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起来还有点娇羞啦!
小谷狂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小凤的嘴角就慢慢地上扬,脸上也露出了两个深深地酒窝,甜蜜得仿佛盛了蜂蜜一样。
他把手缩回来,双手交叠,正放在他腰间的系带之上,端庄得要命。
这个人喝酒的时候也这么端庄,睡觉的时候也这么端庄,端庄得就好似一个死人正躺在棺材里一样。
只不过陆小凤若算得上是端庄的君子,那这个世界上的君子怕不是都死绝了,即使死绝了,在地底下也得对着陆小凤跳脚的。
小谷盯着他的手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陆小凤哑声道:“兔子精姐姐……”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这样子压低声音的时候,就显得有点沙哑、有点动人。
小谷语重心长地坦白道:“你知道的,我是一只小兔子。”
陆小凤道:“我简直太知道了。”
小谷又道:“我们小兔子,是有磨牙的需要的,要是看见好看的、适合磨牙的带子,就会忍不住上去磨磨牙。”
陆小凤忍不住笑了,道:“这次你又看上了什么好看的带子?”
他本来放在自己系带上的手,也非常自觉地拿开了,脚也开始一晃一晃的,好似很开心的样子。
他本就是个身材很好的男子,为了出门,还换上了一套便于行走的衣裳,腰间一条宽腰带轻轻一勒,更是显得他宽肩窄腰,身上少了几分懒洋洋的浪荡公子哥儿的气质,多了几分天涯江湖客的潇洒。
这才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世上的女人都喜欢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谷抿着嘴笑了,又道:“上面还坠着珠子呢,你这珠子倒是很好看的,衣裳也很好看。”
陆小凤懒洋洋道:“只需你们女人家在头上带珠翠,不许我们男人家给身上装饰点东西?”
小谷道:“我哪里不允许?你就是把自己打扮成花孔雀,我也没法子管的。”
陆小凤张口就来:“那倒是不必了,小公鸡可以和小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花孔雀却是不行的。”
小谷又道:“不过,你这系带实在是好看得很,我看上此物啦!要拿来征用!”
陆小凤直勾勾地盯着小谷,嘶哑地道:“你要祸害这根带着珠子的系带?”
小谷眨眨眼,道:“是咯。”
她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似有点困倦一样,可是她的双眼却是亮晶晶的,眼角有点红红的,脸上也飞起了红霞,有一种朦胧而诗意的美感。
这样的美人,本就是极为少见的,能得到一个这样的美人,今生今世还有什么遗憾呢?
至少此时此刻,陆小凤一点都不遗憾,陆小凤简直雀跃得要命!
可他虽然高兴,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小兔子啊,那可真是没法子,谁叫你是小兔子呢?面对一只你这样的小兔子,我陆小凤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谷也喃喃道:“是啊,即使你是陆小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慢慢地低下了头,而陆小凤的手,也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如云朵一样的漆黑发鬓。
陆小凤因为上官飞燕的首尾,昏迷了十八个时辰,醒来之后,只吃了一碗带着肉糜的白粥,然后又积极投身于解毒事业,完全没用空吃东西。
他的肚子就咕噜的叫了一声,响亮得要命。
他饿得简直能去追在牛后头生啃,但是他的心情居然很不赖。
不只不赖,还很好,非常好,他只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的。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是酥脆脆的。他懒洋洋地休憩着,享受着这江南微凉的夏夜。
陆小凤仰面歪在榻上,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他那标志性的、令人熟悉的酒窝就露了出来,他那双总是充满神气的双眼,此刻眼尾却是有那么一点红,眼睛里也一点点的雾气。
他竟好似有几分委屈,有几分娇羞。
这总是活灵活现的小凤凰,现在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弱势的。
若是让司空摘星这损友看见现在的陆小凤,他估计会惊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然后再把自己的肚皮笑破,飞快地跑出去,大肆宣扬一番才是。
只可惜,那只猴精是绝看不见如今的陆小凤的。
小谷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你肚子咕噜得好厉害,你该吃东西啦?”
陆小凤失神了片刻,才道:“还得等一等。”
小谷问:“为什么?”
陆小凤板着脸道:“我只吻了你九百九十九下,还差一下,咱们江湖人做事还是要严谨的,否则功亏一篑!”
小谷:“噗哈哈哈哈哈哈。”
陆小凤真的很有趣,这个男人简直太有趣了!
有趣的小凤凰凑上来啄了啄小谷,小谷的脸上红扑扑的,嗔怪道:“油嘴滑舌,就你油嘴滑舌。”
陆小凤叹道:“只可惜啊只可惜,你这只瞎了眼的小兔子,就喜欢油嘴滑舌的小凤凰。”
他一个翻身,就轻巧地站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他身上那飞燕针已完全解了,他又是那个神通广大、喜欢东窜西跳的陆小凤了。
饿得能生啃牛肉的陆小凤解了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那自然就是先把那一大桌子菜给吃了。
不过,他作为一个最温柔、最体贴的情人,很明白这个时候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他倒了一杯茶给小谷。
小谷软乎乎地瘫着,当着陆小凤的面从一个白兔大美人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小白兔,从娇小一只变成了真真的一点点,陆小凤看见这幅画面,就有点怀疑人生。
因为这只小白兔的力气简直大得不像话!她若不说她是兔子精,陆小凤说不定会推测她的原型是一只熊精呢。
……这话是不能说的。
而且,力气比熊精还大的兔子精,陆小凤非但不讨厌,反而还喜欢得很。
心里美滋滋地小凤凰伸手就把那一滩小小的兔子饼给抱在了怀里,柔声道:“要不要喝点水?”
小兔子就垂下头,三瓣嘴翕动着喝水。
然后陆小凤就把就把小兔子顺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小谷:“……”
爱干净地垂耳兔尖叫:“陆小凤!你上一次洗头在什么时候!”
陆小凤立刻叫冤:“等一下!你不要说的我好想很不修边幅一样好不好!咱们一到了昆山我就泡澡了好不好!”
垂耳兔这才平静下来,把两只雪白的爪爪矜持地揣起来,道:“……嗯,还行叭。”
陆小凤低头就开始吃东西,结果他一低头,脑袋上的那一滩兔子帽差点掉下来,连着用两只后爪蹬了陆小凤的后脑勺好几下。
陆小凤:“……”
其实很难判断她是不是故意的,因为这只兔子的心眼的确坏,看起来又的确很无辜。
不过,兔兔这么可爱,被兔兔蹬几脚又能怎么样嘛!
他非常豁达的原谅了小谷,风卷残云地消灭着桌子上的食物。
小谷虽然是个极端素食主义者,但是她倒是并不苛求他人也和她一样,她给陆小凤准备的这一桌子东西里,有不少陆小凤爱吃的肉,什么鸡鸭鱼之类的,一样不少。
半晌,陆小凤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顶着一滩兔子帽去叫水,他要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这店小二看到这么一个顶着一滩兔子的浪荡公子哥儿,整个人都感觉自己已经麻了。
当然了,做客栈生意的,每日迎来送往,不知道见过多少奇葩的客人,像陆小凤这样看起来脑子坏掉的也见得不少,店小二脸上没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麻利的就把洗澡水送来了。
然后店小二就看到这个浪荡公子哥把头上顶的那一坨垂耳兔放在了榻上,还指着它非常义正言辞地道:“坏兔子,不许偷看哦。”
店小二:“……”
店小二非常干脆地转身就走,不让自己露出那种看智障的表情。
店小二走了之后,小兔子才很不屑地道:“有什么好偷看的,哼!”
陆小凤笑道:“也不许偷听。”
小兔子更加不屑:“快走快走!”
陆小凤哈哈大笑,哼着小曲儿就去洗澡了。
十八个时辰之前,和十八个时辰之后,他整个人的感觉却是很不一样的。或许是因为,这十八个时辰,他是真的经历了生死的瞬间的。
他浑身放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小谷不在他眼前,但是他知道,小谷就在身边。
他闭上眼睛,昂起了头,靠在浴桶臂上,两条紧实有力的手臂,十分随意地搭在了浴桶边缘。
他是非常享受此时此刻的。
他一向是一个很知道享受的人,也是一个很懂得满足的人。他很容易对别人产生好奇心,但是这种好奇心却也很容易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去,他对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与他做朋友很容易,与他做知己却很不容易。
一个在红尘之中放歌纵酒的浪子,是不是在某些时候也会觉得寂寞?
他从没有主动问过小谷的过去,小谷也从没有主动问过他的过去。
他一向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的女孩子也很好。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对小谷的过去感到好奇,她在月亮上是怎么生活的呢?她从月亮上下凡的这五十年,又都在干些什么呢?妖怪的年纪,自然不同于人类,一个人若是活了六七十岁,那一定是个人精中的人精,可是小谷活了这么久,却还是个开开心心、爱撒娇的宝贝兔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有趣。
他觉得有趣,他更觉得喜欢。
然后他又忽然想到:若是桂枝找回来了,小谷在人间的事情忙完了,她会去哪里呢?
是回月亮上么?
天已完全黑了,月亮也已升起来了。
窗户开着,微凉的夜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在了陆小凤的身上,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惬意,他抬头去望月,便看见了那挂在高远夜空之中的一轮明月。
今天是月中旬,月亮是满月。
古人有云: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1但其实月亮并不像一块无暇的美玉的,陆小凤时常在夜晚坐在屋顶上喝酒,便能看见,月亮之上,也有一块一块的斑驳,想来那月亮上也有山川大河。
而满月是团圆的象征,可小谷却曾经说过,月宫是一个非常寂寥而寒冷的地方,永远都没有团圆,那奔月的嫦娥仙子,永生永世都无法离开月宫,在她死后,尸骨也留在了月亮上,变成了一株美丽的月桂树。
陆小凤忽然就感到了一阵寂寥,那或许是浪子在夜晚的寂寞,或许是他想到了那寂寞的月宫。
他忽然想要问一问小谷,月亮上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她在没有来人间之前,又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呢?
他这么想着,他立刻就是要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