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戚宝馨疯狂而又地大喊大叫了起来，她不明白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她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活着的时候她没有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死了之后，她依旧没有办法保护好他。
戚妄一生的悲剧全都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自私地将这个孩子带到世界上，他又怎么会遭遇这些事情？
这些痛苦和磨难，全都是她这个妈妈带给他的。
她生下了他，却没有保护好他，这都是她的错。
就在戚宝馨陷入无尽绝望深渊之中的时候，她听到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
“若是重来一次，你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戚宝馨不知道这道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可是现在它却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绝望嘶吼了起来。
“我想活着，我要保护好我的孩子，我不要他的人生没有任何的快乐，我要保护好他。”
话音刚落，戚宝馨就感觉周围的一切全都静止了，紧接着一切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彻底炸裂开来，戚宝馨开始下坠，她看到了无数的记忆碎片从她的眼前飞速滑过。
她看到了为了她的执念而选择吃树皮草根也要活下去的戚妄。
她看到了不断被虐打，却始终不发一言的戚妄。
最后，她看到了那个躺在山洞里面的小戚妄。
“妈妈，活着真的好难啊，你说世界上有奇迹，只要或者，奇迹总归会出现。”
“如果真的有奇迹，我希望妈妈可以活过来。”
“妈妈，你能陪我一起活着吗？”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化作粘稠的液体将她整个人吞没，而这一次，戚宝馨并没有选择在黑暗里面沉沦。
她的孩子在期盼着奇迹降临，他希望他的妈妈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陪着他，保护着他。
戚宝馨不希望那个糟糕至极的未来落到自己孩子的身上。
那太过残忍。
如果活着要承受无止境的痛苦，如果死了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她想要继续活下去。
朝着四周溢散的灵魂之力停在了半空之中，然后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重新凝聚到了戚宝馨的身体之中。
这个原本已经失去了求生欲的女人，此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她想要活着的信念变得空前地坚定了起来，而原本因为灵魂之力而溃散的三魂七魄也重新变得凝实起来。
活着确实很难，尤其遭遇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非人折磨后，带着那些痛苦和绝望活下去更难。
可是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只有活着，才有从痛苦之中挣脱出来的可能。
死亡是解脱吗？或许是，可如果死亡并不是解脱，反而永远在痛苦之中沉沦，明明看到了所有苦难的发生，但是却无力阻止。
想必那个时候，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会变得越来越多，而因为他们已经死去，却再也没有办法改变一切。
戚宝馨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戚妄。
“戚戚！”
第1305章 世界的黑暗
失而复得便是如此,戚宝馨不知道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可那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跟在她的孩子身后,经历了他那悲惨而又绝望的一生。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活生生的戚妄站在自己面前,情绪激动之下，戚宝馨猛地坐了起来，一把将戚妄揽入怀中，抱着他便哭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戚宝馨喃喃地说着,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将戚妄整个人都揉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似的。
而戚妄并没有挣扎，任由着戚宝馨抱着自己，察觉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身体的颤抖的十分厉害,戚妄便抬起手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声说道。
“妈妈别怕，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
戚宝馨哭得更大声了，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蜷缩在山洞里的小小身影。
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陪着他……
“戚戚，妈妈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吧，妈妈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了……”
她已经看见了没有了自己的戚妄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了,哪怕活着再苦再难，再要面对多少艰难，她也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租住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加上因为担心女儿，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睡得很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他们夫妻二人仿佛听见了自己女儿的哭声，二人立马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匆匆忙忙地就赶了过来。
房间的灯被打开了，夫妻二人看到抱着戚妄大哭的戚宝馨时，顿时一惊，急忙凑了过来说道：“怎么了？宝馨你没事儿吧？”
戚宝馨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来朝着他们看了过去，当看到活生生的父母站在她的面前时，戚宝馨哭得更大声了。
在那个真实到仿佛真的发生过的梦里面，她知道了自己父母的结局，在她死去后不久，父母因为寻找她，遭遇了泥石流，夫妻二人双双丧命，最后连尸骨都没有能找回来。
难怪梦里的戚妄找了那么多的城市，废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有能找到回家的路，原来她的爸爸妈妈早就已经死了。
她的儿子到死都没有把带着她一起回家。
“爸爸，妈妈。”
戚宝馨松开了戚妄，扑进了刘明霜的怀中，然后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怀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刘明霜被吓了一跳，连声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戚宝馨却只是哭，其他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听着女儿的哭声，戚天宇感觉到鼻子酸酸的，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见到戚妄一脸茫然地站在一旁，他便将他抱了过来，轻声问道：“戚戚，你妈妈怎么了？”
戚妄揽住了戚天宇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细声细气地说道：“妈妈可能是做噩梦了，她以为自己没办法从噩梦里逃出来，现在她醒来了，发现一切都是梦，大约是因为太过欢喜，所以才会落泪的吧。”
小孩子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在房间之中回荡着，他的这些话落入了正在大哭不止的戚宝馨的耳中，给她那颗慌张不定的心注入了些许勇气。
戚宝馨放声大哭着，任由着泪水肆意流淌，但是她的心中却已经生出了无尽勇气来。
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为什么在知道真相之后，她不想着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不想着要为自己父母和孩子这么多年的辛苦要一个说法，反而一门心思地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在南洼村那么糟糕的日子她都挺过来了，明明已经带着自己的孩子从那个地狱里面逃了出来，明明她已经成功见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她还要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已经自私地将自己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他承受了他所不该承受的那么多年的痛苦，又因为她的误听误信，导致了自己的父母为了寻找她，忍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和折磨。
她害了自己的孩子，害了自己的父母，可是她的仇人却过得风生水起，潇洒无比，若是她就这么死了，最后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对不起妈妈，会后我不会那么任性，也不会那么自私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戚戚，照顾你和爸爸的，你们放心吧。”
刘明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到一直都恹恹的，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兴趣的女儿重新焕发了生机，刘明霜的心里面只觉得十分熨帖，她的眼睛发酸，泪水顺着面颊扑簌簌地滑落下来，嘴上却说道。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别哭了……”
戚宝馨刚刚经历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醒来之后又哭了那么长时间，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不知不觉地，她已经趴在刘明霜的怀中睡了过去，而刘明霜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女儿，心里面酸涩得厉害。
女儿的样子让刘明霜很是心疼，她也不舍得离开，便干脆揽着戚宝馨躺了下去。
戚天宇见状，抱着戚妄从房间里出来了。
“戚戚，你要不要跟外公一起睡？”
戚天宇低头看着怀中安安静静趴着的外孙，开口问了一句。
戚妄点了点头，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
戚宝馨的那场梦境是戚妄以原主的记忆构建而成的，那是虚拟的，也是真实的，所以在那一场梦境之中经历了一切的戚宝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构建一场真实的梦境对现在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之前他一直都是在强打着精神，等到戚天宇把他抱回了房间后，戚妄便再也支撑不住，头刚刚挨到枕头，他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戚天宇却并没有什么睡意，他坐在戚妄的旁边，低头打量着这个刚刚到八周岁的外孙。
虽然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戚天宇，刚刚戚宝馨的变化与他脱不了关系。
看着即便在睡梦之中，脸上的疲倦之色都没有消退的戚妄，戚天宇突然低下头去，在戚妄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
谢谢你将我们的女儿带回到我们的身边，谢谢你帮助她重新树立起了活下去的信念，谢谢你为了她所付出的一切。
****
大约是因为终于彻底放开了心结，燃烧起求生欲的戚宝馨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她整个人的气色便好了许多，更为关键的是，她的精神面貌比之前可是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的戚宝馨一直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明明每天吃的也不少，可是身体却始终没有养出来多少肉。
而且之前她也不爱说话，往往别人说了十来句，她才会嗯嗯啊啊地回上一两句。
那个时候的她眼睛里面没有光，整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没有一丁点儿的鲜活气儿。
现在不一样了，她重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她会跟着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去菜市场买菜，会带着戚妄到超市里面购物，晚上一家人会一起到公园里面散步。
看看着女儿的变化，夫妻二人老怀欣慰，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下去过。
之前女儿虽然回来了，可是她的魂儿却像是被困在那个村子里面，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是一具躯壳罢了，现在她才是真正回来了。
这天吃过午饭之后，戚宝馨突然开口说道：“爸爸妈妈，你们把戚妄同学叫来一趟吧，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这还是他们这几天来第一次从戚宝馨口中听到她提及那个叫戚妄的同学，夫妻二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戚宝馨。
之间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天我的状态不太对，很多事情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个大概，我觉得我还是要好好问问他才行。”
刘明霜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戚天宇，想知道自家男人会做出什么决定。
戚天宇沉吟片刻后，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戚宝馨。
“既然你想要见他的话，那你还是自己打电话联系吧，毕竟你们是同学，也什么话也好说。”
戚宝馨接过电话，开始翻找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将戚妄的电话找了出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就在戚天宇和刘明霜以为她不会将这个电话打出去的时候，戚宝馨按下了通话键。
“喂，戚妄同学吗？我是戚宝馨，我想约你见一面。”
电话那头的戚妄倒是没想到戚宝馨竟然会给他打电话，愣了片刻后便连连开口说道：“行行行，等我下班后我就会过去了，你在家等着我就好。”
戚宝馨答应了下来，等到挂断电话后，才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戚妄一直在盯着她看。
看到他们的模样，戚宝馨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刘明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介意吗？”
毕竟当初戚妄明明看到了一切，但是却选择隐瞒不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害了戚宝馨的罪魁祸首也不会逍遥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