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迟到了好多年,但是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不像是在交笔记本,更像是一种传承。
姜舒兰在接过笔记本的那一刻,甚至似乎看到了老校长在朝着她鼓励的笑。
姜舒兰恍惚了下,“我收到了。”
“我会去参加高考的,老师。”
似乎这话一说,不远处那空中的人影,也跟着恍惚了下,接着,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姜舒兰不明白,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老校长真的就出现过。
见姜舒兰神情恍惚,徐菊香知道她的难过,便低低地拍了拍她肩膀,“好了,你好好考试,就是对你老师最好的报答。”
姜舒兰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抱着那五个硬壳笔记本,只觉得它们比千斤还重。
等从徐家离开的时候。
姜舒兰拉着徐菊香的手,“师娘,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不想让师娘住在这一家。
他们不算坏人,但是绝对也算不上个好人。
只能说是趋利避害的人,人都会这样,但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姜舒兰不喜欢这样的人。
徐菊香摇摇头,“把笔记本交给你了,我就走了。”
她笑着摸了摸姜舒兰的脸,“你好好考试,等你考完了,师娘等你好消息。”
姜舒兰有些不舍,“师娘。”
“好了,多大的人了,不要这样。”
徐菊香很冷静,她想了想,看着守在外面,不让父母进来打扰的徐茂勤,她低声道,“茂勤那孩子心性还算是不错,不太随她爸妈,你这边要是有能力的话,就帮他一把给他资料,要是没有就算了。”
“你记住,你先顾着自己顺利参加考试,才是第一位的。”
尽管徐茂勤是徐家的后人,徐家的父母很期盼孙子辈的孩子们,能够出人头地。
徐菊香却还仍然把握着分寸。
姜舒兰点了点头,“我晓得。”
她没承诺什么,她之前说过的事情,自然会照做下去。
等从徐家离开后。
姜舒兰抱着厚厚的一摞子笔记本,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
她朝着姜家三哥道,“三哥,当年老校长走的时候,也是下雪。”
是小雪,他就倒在雪地里面,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老校长有着文人的傲骨,他一辈子都没受过那种屈辱。
姜家三哥帮姜舒兰扫落了肩膀上的雪,“老校长知道,要是恢复高考了,肯定很高兴。”
姜舒兰点点头,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迎着落雪,一脚深一脚浅的去了山上的墓地。
剥开被穿上白衣的灌木林,就看到那一座小小的坟包。
因为老校长成分不好,连带着墓地都是草草的了事。
不是,徐菊香不肯大办,厚葬,不是抠门,而是不合规矩,她不想让自家爱人死了,还受到这一群阴魂不散的人欺负。
这才有了这一座小小的坟包。
只有一个简单的墓碑,寒酸到极致。
只是,那坟包虽然简陋,但是却出乎意料收拾的极为利落,周围几乎没长杂草。
甚至,在坟前还放着一束野花和两杯酒。
姜舒兰愣了下,有人来祭拜过?
转念一响,师娘既然回来了,那来的肯定是师娘了。
姜舒兰抱着五个硬课笔记本,先是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就那样就这薄薄的一层雪,坐了上去。
絮絮叨叨的和老校长说话。
“老师,时隔多年,终于恢复高考了。”
“老师,师娘把您当年留给我的笔记本给我了。”
“老师,我回来参加高考了。”
“老师,您说我能成为高考状元吗?”
“老师,要是您在就好了。”
她不会这般无头苍蝇一样,乱乱的复习,只能从头在来。
要是庄校长在,他一定会严厉的批评她,“我从来没教过这么笨的学生。”
在教育完后,庄校长又会回去连夜写教案,连夜给她制定,适合她的学习方式。
可惜,那个曾经会挑灯熬夜,为她单独写骄傲的老校长永远不在了。
意识到这里,姜舒兰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老师,下面一定很冷吧。”
这话一落,一阵风吹过,雪花飘在她脸上,不像是冰凉,反而带着几分温暖的滋味。
姜舒兰愣了下,摸了摸脸上的雪花,随即笑了,“老师,您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许是坐的太就久了,她整个腿都有些麻,差点没摔倒过去。
还是望风的姜家三哥眼疾手快,一把把姜舒兰给扶着了。
这才勉了姜舒兰的摔倒。
他担忧地看着舒兰,“舒兰,你没事吧?”
只觉得似乎从去去见徐菊香后,她的情绪就不太对。
姜舒兰摇摇头,回头在看了一眼那在荒郊野外的小坟包,“没事。”
老师,要是您还在就好了。
从山头回去后,姜舒兰就开始发烧了,这一发烧就烧了三天,烧的她昏昏沉沉的。
全家人都跟着揪心起来。
好在在第四天的时候,姜舒兰的烧也跟着慢慢退下去,家里人这才算是放心下来。
这一下子几天时间又没了。
姜舒兰还没等病彻底好,就陷入了忙碌当中。
先是把老师给的那个笔记本,全部都单独过了一遍,不得不说,老校长就是老校长。
他做的那个系统笔记里面,姜舒兰遇到了好几个,她之前没有解决的问题。
在老校长的笔记本里面,都有了答案。
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显得这笔记本的珍贵来。
姜舒兰花好几天的功夫,才算是补齐了剩下的资料,只是她到底不如老校长的底子厚,写的全乎。
但是,基本也够用了。
等补齐了以后,姜舒兰便让姜家三哥去通知了,徐茂勤过来抄写资料。
他一来,也不知道这消息怎么散了出去。
连带着知青点的知青们,也跟闻着鱼的猫一样,全部跟来了姜家,朝着姜舒兰借资料。
姜舒兰自己的资料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但是她却没舍得把硬课笔记本交出去,那是老校长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不想把东西交出去,到最后弄到破破烂烂的地步。
不过,她也没绝情,而是按照自己复习的程度,照着硬课笔记本的笔记默写了一遍。
交给了徐茂勤,让他和大家一起在姜家抄写。
徐茂勤看着那不一样的笔记本,他微微拧眉,“这不一样。”
姜舒兰点头,“本子不一样,内容一样。”
听到这话,徐茂勤这才二话不说的接了过来。
姜舒兰愣了下,“不怕我骗你?”
徐茂勤,“你要是骗我,就不会给我了。”
也不会让那么多知青上门抄写了。
姜舒兰笑了下,“聪明。”
她之所以肯把资料借出去,是因为这些知青和徐茂勤,他们都会以公社高中考生的身份,去参加高考。
换一句话来说。
他们也可以说是庄校长的学生。
对于庄校长这种老师来说,他巴不得看到学生们考的好,能够飞出这个山沟沟。
这才是姜舒兰肯把资料借出去的原因。
老师想要做的事情,她来做。
他做不到的事情,她也来做。
因为大家来抄写资料的缘故,姜家一连着好多天,都极为热闹。
直到,第五天,大家都抄写的差不多的时候。
姜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张口就朝着舒兰道,“我想找你借一套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