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微看着脚上那双上千块的耐克轻轻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山村,按照最深处的记忆,搜寻着沈纪风的老家。
村里人早起,挑着猪粪头脸灰扑扑的老汉,带着狐疑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孩。
苏宜微捂着鼻子,一脚踩在泼在地上的猪粪,顿时又一阵干呕。
妈蛋,如果沈纪风当时带自己回来时,是这个情况,她打死也不会嫁给他呀!感情再好也不会,哼!
幸好三年后这里的路都修起来了,家家户户也都盖上了红砖房,沈纪风家为了迎接她,特意粉刷了外墙,在家里铺了地砖,打了新家具,还另外建了卫生间和浴室。加上她婆婆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人又很好,她才嫁了他。
谁知道三年前竟然是这种情况,坑死她了!
这里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按照记忆,苏宜微根本没办法找到沈纪风家。
幸好又遇上一个挑菜的大妈,苏宜微连说带比划,表示她要去一户姓沈的人家,再说了沈纪风和他爸爸的名字,还有沈纪风的弟弟名字,不记得婆婆的名字了,只知道她姓陈。
挑菜大妈听不懂更不会说普通话,也是连说带比划的叽里呱啦,苏宜微都急出汗来了,中华语言的确博大精深,同一个省不同市县的方言能相差这么多,跟听外语似的!
就在苏宜微快暴走的时候,大妈忽然蹦出一个她听得懂的词:“老沈家!”
“对对对,就是老沈家!”苏宜微仿佛看到了曙光,激动的连连点头。
大妈呵呵笑了两声,放下菜篮子,把这糊涂女孩带到老沈家门口。
就是这儿了!苏宜微别的不记得,但记得屋前的两棵柚子树,因为这两棵柚子树上的柚子特别好吃!
大门没关,大妈一边喊人一边走进屋子里,屋子不是以前见过的粉刷过的红砖房,而是灰砖,也没以前那么高大,地上更没铺地砖,只铺了层水泥。
一个陌生的家。
苏宜微放慢脚步,左右打量,却找不到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祥的预感慢慢爬上心头,直到“老沈”一边咳嗽一边出来问:“谁找我?”时,苏宜微整个后脊梁都凉了。
他是谁?
他不是沈纪风的爸爸!
本来在嗓子口的那一声“爸”,硬生生被苏宜微咽了回去。
大妈亲切的问她,是不是找着人了。苏宜微没听懂,反而像被施了定身法那般,牢牢的定在了地上。
“老沈”一脸疑惑,他不认识这姑娘啊!大妈看了双方的表情,知道大约是弄错了。
“那个,姑娘啊……”
大妈刚开口,苏宜微就撒腿跑了,不是跑出去,而是跑进房间,寻找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没有,都没有!
就是卧室里的相框,也不是原来的那家人!
“老沈”怒了,大妈慌了,这哪儿来的疯子姑娘,闯进人家家里要干嘛呢!
苏宜微被轰了出去,一路上都被村民们指指点点,她失魂落魄,满眼惊慌,跌跌撞撞的跑出村子,蹲在角落嚎啕大哭。
她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连庙都不对劲了,到哪儿找和尚去!
这不是原来的世界,差别太大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沈纪风!
老天爷,你帮帮我吧!不要再耍我了好不好!
老天爷还是帮着她的,要不然不会在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没有三蹦子送她回城的情况下,派下一名神兵过来!
苏宜微首先看到了一辆溅满泥点的黑色suv停在她面前,然后看到了黑皮鞋黑西裤的裤脚。
沿着裤脚往上看,看到了黑着脸的丁皓。
“不是说陪严露吗?严露呢!”虽是神兵天降,却来者不善!
苏宜微缓慢的站起身,蹲太久哭太久又没吃早饭,眼前一阵阵发花,是低血糖犯了。
她往前踉跄了一下,丁皓紧绷的面色瞬间瓦解,用力把她抱进怀中。
触手温软,似乎是久违了的柔顺。
只是怀里的小刺猬不愿给他多余的念想,挣扎着仰起头,双手胡乱捏着他的脸,嘴里念念有词:“你戴□□了?啊,你是重生的对吧?对吧?别瞒我了,大家谁不知道谁啊!”
丁皓的脸又黑了,低吼一句:“苏宜微,你闹够了没有!”
宜微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的确是她在闹,这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她颓败的低下头,释放了内心的绝望。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把最爱的,对她最好的人给丢了呢?
丁皓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抚摸着宜微柔软冰冷的长发,沉声说道:“闹够了,就回家。”
苏宜微咬着他胸口的西服扣子,认命的点头,再也不哭不闹了。
谁说与天斗其乐无穷的,明明是死路一条好不好?
回家还得解释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山村去,“那里风景好,我去旅游不行嘛!”
苏妈妈拎着满是泥巴的耐克鞋,一阳指又戳上了女儿的脑门:“你就作吧!看你作到最后是什么恶果!别怪我没提醒你,丁皓可不是面团性子,能任你捏圆搓扁!”
“知道了!”宜微泄气的垂下头,没了沈纪风,跟谁过不是过,就这么凑合着吧,还真能离啊咋地!
闺蜜结婚(二更)
严露怀孕三个月,孕吐的厉害,又要忙着婚礼的事,精神难免不济,脸色看着就不太好。宜微这次是真的帮忙来了,虽然这辈子的婚礼她没参与,好在还有上辈子的婚礼记忆犹新,帮了严露不少忙。
严露的丈夫孙志远和宜微也是高中同学,当初宜微还帮他们传过小纸条呢!高中毕业两人又上了同一所大学,如今大学毕业,总算修成正果了。
可是……如果宜微没有前世的记忆,现在她肯定为自己的好朋友高兴祝福,但她重生到这儿来了,所以知道孙志远就在不久的将来,背叛了严露!
严露怀孕跟旁人不同,一般人孕吐周期也就三四个月,她是从开始吐到最后,孙志远就是在严露怀孕中期出轨的!后来被严露发现,孙志远求她原谅,她顾念着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觉得孙志远只是一时糊涂,就原谅了他。
生下宝宝之后,孙志远确实跟好好丈夫,好好爸爸似的,结果宝宝两岁的时候,他又出轨了!
这回严露总该不会忍气吞声了吧?可是为了两岁的孩子,孙志远又赌咒发誓,严露再次心软!可是后来孙志远屡次出轨,而严露早已疲于应付,在苏宜微重生之前,严露一直在做忍者神龟。
苏宜微结婚十年依旧容光焕发,而严露却过早衰老,看上去仿佛四十好几。宜微劝过骂过,可是严露泥足深陷,就是不肯走出那段困住她的破败围城。
苏宜微一直认为,男人出轨是不值得原谅的。如果连出轨都能原谅,在男人心里,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底线和尊严?
所以,孙志远吃定了严露,才会在后来惯性出轨。
千万别指望男人结了婚,或者有了孩子就会责任感爆棚,没担当是与生俱来的,不分婚前婚后,有无子女。
就算极少数男人会浪子回头,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就算守到了那一天,你得花费多少青春和精力啊?与其拿自己的大好婚姻、一生幸福甚至子女的未来人生做赌注,何不从一开始就选对人呢?
当然,说这些话的苏宜微可能是大言不惭,谁叫她刚巧运气好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沈纪风呢?也许她正是太得意了,所以老天才会让她重生在这个世界,嫁个了她最反感的那类人。
而现在的问题是,宜微要不要告诉严露,孙志远不值得她托付终身呢?
别说过去的四年大学时光,宜微没见证过两人的感情,就是现在,她也不能和严露说:“别和孙志远结婚,他以后会出轨的!”
严露一定会一巴掌呼过来:“白瞎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竟然这么说我老公!”
现在说真的为时过晚了,他们这儿都是先领证再摆酒的,早在严露查出怀孕的时候,两人就领证了,之所以现在摆酒,一是长假各家亲戚都齐全,二也是酒店、婚庆等方面只能排在这天。
再看现在的孙志远和严露夫妻——
“老公,我脚抽筋……”
“宝贝儿乖,老公帮你揉揉,不怕不怕啊,记得按时吃钙片,晚上最好能喝杯牛奶。”
“我不喝牛奶,你不知道我闻着一点味儿就要吐嘛!”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吃钙片也行。”
瞧这两人甜蜜的样子,孙志远都快变成二十四孝好男人了,说他出轨,谁信啊!
宜微忍了又忍,还是旁敲侧击的和严露探讨了一番关于“孕期性生活不和谐,男人能否管住自己”的问题。
严露一挥手,毫不在意的说:“我们不存在这个困扰的,孙志远没那么急色,再说……不还有别的途径嘛!嘿嘿嘿嘿,小微微,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啦?担心啊?倒也是,你家丁总那么重欲的人,怀孕了可得小心他外出偷腥!”
看严露对孙志远这么放心,宜微很是气馁,又有些心疼。是啊,毕竟这两人那么多年感情在,谁会想到孙志远说变就变,坏在□□上呢?接着,她又好奇了:“你怎么知道丁皓重欲啊?”
严露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甜蜜的负担,两天不做他就缠你,基本频率是一周七到八次!哎,他三十了吧,怎么还这么猛啊?不知道孙志远到了三十会怎么样,哈哈!”
苏宜微特惊悚:“平均一天一到两次呐?我怎么受得了啊?”她俩一贯没节操,说这些私密话题也不奇怪。不过以前和她沈纪风的频率最高也就一周四次,丁皓可真是……能人呐!
他上辈子没结婚,不知道怎么忍的。不对,虽然他没结婚,但不代表他没女朋友啊!只谈恋爱不结婚,只享受不负责,果然是个渣男,哼!
婚礼前一天晚上,渣男来看她。
严露笑容可掬的迎过去,说:“不好意思啊丁总,借用了你家微微这么多天,明天再借用一天,晚上就还你。”
丁皓面带商业微笑:“没关系,祝新婚愉快。”继而目光转向宜微,宜微这几天都住在严露家,两人算是好几天没见面了。
宜微也在看他,他没什么变化,天生的面部轮廓冷硬,就算笑起来也略显疏离。身姿挺拔修长,穿着得体考究。
而在丁皓眼里的苏宜微,气色要比刚回来那天好多了,看来虽然忙,倒也算充实。
他并没有问她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冷眼旁观,适时出手,仿佛只是一个宽容的长辈,面对自己贪玩的孩子,玩累了总归要回家的。
丁皓并未逗留许久就离开了,严露只要天一黑就要睡觉,宜微纵然一肚子的话,也不能打扰一个孕妇啊!也许她是真的认命了,但也想,既然这是另一个平行空间,说不定孙志远不会出轨呢!
阿q的精神胜利法果然很管用,这么一想,宜微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婚礼,宜微因为已婚了就不用做伴娘,和丁皓坐在一起观礼。当台上一对新人交换戒指深情拥吻的时候,她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握住了。
宜微脊背微僵,故作镇定的继续看着台上,耳畔却传来一阵热意。
丁皓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呵呵,他还会念诗呢?
宜微同时想到他在香港时看英文期货,再想起她度娘过的丁皓个人生平,更确信了这个平行空间的玄妙。
那个空间里不学无术的混混,在这个空间变学霸了!学霸还在大学期间就白手起家独自创业,毕业八年名下独资子公司五家!有投资有实业,什么挣钱他就做什么,舅舅的华龙置业,大伯的产业,他都有股份。
听宜微爸爸说,当初也有他老人家的指点,丁皓这个小伙子才会前途大亮!如今宜微只想和她老子说四个字:引狼入室!
宜微回头冲丁皓假笑两下,丁皓也不恼,扯扯唇畔,正襟危坐,握住她的手却没松。
婚礼结束,夫妻二人回到别墅,宜微环顾四周,怅然的叹了口气。
就当是搬新家了,总要学着适应,但……
“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先休息。”丁皓并没有穷追猛打,非常绅士的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