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花伸手便是一巴掌。
她被打得连身体都向旁边歪了一歪。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瞪着刘小花,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你敢哭,就滚下去。”刘小花冷声说“不是要走吗?正合了你的意。”又对其它人道:“谁还要走的,尽管跟着她一起走。”
可是谁都没动。他们不知道有几分相信刘小花。可是却敬畏小蓬莱。
见其它人都不动。刘小花松了口气,连忙说:“你们认真想想,自已身上有什么可以自卫的东西。术法口诀也好,法器也好,护身符也好。快点!!哪怕是有一丝可能用得上的,全拿出来。”
周青他们都坐了回去,认真地翻起自已包裹来。
玲珑看其它人,竟然没有一个来理她的。一个人捂着脸,咬着嘴唇,僵站在原地。
她觉得不走没面子。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打骂过。
可要走呢?外面的雾实在太吓人了。活像是有生命一样,翻涌的速度时慢,时快。好像她一下去,就要吞吐了她一样。她的那点勇气,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没有人留她呢?
要是在家里她被姐姐骂了,早就有仆人们过来劝她,给她台阶下了。可现在,姐姐没了,家没了,她却要受这样的气。
算了。走就走!!
她一把推开门。
那门‘嘭’地一声,摔在门框上,又弹回来。
可还是没有人来劝她。
没有人管她死活!
她猛地一跺脚,就打算要跳下去。
可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倒一边。
刘小花‘嘭’地一声,关上门,厉声说“不走就乖乖听话。还不去找找包裹里有什么能自保的东西?!杵在这里不动,等着人拜你吗?”
玲珑看着那刘小花张不耐烦的脸,心里猛地松了口气,摔疼了又想哭,但怕真的被赶下去到底是忍住了。一脸并不服气的怒意,故意把步子踩得重重的,走到自已位置上去。仿佛这样,就能表达出她的不服,和傲骨来。
这时候,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
刘小花觉得自已胸中,有什么东西翻涌着,让她怒憋闷又莫明恼怒难忍。好容易才强行压制下来,倾听外面的动静,发现,那个东西,已经很近了。不过它的路线很乱,一会在偏左边,一会偏右边。好像真的在被什么驱赶一样。
何文儿突然惊喜地叫道:“我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师父给了我一个玉牌的,说可以阻挡妖邪。。”
“快拿来!”刘小花急道。
何文儿愣了一下,可,可这个东西只有一个呀。给了刘小花,其它人怎么自保?她又怎么办?
刘小花冲过来,一把就抢过去。
周青一脸的怒容。徐四九也是十分震惊。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走开。”刘小花拿起玉牌。把坐在接近门的少年和一脸不可置信的玲珑赶起来。转身,孤单一个站在门口,挡在他们身前,伸手把玉牌举在最前面。
这时候,那个声音已经直直地向这边冲过来了。
刘小花希望在追着那个东西的,真的是大师兄。
☆、第73章 雾(四)
‘轰’刘小花感到一阵疾风迎面而来。那些原来浓稠的时霾被吹得向车子的方向扑过来。
就在还差一丝丝,便要冲进车门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力量阻止似的弹了回去。
可那阵风没有停。
刘小花迎风睁开眼睛,想看清前面是怎么回事。
可是风实在太大了。她头发乱飞,有一些贴在脸上,卡在眼睛附近,脸皮都被吹得发紧,为了防止嘴巴张开就合不上,她不得不死死地抿嘴唇。
好在车轮并没有被这风吹动一分一毫。仍然稳稳地扎在原地。
可是车厢却被吹得颤抖得像狂风里的鸡蛋壳,好像随时都会无法支撑而解体一样。
车厢里的东西早就被吹得乱成一团。
可这次,一个人都没有叫。周青和程正治把几个女孩抓得紧紧的。生怕车顶被吹翻的话,大家会被软散,掉到时霾里去。
程正治几次想向刘小花爬过来,可是他被其它人抓得太紧了。挣扎不开。一张口嘴巴里面就灌满了风,说不出一个字。
刘小花看不到身后的情况,闭着眼睛,顶着风,一手奋力把玉佩举在前面,一手死死扒住门框。
那些正向车子冲过来的风,和已经越过了玉佩的风,用肉眼看不出任何差别。
好像都只是寻常的气流而已。可那些风在经过玉佩的时候,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好像在燃烧着。风中还带着一股异味,有点像烧头发时的味道。
有看不见的白色灰烬,从风中洒落,一开始只是细小的粉尘,渐渐,变成一块块像鹅毛大雪一样的东西。可这些东西,也越不过玉佩的范围,被堵在了车门口,很快就在玉佩附近积累了厚厚的一层。
这些‘大片的雪花’好像一点也不受到风的干扰,静静地落在地上。
而狂风却还在吹着。
刘小花迎着狂风,拼尽全力将自已固定在原处。可风力实在太大了,她的体重和力气都有限。脚下一点力都用不上,被吹得直向后飘。她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唯一的那只抓住门框的手上。
刘小花用尽全力,指甲抠在门框里,抓出深深的血痕,她整个人却还是一点一点地向后滑。
终于,她抓不住了,手上一松。
就在她以为,自已要被吹飞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重。好像是有什么人抱住了她的脚,她一下子就稳住了。连忙伸出手,重新够到车框。
车子里有人叫了一句什么。被风吹得听不清楚。刘小花能感觉到,那声音是从自已脚下的人发出来的。
周青几个人,好像明白了。陆续地向车门的方向爬过来,多了几个人之后,刘小花站得更稳了。
她松了口气。
就这样一群人在风里大约挺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风慢慢地小了,然后归于平静。虽然车外的时霾还在,可是时霾里轰轰的声音消失了。
大家惊魂不定。瘫在地上喘着气。
刘小花才发现,抱着她腿的是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
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满手都是血。但是好像不怎么知道痛,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程正治看到着那一层白色的灰,心有余悸地问:“那是什么?”
刘小花摇头。手札里对时霾的记载有限,也只有她念过的那几句而已。不过,这个东西显然是风里带来的。它消失之后,那轰轰的声音也不见了。可见得,虽然肉眼看不见它,可它是有形体有重量的。
也许是成年时霾。
时霾幼时,是雾状的。成年了就会变成看不见的形态。这也说得通。只是她也不能十分肯定。
“行了,不管是什么它也死了。”程正治长长吐了口气,嘻皮笑脸地对少年道:“喂,哥们儿,你叫什么?挺厉害的啊。一刀下去就把自已手钉在地上,眼都不带眨的。”
刘小花连忙看向少年,果然他正在将一把钝口的匕首收起来。
当时他可能怕两个人都被吹走,将自已一只手钉上,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刘小花的腿。
“你没事吧?”刘小花想去看他的伤。
少年的手指白而修长,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的富家公子那么细嫩。见刘小花向自已伸手,他缩了一下,不过在刘小花抓住了他的手腕之后,没有再抗拒。只是飞快地看了刘小花一眼。
他手心上有一个大血窟窿。不过血并没有流得太凶。
刘小花问了一圈,车上竟然谁都没有带治伤的药来。
只得安慰他“大师兄那里肯定有药的。”想了想,说“我给你吹吹吧?”这个举动能不能减轻痛楚,当然是没有科学根据,可至少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做用。让受伤的人好过一点。就像外国人给遇难的人披毯子一样。
“没事。”少年表情平淡,把手缩回来,撕下一条衣角。
刘小花看他一只手不方便,连忙说:“我来吧。”想去接过布条,少年没有理她,拿着布条站起身走到原来坐的地方,用嘴咬着布条一头,熟悉地给自已包上。
热脸贴冷p股。
程正治想笑,刘小花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做出求饶的样子,不笑了。转身就屁颠颠地跟着少年过去,坐到他旁边,咂嘴“这样都没事。你是金刚啊!?”
就在这个时候,雾气中又有声音传来!
这次是铃声。
刘小花转身就要抓起玉佩站起来。
程正治一把抢过去,说:“这件事,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做。也让我威风威风。”说着对其它还在喘气的人喊“你们是死人呐,还不快过来搂着小爷!!一会儿小爷被吹没了,看你们跟哪儿哭去。”
玲珑脸一下就红了,没好气地啐道:“好没羞!”但还是跟大家一起过去了。
徐四九也出人意料地手脚敏捷,不输何文儿的。想必也是意识到,这样的时刻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也顾不上别的小心思了。
“玲——”
雾中又传来一声。
车上的人都屏住呼吸,没有一个再说话的。
只听着那铃声,一下,一下,慢悠悠,直直地,向这边过来。最后一声,仿佛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刘小花紧张地盯着车门外的那一团时霾之海。
等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却已经是与车子擦身而过了。它要去哪儿?
听着铃音继续向前走,周青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是说时霾是吃声音的吗,为什么那个铃可以传得出来?”
“世间万物不论是法器还是精兽妖异,都是相生相克的。有时霾能叫人迷失,自然就有使人不迷失的路铃。”刘小花耐心解释“不过我虽然知道,却也是没见过的。你要是再问得详细一些,我也答不出来了。”
周青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
这时候玲珑突然说:“铃停了。”
铃停的距离,正好应该是章凤年所乘坐的车子所在之处。
车上七个人,顿时都紧张起来。铃停在那里是什么意思?拿铃的也不知道是善是恶。
铃声停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又响了起来。
随着铃声,一直耷拉着像是散架了的赶车傀儡,突然坐直了,甩开鞭子,车子吱吱呀呀地开动起来。
“是大伯师的路铃吗?”何文儿高兴起来“没事了?!”
周青皱眉说:“如果是大师伯拿着路铃,方才经过我们车子,怎么不上来看看我们?哪怕是跟我们说上一句话也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