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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水花一朵朵 > 第16节
  文浩抹了把脸上的水,呵呵的笑,自谦道:“我是专业的嘛,你只要憋气二十秒就足够了。”
  龚程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将头埋进了水里。这一次有了示范,龚程再来,头就整个埋进水里,鼓上来的气泡也均匀缓慢了很多,绝对有二十秒。
  先学会在水里出气,接着就是让自己在水里漂浮起来,这需要足够的放松。
  文浩让龚程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在水里漂浮,龚程做的很好。
  然后就到了学习打腿的部分。师兄弟们也结束了训练,路过的时候都会朝文浩打招呼,还有两个关系好的也留下来一起玩。
  龚程从不畏惧和陌生人接触,新朋友多多益善,三两下就和队员打得火热,只是文浩他们还没玩完,留下来的两个队员就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走了。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真相,好多年后和沈华飞聊天才清楚。龚程行事作风霸道,习惯性的掌控话语权,很喜欢命令别人。文浩被生活磨得没了脾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一般孩子根本受不了这么狂妄的一个人。
  是的。
  狂妄。
  泳队的几个队员还商量过找时间教训龚程一次,可惜没找到机会,之后也就一直没机会了。
  龚程对游泳产生了兴趣,一连几天都过来游泳,只是文浩再没那么好命差别待遇,后来龚程干脆晚来两个小时,和文浩玩到六点钟,坐计程车回电厂。
  龚程不差钱,包里随时能拿出来一张一百块钱的大票,让他屈尊降贵的走路回去不可能,坐公车也不愿意,做计程车还非得是开了空调的,否则绝对不上去。
  文浩一开始还有些着急,后来也习惯了,而且大夏天的吹空调赶路,真的好享受啊!
  一起去游了几天的泳,期间龚程有两天没来,后来说是去巩固他老大的地位,厂里突然来了个小婊砸,趁他不在的时候想要谋权,两天的功夫他就成功收复了失地,还顺带战利品小跟班一个。
  文浩觉得龚程很能干,崇拜的目光看得龚程很受用,所以这天晚上龚程就把文浩叫去了灯光球场。
  电厂的灯光球场在家属区的最上面,四周边还有网球场,羽毛球场,以及五个乒乓球桌。外面包了一圈精心打造的花园,有老人的健身器材,还有一小节路铺上了鹅卵石,可以用来足底按摩。四栋家属楼在左边整齐排着,据说里面都是两室两厅的规格,拖家带口的随便住。
  与家属区相邻的是办公区,办公楼反倒比较低调,一共才四层,办公室估计也就是二三十个。电厂当然不在院里,每天上下班有通勤车将职工送到前方水电站,水力发电工程可是国家的重点工程,能到这个单位工作的都是有才华有实力的大学生,各个都是“白骨精”。
  这样的大企业不能都是高薪白领,肯定需要扫地的、看守的、做饭的员工维持生存环境和秩序,便有了舅舅这样的临时工。
  总体来说,舅舅这样的员工就是为这些正式工们服务的。
  社会阶层的不平等,注定了双方心态上或多或少的差距,文浩耳濡目染,对正式工和正式工的子女敬谢不敏,除了一开始不知道上来一次后,平时路过连看都不看一眼。
  自然,不知道晚上这个灯光球场的热闹。
  灯光球场有两个,四个篮筐都有人,一个被他们这些半大小子占着,另外三个都是成年人在用。远处的网球场没人,不过隔壁的羽毛球场人倒是满的,五个乒乓球桌也用了四个,剩下的一个位置有些偏,没人去。
  龚程把文浩领到小伙伴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好一会,施洋用打量的目光将文浩从头到脚的刷了好几圈后,说:“怎么的?这几天发现新玩意儿了,也不跟哥几个一起玩了?”
  “哪呀,我在和他学游泳。”龚程把文浩推到前面,介绍,“文浩。”
  一共九个人,大家的反应不一。
  站核心的两个都是一副眼睛摆在头顶上看不见人的模样,其中一个就是说话的施洋。
  中间三个,都在好奇的打量他,目光算不上礼貌,但是也不怎么友善就是了,有个女孩很显眼,黑黑的直长发,乌溜溜的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很漂亮,像洋娃娃一样。
  在外面四个人目光就显得亲切了很多,有两个文浩还认识,是住在下面临时工的子女,只是父母都在电厂工作,生活条件远比他和舅舅好得多。
  很明显的三个阶层。
  核心部分的孩子就像龚程一样是电厂领导的子女。中间的是正式工家的子女。外围的就是文浩他们这种情况的。
  施洋还记得因为文浩的原因,自己回家被母亲好一顿训,所以也不怎么给他好脸色,抱着篮球转身就走了。按理来说,龚程带来的人,施洋都会给面子招呼两句,这种甩脸色的时候实在不多。龚程似乎也没意识到文浩的处境,见施洋走了,他便也跟着往篮球架下面走了去。
  要上场打球的都呼啦啦的跟着走了,剩下的人视线交换了一圈,谁也没理会文浩,三三两两的找个地方坐下,随时等着替换上场。
  文浩觉得尴尬,但是又不能走,看大家都坐在看台上,便也跟着坐了过去。
  灯光球场很热闹,咚咚的篮球声不绝于耳,偶尔还会听到人吼那么一嗓子,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漂亮的进球。
  一些吃完饭转路的人也停在了球场边上,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天,不知不觉的就聚集了很多人。
  四个篮球框,基本都是三三斗牛,打的最精彩的反而是龚程他们这个篮球架。半大小子的精力充沛,再加上一点技术,运球!上篮!漂亮!
  打着篮球的龚程再看不见学游泳时候的那种窝囊样,一挥手,一迈步,都潇洒极了,汗水挥洒,跳跃而起,就像一个聚光体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第17章 番外:那些年的那些事儿(三)
  “龚程好帅啊!”
  文浩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坐了那个洋娃娃的女孩,看着龚程的双眼几乎都化成了两颗红心。
  “啊!!好帅好帅!!”洋娃娃倒是不认生的,喊得激动了,一把抓住了文浩的袖子,指着龚程叫。
  文浩不太能够理解这种粉丝形态的表现方式,想把衣袖从洋娃娃的手里拽出来。洋娃娃突然转头瞪他:“你干吗?”
  文浩哭笑不得,无奈的指着自己的衣袖:“你抓到我肉了。”
  洋娃娃恍然大悟,红着脸收回了手。
  “你好,我叫叶欣雨,你叫文浩吧?”
  “嗯。”
  “我之前没见过你。”
  “我第一次上来。”
  “你和龚程是朋友?”
  文浩挠了挠脑袋:“我在教他游泳。”
  “你住在下面?”
  “嗯。”
  “你觉得龚程帅吗?”
  “……”文浩斟酌了一下,“挺帅的。”
  “你会游泳?”
  “嗯。”
  “可以游给我看看吗?”
  “……这个,我在市队学习游泳,你可以去看看,我请你游泳。”
  “好啊好啊!在什么地方?我明天去找你!”
  “在……”
  叶欣雨很开朗健谈,文浩不得不举手投降,眼看着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迅速的亲近,他突然就想起了龚程嘴里的那个“小婊砸”。
  半个小时后,龚程和施洋被换了下来,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坐在了文浩的不远处。
  文浩听见龚程对施洋说:“你怎么回事?打的那么不专心?老往这边看什么?”
  然后,文浩的视线就和施洋对上了,并且对方并没有遮掩眼底的不屑和愤怒。文浩是个通透的人,一瞬间就想到了身边坐着的叶欣雨,“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可人家“红颜”没有做错事,不过就是热情了一点,总不能这样就把人家撵走吧?
  文浩避让开了施洋的目光,继续任由叶欣雨坐在自己身边侃侃而谈。
  “看什么?”龚程推了施洋一把,顺着视线看去,这时候才发现文浩,便问了一句:“你要打篮球不,去把小凯换下来吧。”
  文浩摇头:“我不会打。”
  施洋嗤笑一声:“废物。”
  文浩没听见,龚程听见了也没反驳,如同过耳的清风,又和施洋转口说起了别的。
  之后文浩虽然不想上去,但是因为龚程的关系又硬着头皮上去了两次,每次的时间都过的度日如年,但是为了新朋友,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这天吃完晚饭,文浩见舅舅还在屋里没动弹,才恍然大悟,舅舅的夜班结束了。
  也就是说,晚上都在家。
  就是……自己不能出去,龚程也不能来了?
  文浩一瞬间很难过,但是再不愿意,也不想让舅舅知道自己和电厂厂长家的孩子当了朋友。有些家长恨不得孩子多结交权贵家的小朋友,但是有些家长却生怕自家的孩子认识了这类朋友。
  自家的舅舅就是后者。
  舅舅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见到领导话都不会说,在别人迎奉攀附的时候,他只会绕道,躲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文浩就直接下了楼,没等几分钟,龚程果然溜溜达达的就过来了。
  自从和文浩去游泳后,看着那种大体力消耗的运动,再看看文浩干瘦的身体,就很清楚文浩会这样是缺营养。有些人的观察力天生敏锐,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龚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几天龚程家里就像被耗子光顾了一样,今天少块牛肉,明天少块羊肉,后天又少了几个水果。龚程妈妈不做饭也不清楚,家里帮佣的阿姨发现的时候又正好只有龚程在家,龚程就让她买买买。
  总之,文浩这段时间被滋补的是眼见着圆润了。
  “怎么?”靠近了,龚程熟练自然的把手里的口袋递给了文浩,竟然是一只羊腿。
  这么大个东西,再想着舅舅这些天也有些怀疑,就很舍不得递回给了龚程:“这个,不能要。”
  “怎么的?”龚程蹙眉,满脸的不耐烦,“每天都来这么一出,非得让我重复说一遍,你不累我还累呢!”
  “真的,真的不行,这羊腿不便宜吧?”
  “啧!再贵能有我值钱?给我龚程当游泳教练这点东西都不敢要,你是磕碜自己还是磕碜我?”
  文浩所有的拒绝被这句话堵住。
  龚程得意一笑,抬步就走。
  文浩回过神来,拦住的龚程的去路:“我,我舅舅换班了,他今天在家。”
  龚程扬眉,用一种我屈尊降贵去你家吃饭,你舅舅在家怎么了,还不扫榻以待恭迎朕的表情看着文浩。
  文浩莫名觉得紧张,结巴的说:“羊腿我真的不要,舅舅换白班,你,你不能去,他白天不在家,你白天来好吗?”
  龚程的表情冷了下来,深深的看着文浩。
  文浩怯怯的把口袋塞回到龚程的手里。
  龚程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就将口袋丢到了马路那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暮色四合。
  马路边上,白色的塑料口袋里歪出半条羊腿,两半的黑色蹄子斜搭在人行道上,歪歪斜斜的指着天空。
  “知了!知了!”夏蝉叫的正欢。原处似乎还有蛙鸣声。
  文浩捏着拳头,咬紧了下唇,注视着龚程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最后,他蹲下身子,抱着腿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神经质的咬着大拇指,很快指甲就变得坑坑洼洼,流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