不能做到对各路人马统筹全局,及时策应,以致被敌军各个击破。”
“结果杨金的这些漏洞,全被女真人给抓在手里,当成是上天赐给他们战胜我大秦的天命,他们虽只有七万人马,可以这精于骑射的七万铁骑,在他们最为熟悉的白山黑水之间去依次迎战兵分四路,每路只有三万多人的我军,谁会是占优的那个?”
“偏生我军还有第四个致使之处,那便是各路将领人心不齐,自怀私心,不能配合无间、协同作战,以致贻误战机。更可恨那些贪生怕死之辈,只顾着保全自己,完全无视友军之请援,害得那些一心报国的将士孤军奋战,无力回天,最终血战沙场,为国捐躯。”
她看向陈总兵,温言道:“我想陈总兵已过世的令尊大人定是一心报国,这才捐躯辽东,如今陈总兵既然继承了先君的遗志,只要我等牢记萨尔许之战我军惨败的根源,精诚合作,上下一心,定不会重蹈之前的覆辙,保我大秦国土绝不落入异族之手,我华夏儿女绝不沦为鞑子之奴役!”
陈总兵先是被他这番详细透彻的分析给点拨的恍然大悟,频频点头,再听了她这番激荡人心之语,更是热血沸腾,立时站起来朝他一抱拳,“陈某多谢周师爷指点,直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往后我还要多向师爷您讨教,还请您多多指点一二?”
他先前见这位师爷被临川王殿下日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同吃同住,便对他生出些旁的看法来,很是有些瞧不上他。更是不明白如临川王殿下这等英俊王子如何竟会看上这样一个又黑又丑,且丑得这般难看之人,就算他们燕秦朝素兴男风,这位郡王殿下的口味也未免太独特了些,简直就是重口味啊!
及至此时被周师爷的才华见识及胸襟气度所折服,才明白了为何临川王殿下这般喜欢这位师爷,人家虽然没有貌,可是肚子里有才啊!这种乱世,最缺的就是这样有眼光有见识有谋略的大才啊!
秦斐一听他这话,又见他对着自家娘子兴奋的两眼放光,莫不是想要撬他墙角?这还能忍?
立刻瞪了他一眼,开始撵人,“陈总兵,虽然这几日再没有金军攻城,可也不能懈怠,还请总兵到城头上去巡视勉励兵士们一番。再趁着这几天松口气的功夫,把损坏的火炮、□□、□□这种种军备赶紧整修整修,该补的军资赶紧补齐,还有我命你去找的能工巧匠,如今找了几个?……”
他一气儿就说了七八个差事出来,陈总兵见他还要再说,吓得赶紧喊了一句,“卑职这就去办!”赶紧跑了。
陈总兵前脚刚溜出去,秦斐就猿臂一伸,把采薇一把给拽到了他怀里。
☆、第221章
秦斐先在她唇上狠啄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娘子真是好手段,又收服了总兵一只,这人先还不怎么待见你呢,方才看你那眼神,啧啧啧,真是乖的跟个小学徒一样!”
采薇听出他话里的醋意,伸手环住他脖子,笑道:“我便是再有手段,也还是没逃出某人的手掌心,一颗心被人家牢牢地攥在手里头,偏我还心甘情愿!”
秦斐眼中星光一闪,明知那某人是谁,偏还要故意再问她一遍,“到底是哪个厉害人物把你这颗心给收了去?”
采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忽然把他一推,拿起桌上一份文书道:“殿下,咱们已经在这济南城里守了快三个月,眼看快要到严冬了,得再多预备些过冬的军资才好。”
秦斐正等她深情表白,结果等了半天,被她深情凝视了半天,就等来一句这话,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临川王殿下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当然不是,他秦斐这辈子为人处事的第一条准则就是,但凡被人给欺负了,就一定要再十倍、百倍地欺负回去,即使这人是他最疼爱的娘子,也不例外。
他一把把那文书丢到一边,大袖一挥,将案上所有书简全都扫到地上,把某人往书案上一压,俯下身来就打算好生欺负欺负他的周师爷。
谁曾想,他正吻得香甜,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跟着就见一个身影奔了进来,大声喊道:“殿下,有西北的急——”
仇五看着一张阎王脸瞪着他的临川王殿下,恨不能把自己的腿给打折喽,让你跑的快,让你也不先朝里头瞄一眼就往屋子里闯?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位周师爷此时定是鬓发散乱、衣衫不整,他知道殿下和王妃这是夫妻恩爱,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大白天的,门还大敞着呢,这二位竟就腻成这样秀恩爱,实在是闪瞎他的狗眼。
采薇虽有些尴尬,可更关心仇五带来的西北的军情。见秦斐只顾着瞪他,便拉了拉秦斐袖子,开口问道:“可是西北的急报来了?”
仇五正在那里如立刀山、足下难安,见王妃开口问他正事,差点没感动的热泪盈眶,忙道:“正是,这是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属下不敢耽搁,立时便送了来。”
他赶紧将那密信送到秦斐桌上,然后一抱拳,“属下来的不是时候,属下这就告退。”话音刚落,不等秦斐再赏他一记眼刀,人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秦斐打开那封密信一看,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采薇察言观色,便知西北情势定是不好,忙问他,“可是鞑子在西北又打了胜仗?”
秦斐将密信递给她,“阿郎格连战连胜,那高自成先前打到燕京时跟摧枯拉朽一般,怎么现在一和鞑子对上,就被人打的这般窝囊,别说还手了,就连招架都招架不住。如今高自成已经被阿郎格打得逃出陕西,往河南而去,竟是连他起家的陕西老窝都没守住。”
采薇知道秦斐为何对高自成失了陕西如此气恼,自古以来,若是南北分治,从来都是北边的南下吞掉南边,从未听闻据守南边的一国反倒能北上逆袭北国的。皆因北方之山川地形易守难攻,不若南方,只要过了长江这一条天险,皆是坦途,易攻难守。
如今鞑子已占了东北、华北,若是连西北也被鞑子给攻了下来,一统北方全境,那接下来的形势对燕秦而言,便已失了地利,可是大大的不利。
采薇看完了信上所写,略一思索,说道:“既然高自成退到河南,那咱们不妨和他联手,共御外敌,这虽是目下咱们的上上之选,可是我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