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敏川想了下说:“她经纪人脸色不太好,林雪禅倒是正常”
许凉得出结论:“看吧,事情根本没到那一步”
吴敏川听她这么一番分析,才松了口气。
“你昨天相亲怎么样?”,比起林雪禅,许凉更关心这个。
敏川脸色再次绷紧:“即使相亲成功了,我也没时间恋爱”
见她强打起自尊嘴硬,许凉心里很不是滋味。“慢慢来嘛,别着急。你看我,只比你小一岁,没男朋友还不是活得风生水起。最好的,总是留在最后,不然就不是惊喜”。
原谅她撒谎,只有一个不幸的人才有资格去安慰另一个人的不幸。
“借你吉言”
“再不济咱们公司这么多优质资源,一抓一大把。放心吧,整个公司的美男子都是你的备胎”,说着扭过头去看办公室里唯一的男人,“是吧,裴意初?”
“纠正一下”,裴意初将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才说,“是除了我在内的所有男人”。
两个女人齐齐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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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回家
最后许凉还是决定回叶家去看看。要是老太太知道叶轻蕴又多了个喷果香味香水的女人,到时候不仅是他,自己也要连坐。只好去探探风声,未雨绸缪。
中午给家里打了电话,微娘在电话那头很高兴,说老太太最近有点儿失眠,落寞不见欢喜。嘴里没说想这些小辈回家热闹,但总把以前哄孩子们玩儿的东西拿出来看。
许凉答应了今天下午一定回去,这才挂了电话。
本来裴意初和林雪禅今天有个通告,但杂志上漏出来的事还没解决,活动时间临时改了。
许凉跟着偷闲,跟吴敏川打了声招呼,没等正式下班就走。
这次她学乖了,走之前交代家里的司机来接。
在车上她一再告诫自己,千万别露出马脚。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可一双眼睛很利,再加上从小看着她长大,一个不慎,说不定老人家本身不知道最后却被自己揭出来。
到时候叶轻蕴真要火冒三丈了。
车开到大院儿门口,司机登记好,领了通行证,这才行到主干道上。
这个大院儿是许凉从小长大的地方,坐落在城市北边,好几位政界高官在这里落户。
因为这个历史悠久的院落,在外人眼里都说北边清贵,钟灵毓秀。说的是这里政界势力盘踞,但话里话外也未尝没有奉承的意思。
但在这个建筑群里,却只有一个算是真正的官邸。民国时候是个公馆,规模不小,格局大气,一砖一瓦精雕细琢,名叫陈留。
陈留是这座官邸的建造者,遥想他当年是否如许凉一样站在高门大户之外盼着流芳百世,却没想到如今它的主人姓叶。
许凉还没进门就看见微娘了。
微娘一贯地笑眯眯,五六十岁的年纪,脸上一朵酒窝将她衬得更加慈祥和蔼。
“哎呀,好像瘦了”,微娘一边走一边仔细看她。
这年头,一句“你瘦了”比“我爱你”还让人欣喜。许凉立刻笑了,怕她又要说减肥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接口道:“微娘肯定是给我做了好吃的,怕我等会儿讲礼不肯多吃,才这么说的吧?”
“你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还用得着讲礼吗?”,微娘嗔道。
许凉为照顾老人家的步伐,放慢速度,问:“奶奶呢?”
微娘立马兴致勃勃地说:“今天中午我们通电话的时候还说老太太不高兴。今天下午她自己就找了个乐子。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两套戏服,说要听戏。你是知道家里的,自从冯师傅告老回家,咱们叶家的戏班子就凑不足数了。可她也不挑,让两个会唱戏的小阿姨披挂上了,就这么唱起来了”。
叶家的戏班子只是说起来玩儿的,几个会唱戏的女佣和厨房掌勺会拉二胡的大师傅凑成的班底,没事儿的时候哄老太太高兴高兴。
“奶奶心可真宽,自得其乐。看来这戏还得听个几十年呢!”
微娘被她逗得笑出声来,“要不说老太太疼你,最会哄人。听说你回来了,立马让我到门口迎你”
说话间,穿过朱红游廊,阔庭幽径,还没到后院,就听见女声清越,百转千回。丝丝过耳,余音不散。
仔细听却是两个人,一个唱《锁麟囊》: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另一个唱《春闺梦》: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
听着押韵,却是两个故事,结局一悲一喜,完全不同的结局。
这种唱法还是许凉想出来。两段戏叠在一起唱,花团锦簇,图个热闹,有点儿像流行歌曲里的串烧。
老太太什么波澜没遇过,只是老年人都喜欢一点儿新奇,好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还可以歌舞升平。
微娘要领许凉过去,却被她拦下:“等这一段唱完吧,别打扰奶奶的兴致”
两人就这么站在一棵柏树底下,看拱桥上的三个人。
老太太的细致体贴是旁人都比不上的。她并不搬一把官帽椅,泡一杯清茶听人唱,让别人以为唱戏的两人如同戏子,低人一等。只静静地倚在桥边,神态悠然,为戏赴约一般。
曲终人未散,老太太对两个小阿姨赞不绝口。许凉和微娘这才过去。
看见许凉,老太太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我孙媳妇来啦!”
许凉笑着点头,看一眼两个小阿姨身上的戏服说:“哪儿来这么精巧的宝贝,我刚赶来就有耳福”
老太太摇头说:“这怎么记得。被压在箱子底下,要不是微娘开了箱子,估计这么好的料子就被我埋没了”
微娘看老太太嘴角落下去,赶忙说:“您不记得,可我却记忆尤新。现在戏曲可不如原来炙手可热,到如今传承凋零,每两年就有三个剧种消失。省戏曲协会的人在去年开春办了个募捐,维系国粹。您心善,捐了不少,协会那边让人送了两件戏服作纪念。说起来,也是您与这两件衣服的缘分呢!”
老太太轻笑着点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儿”,转头又问许凉,“你一个人回来的,轻蕴呢?”
许凉笑脸依旧:“他在公司,忙着呢!”
摸了摸穿在小阿姨身上的戏服衣角,老人家目光却放到远处:“说起衣服,咱们家轻蕴是最讲究的。有一次在他二姑姑那儿喝醉了,一身酒气,礼榆拿了明宇的衣服让他换一换,他打死也不肯。他是有主意惯了,不喜欢的,谁也强加不了”
许凉不知道这话有什么深意,只好“呵呵”道:“表哥的身量和他差不少呢!”
谁知道老太太突然问一句:“今早轻蕴穿什么衣服走的?”
这下许凉傻眼了。她和叶轻蕴差不多半个月没见过面了,她怎么知道!
照理看前面说他在公司,此时顺口答他穿西装走的就行了。可偏偏叶轻蕴除了是华闻的执行董事,还是贝樱投行的创始人。去投行,他一般穿得比较随意。
胡诌一个,要是老太太一个电话让他回来,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003.动怒
她踌躇间,老太太叹口气道:“行了,别费心思再撒个谎来敷衍我。你打小就这样,西墙打个洞,却拆不了东墙补上”
许凉脸上烧起来,悻悻地说不话出来。她快恼死了,自投罗网这个词造出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真是快被叶轻蕴拖累死了!要不是他,自己绝不会如此水深火热。
微娘看她窘迫得眼睛在地上找缝,打圆场说:“好了,咱们轻蕴一表人才,注意他的长相都来不及,谁还顾得上穿着?”
许凉脸上讪讪。
老太太却盯住她不放:“说吧,他多久没回家了?”
现在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来老太太根本没听见风声,只恨现在是冬天,在夏天还能装中暑扮晕倒。
视死如归地缩了缩脖子,许凉半真半假道:“有那么几天吧”
叶轻蕴要知道了,一定会以为自己巴巴地回来告他的刁状。天地良心,她反而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们啊,整天不让人省心!”
许凉陪着笑从微娘手里接过泡好的香片,捧到老太太面前,“奶奶,有您看着,我们俩翻不了天。您知道他在两边公司奔波,眼看着就快到年关,更忙得不可开交,晚了就在公司住下也常有的”
老太太接过茶,算是顺着台阶下了,叹口气道:“阿凉,你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轻蕴虽说胡闹了些,可你也要对他上点儿心啊”
这是老太太的一贯态度:别以为一个闯了祸,另一个就能落着好。话里话外都是要把两人捆作一堆的意思。
许凉乖乖点头应是。
老太太的脸色这才缓了一些,话锋一转:“带你去看看家里结的柚子。那棵树栽到院子里这么些年了,一直没动静,没想到今年突然结了十几个沉甸甸的柚子”,看了许凉一眼接着道,“人老了,就喜欢沾点儿开花结果的喜气”
这话许凉可不敢接,让她和叶轻蕴开花结果?山高水长呐!
后院的一角被辟出来当成果园,面积不大,栽着桃树,梨树,以及老太太的新宠——那棵柚子。
果园旁边是个花房,里面饲养的花草都不见名贵,无非蔷薇,吊兰和小巧的栀子之类。叶轻蕴曾经送老太太一株价值几十万的绿牡丹,老太太不要,说殚精竭虑侍弄它一年,只开几天;不如那些常见品种,给点儿光线养料,能开很久。
站在柚子树下,果实真结得很好,个大饱满,枝桠都快承受不起那样的重量。人站得近了,能闻见柚子清新的香味。
许凉这时候才想起把包里的随身听给老太太,“听说这几天您睡眠不太好,要说什么疗法我不懂,微娘这方面是高手。只是齐豫唱的佛经一股空灵之气,能让人放松下来。您没事儿的时候听听”
老太太信佛,每天都要专门空出时间念念佛经。这会儿脸上露出笑意来,让微娘把东西收下,道:“你也算有心了”。
许凉忙道:“应该的。其他的我也不懂,只好搞些歪门邪道”
“只要你们这群孩子都好好儿的,我有什么睡不着的?”,知道刚才自己那一番问话让她拘谨起来,拉过她的手温和道,“既然轻蕴在公司忙碌辛苦,一会儿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又扭头对微娘吩咐:“让厨房多做两个他们小两口爱吃的菜。正好晚上礼楣她们也要回家,今天有得热闹了”
扶着老太太回房休息,许凉从充满檀香味的寝室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扭头看见窗玻璃上印着一张哭丧着的脸,自己咧一下嘴,那张脸也跟着重复。
估计给叶轻蕴打电话,晚饭还没吃呢,先咽下他的一顿臭骂。
可没办法,老太太都发话了,她拿出手机打给他。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来,可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是个说日语的女人!
许凉惊得差点儿把手机给扔出去,心提到嗓子眼儿——叶轻蕴在日本?
那可惨了,老太太真把自己看得透透的,她根本不会撒谎。又或者她撒谎却没那运气,老天爷都不帮忙,关上一扇门,又锁紧那扇窗。
这时候手机那端有个男声用日语和起初那个日本女人交谈,终于切换成手机的主人。
“找我什么事?”,叶轻蕴问道,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沙哑。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熟悉得不得了。许凉立刻听出异样来,“你感冒了?”
叶轻蕴“嗯”了一声,大概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
许凉踌躇地叫了一声:“九哥——”
还没等她说下去,叶轻蕴闻弦知意,问道:“你又闯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