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被那两个女人寸步不离地看守,暗忖这个李少应该来头不小。至少当得起这些人的恭维。
环视一圈,有几个熟面孔,但不管是她还是叶轻蕴都没有与之有过深交。即使自己上前去求助,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真心帮自己,别到时自己没有离开狼窝,又进了虎穴。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比较理智,至少现在那个李少不会动自己。
许凉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女人着装都有些暴露,眼神妩媚,身上的香水味把这间大厅的原本气味给淹没了。
她们脸上都带着面具,穿梭于人群当中,眼神一送出去就对男人下了软筋散。
不一会儿男男女女便搂抱在一起,动作也不老实了,彼此脸上都有了一层迷情的醉态。
不太明亮的灯光给他们制造了绝佳的氛围,似乎一切本该私下里的动作,在这里也有温床。人人都不用装得那么累,衣冠之下的禽兽性情还原了人的本色。
许凉只想从这样的环境中逃开。
她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地方。虽然知道夏清江他们参加过不少此类的趴,但叶轻蕴是从不许他们在她面前讨论的,更别说让她亲自感受。
脚步不禁往后退,但两个女人筑起来的人墙轻易地挡住了人的去路。
李照森回头看许凉一眼,这动作被众人看见,自然少不得一番调侃——
“真是美人牵动人心,李少今晚上可要悠着点儿”
“嗨,看来我们这帮粗爷们儿果然比不上女人,李少这才和我们说了几句话啊,就开始一心二用”
李照森跟他们应付了几句,转身拉住许凉,见她不要命地挣扎起来,身后有人戏谑道:“哟,李少,原来找了个女刺猬来,这性子可烈得能烧起来”
李照森心里有些恼怒,并不是因为其他人煽风点火,而是许凉这种姿态,显然是避他如蛇蝎。
他拧着眉头,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指骨给捏碎。
许凉抿唇,面具底下的脸色苍白起来。她即使痛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哼一声。
只是心里气极,另一只手抬起来,狠狠给李照森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使男欢女爱的现场静了下来,其他人都瞪着找一幕,期待好戏开场。
都知道李照森从北京来,外家是枝州名门,在家里最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再一个就是他为人桀骜,最受不得别人激他。
他什么时候挨过巴掌?更何况是个女人的巴掌!
众人屏息,都等着李照森将那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千刀万剐。
被打的李照森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的性子这样烈,不容许别人动她一丝一毫。他被立在高台上了,无数道目光将他太高,看他怎样下得台来。
他看见面前的女人眼里升腾起一层迷蒙的雾气,但又执着倔强。
她戴着面具,他又不可能扇回去。况且打女人实在难看,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也不必客气。
他环视那一张张看好戏的脸,忽地一笑:“看来我是征服不了她了,在场的谁想驯一驯这匹烈马,尽管领着她走!”
最后一句声音很响亮,被李照森雪白的牙齿过滤之后猛然地敲击在许凉心头。
她低下头,逼自己忽略那些男人贪婪的眼神,咬着下唇。但她的身姿还是笔挺,向众人昭示:她不是李照森能做主的,她只能由她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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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贺一骑
在场所有男人此刻都按兵不动,在辨认李照森话里的真假,虽然女色诱人但也要识时务。
这时候一个长得人模人样,但笑容猥琐的男人凑上来,在许凉身上打量几圈说:“李少的品味果然不错,我那儿还有一块帝王绿翡翠,要是李少有兴趣,不如拿回去赏玩”
话里的意思是,要用一块翡翠来换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虽然被面具遮住了,但那丰满灵秀的嘴唇,以及身上白嫩的皮肤已经算得上极品。如果长得不好看,光看这身皮肉也赚了。到时候灯一关,人是丑是美全都是想象力说了算。
有了第一个人出手,就像体育赛场上打出一声发令枪,其他男人也开始争先恐后地凑热闹。一个个嘴里大声说出自己价码,喊价一个比一个高。
许凉站在那儿,一阵羞愤使她嘴唇不禁发白。眼看现场气氛已经到了白热化,她攥紧了拳头,心跳压在舌根底下,跳得满嘴血腥气。
场面一下子沸腾起来,都在为那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一掷千金。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起哄的人群见了来人都逐渐静了下来,脸上带着恭敬识趣的笑容;那些对许凉没兴趣,只管和自己女人*的男人也走了过来,跟来人打招呼。
辛五额头上有道疤,眼神永远柔和不下来,即使笑着也让人觉得一股逼人的凌厉。
他左右跟着一群下属,还陪着两个艳丽女人,此刻慵懒一笑,问道:“今天可真够热闹的,我还以为自己这儿成了拍卖行呢!”
显然他对其他人的热络都没放在心上,只管对自己身旁的男子说道。
和辛五一道来的男子身量很高,剑眉星目,绷起的下颌线很完美,笔直地站在那儿,很英挺的样子。
此时他嘴唇抿了抿,看向许凉的眼神骤然深起来:“没想到你这儿还有这种公然买卖,倒让人刮目相看”
他语气里的轻嘲让其他人倒吸一口气,辛五什么人,要人性命就像败坏一株花草那样容易。再加上他性情暴烈嗜血,别人靠近他都得往身上加一件防弹衣。只有别人为了他的势力和自己的性命卑躬屈膝,什么时候轮到其他人出言讽刺?
一众人都垂眸,等着辛五发飙。
出人意料的是,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只豁达一笑,只把刚才那句话当做彼此笑谈,说道:“我这小地方,可入不了中校大人的眼”
似乎有些避让,不跟他针锋相对的意思。众人心中愕然,有些早就知道那男子的身份,对辛五这份忍让了然于心;有些不清楚的,看男子的神色立马变了,看来又是位惹不起的大爷。
但李照森显然没有这份觉悟,上前去跟辛五打招呼说:“表哥,你来啦?”
辛五没那闲心应付他,只是点点头。李照森是家里远嫁北京的姑姑的儿子,他跟辛家的哪个家人都不亲,更别说表亲了。
这个表弟一来枝州可没少蹦哒,惹了烂摊子出来,都是辛家的老人给他收拾。辛五对他向来没好感。
他只求这个没眼色的表弟少来碍自己的眼。
“他是谁啊?”,李照森看了一眼辛五旁边的男子,问表哥道。
辛五没那功夫给他普及常识,那男子也未向他自我介绍。李照森见他岿然不动,清高自尊的样子就心里隐隐不服气,表哥对他向来爱搭不理,但对他客气非常,这就使他心里更加不平衡。
李照森正要出口消遣他几句,就听那男人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这位女士——”,他伸手指了指许凉,“我要了”。
他的音调不高,但掷地有声:“我用辆车跟你换吧”
车子李照森有得是,他当即嗤笑一声说:“再给我一辆我们家的车库也装不下”
男子勾了勾唇角,笑起来的很性感:“那砸掉一辆不就空出位置来了吗?”
李照森脸色一边,眯着眼睛说:“你什么意思?”,说着握紧了拳头。
“如果你理解能力不错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看着表弟一脸不愤,热血在脉搏里涌动。辛五无奈将挡住李照森的实现,冷下脸来:“怎么,你还想在我的场子里动手?”
李照森满脸怨气,隐隐带着委屈,明明是自己的亲表哥,但却帮着一个外人呵斥自己。
辛五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自己的的确确是在为他好。贺一骑什么人,特种兵出身,出了名的神枪手,还没从军的时候就师出名门,当了兵更是以稳准狠著名。擒拿一亮出来,他的上峰都要畏惧三分。
真要是他出手,自己表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打得满地找牙,说出去丢脸也有他辛五一份。
李照森当然不知道自己表哥的心理活动,面上挑衅一笑说道:“可现在我该主意了,这个女人只能跟着我”,说着就要拥许凉入怀。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许凉,贺一骑一个箭步冲上去捏住他的手腕。眉目染霜,冷声道:“别碰她,她不是你碰得起的女人”
李照森痛得嗷嗷叫,看贺一骑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使多大力气。只有承受这力道的人才明白,他轻而易举地扣住人手臂上的穴位,整条胳膊麻痹了似的开始疼痛。
没一会儿,他额头上痛出一层细汗来。
虽然贺一骑面上没多大表情,但眼眸又黑又深,似乎他看向哪里,哪里就会冷成一片地狱。
辛五知道贺一骑这是动了真怒,又不能眼睁睁看李照森废了手臂,于是上前将拿住贺一骑的手。
贺一骑的眼睛看向辛五,对方连眼皮都不眨。两人对视一会儿,看在他的面子上,贺一骑放开了李照森。
接着他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大厅深处走。见那个女人没跟上来,他又折回去,冷然地许凉道:“不走,还想在这儿待价而沽?”
许凉虽然对于他的误解心中不甘,但现在看来,他是唯一能够庇护自己的人。他是贺一姗的哥哥,看在他妹妹的份上,他才会出手的吧?
于是她跟着他进到里面去。一路上不是他见缝插针地挤过人群,而是他所到之处,立刻有人给他让路,可见他在其他人心里的威望有多高。
转了个弯,没想到大厅里的角落这样安静,几乎没有人涉足。眼前是一面珠帘,帘子后面摆着茶几沙发,隐约看得到里面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
一路上贺一骑都未和许凉在说话,他径自撩开帘子,人却顿在那儿。
见身后的人没动静,他微微偏着头,挑了一下眉。
他的皮肤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小麦色,此时只一个侧脸对着许凉,有一种淡淡的光泽,立体又深邃。
许凉抿了抿唇,从他撩开的缝隙里进去。
里面是早有人布置好的,不管是靠枕的摆放或者茶几上温度正好的绿茶,显然是提前吩咐下来的。
两人沉默着,许凉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脸色并不好看,空气都因他这份严肃而绷紧了。
她的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贺一骑给她斟了杯茶,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茶的雾气和香味,使许凉一直不上不下的心终于暂时有了着落。
就在她倾身去捧茶杯的时候,贺一骑忽然伸手扯了一下她脑后的面具带子,然后轻轻将面具摘了下来。
许凉睫毛颤了一下,眼眶湿漉漉地抬起来,眸子清澈地将面前的人明明白白地印在里面,让人想起影落池中的景象。
对面的人眼睛不眨地看着她,那双非黑即白的眼睛太过清亮,却又让人猜不透。
贺一骑的脸色这才好转,但仍旧没说话。
许凉向来是不知道该怎样和异性相处的,她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
她对男人的经验少得可怜,宁嘉谦从不真的生她的气;叶轻蕴是九哥,生气了她便卖乖扮痴,总能糊弄过去。
但面前这个男人刚刚救了自己,即使许凉同贺一姗那时候好得如同姐妹,但跟她的哥哥并没有多少交集。
只知道他长得很英俊,院儿里偷偷喜欢他的女孩子颇有几个。其中就有童湘的“好姐妹”言雪奇。
所以现下同半个陌生人无声相对的许凉感到有些不自在。
咬了一下嘴唇,她终于开口说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她的语气轻轻地,怕刺破两人之间的宁静一样,又或者是怕自己开口说话,对方却不应。使这份不间断的尴尬更深一些。
幸好他虽然面无表情,侧脸绷出棱角来,但还是说:“不用谢”,他低着头,转着手里的茶杯,看里面的水纹淡淡地漾开,又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许凉淡淡一笑,“我知道,我想,这辈子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她并不将前因后果说给他听。只因为两人并不多熟稔,满腹的委屈全一股脑交代给面前人,倒像自己指着他去给自己报仇雪恨似的。
退一万步说,他如果真有心为自己去搏杀,一则这个人情轻易欠不得;二则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贺一骑沉吟一会儿,胸有成竹地问道:“那个人渣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