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了殿,殿内温暖如春,汪太后果然坐在凤座上头,底下几个宫女画了花脸,不知在扮演什么丑角,不禁重重的啐一口。
她就知道,这没根的歪种就是在哄她,什么休息,明显是在耍乐子。
“说好的在歇息,就是在哄骗我,汪静娴,听说你病得起不来了,怎还有精气神耍乐子?”姬太妃气呼呼的开口:“还敢指使他们拦我,要不是有先帝赏我的免死金牌,要见你怕是难于登天,我就问你,你这是唱的什么戏,安的什么心,找个借口就说闵亲王府害你,借机就围了王府去。”
汪太后却是满脸震惊,先帝竟是暗地里给姬妖精赐了免死金牌?
好个先帝,防他们母子如斯,却又护姬妖精母子如斯,何等偏心眼,偏得简直没边了。
哎哟,心绞疼。
汪太后扶着额,气得后槽牙磨得咯吱响,再听得姬妖精这番指控,就白着脸哎哟哎哟的喊头疼脑壳疼。
众人顿时大急,连翘更是吼着让人去传太医。
这做戏还瘾上了?
第1190章 以下犯上,跪罚
慈宁宫请了太医,可把人都吓坏了,汪太后自病后可没大好呢,换了药方吃了两天药,才叫有所好转,人也轻快了,可这会儿姬太妃一进宫,就把人给气得请了太医,谁不慌,谁不恼?
可真长能耐了。
闵亲王妃也是万分头疼,她错了,其实这个婆婆是真的蠢。
姬太妃跪在殿上,委屈的同时又有几分惊慌,怕着汪太后真的被她气出个好歹,若是这样,就是有先帝金牌逃得过一死,只怕也被褫夺封号,赶出皇室了。
行吧,就不该耀武扬威的。
姬太妃挪了挪跪得生疼的膝盖,听到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顿时脸色发白。
皇帝来了。
甭管是谁,见到九五之尊就没有不心慌和带着敬畏的,哪怕贵为太妃,同样如此。
尤其是胆小的姬太妃,本就出身不高,没受过什么贵族培养家教,哪怕当了几十年的尊贵太妃,骨子里多少带着一丝星斗小民的心态,怕他,惧他。
特别这会楚帝一身明黄龙袍,那帝皇威严就不带收敛的,更让人打从心里感到惧怕发抖。
楚帝的眼睛看了过来,和姬太妃对上,那锐利冷冽,带着不加掩饰的肃杀,让姬太妃浑身一寒,抖如筛糠,如坠冰窖。
慈宁宫内,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楚帝径直入了寝宫内,鲁医正已经从汪太后的腕上收回了手,见了他就想跪。
“免礼,母后如何?”他关切的看向汪太后,见她除了脸色微微苍白,倒不见别的,心下略松。
鲁医正道:“太后娘娘是一时气急攻心才引发心绞痛,连翘姑姑喂过清心丸,已是无碍,为安稳起见,还得静养,切忌大悲大怒。”
楚帝听了,立即看向周公公:“传朕的旨意,姬太妃以下犯上罪不可赦,让她卸了钗环跪到慈宁宫殿前,什么时候母后说让起了,才准起来。”
周公公嗻的一声,躬身退下。
没一会,就听到姬太妃呜咽的哭声,逐渐的远去。
鲁医正下去开方,楚帝则是坐到了凤榻前,满脸关切的看着汪太后,道:“母后,您怎么就和她置气呢?累得自己身体不爽利,反倒得不偿失。”
汪太后长吸了一口气,道:“你都知道了,她身上揣着什么,是免死金牌,你那死罪是没用的。”
也就是汪太后落过民间,跟着宋慈学了些乡里话,不然她怎么会说得出死鬼这样的词来?
听起来有几分大不敬。
楚帝直接忽视了,道:“儿子知道,不过区区一块免死金牌,比起您的身体,不值什么。”
“哀家知道,哀家气的也不是她拿着这么一块东西来哀家面前耀武扬威,哀家气的其实是你父皇。”汪太后咬牙道:“先有一道遗诏,后有这金牌,下次呢,又拿出什么,该不会拿个你父皇其实还有道遗旨是写着君不仁可废之而弟及位之类的吧?”
楚帝眼皮一抽,道:“您想多了,那是断没有的事,儿子都彻查过了。”
第1191章 大不敬
姬太妃这人是什么性儿,汪太后是很清楚的,她对这个人称不上大恶,平日里这人进宫来了,也就是嫌着深宫寂寞,当个阿猫阿狗的逗弄着也图个乐呵。
阿猫阿狗姬太妃:您教养呢?
汪太后看到免死金牌,就想到从前,从而想到先帝为了姬太妃,可以这般费煞苦心,讲真,她是又酸又恼怒。
这是把他们母子当成什么呢?至于防这么紧。
而从另一个侧面来看,先帝对姬太妃他们是打从心里疼爱吧。
便是想到这一点,汪太后才觉得心酸恼怒。
先帝你这个渣,哀家死了都不和你葬一陵去。
“你彻查过了,咋就没查出姬太妃有这金牌了?你也莫小看了姬太妃,她固然是农家出身,可正因为出身不高,才会视先帝如天,仰望他,信任他,死心眼的听信他。这金牌,定是先帝吩咐过非非常时刻莫要拿出来,不然她哪会藏得这样深?”汪太后哼了一声:“她可听你父皇话了,让去东就不去西,不然当年你父皇驾崩时,她会这么痛快麻溜去封地?”
楚帝道:“金牌归金牌,遗诏一道就罢了,废帝那样的,父皇不会轻易立的,否则会于江山不稳。”
真有那样的遗旨,万一闵亲王拿着当令箭生事整内乱,那才叫江山动乱,这样伤根本的事,先帝不会想看到的。
他也不认为自己差到那个地步,会让先帝忌惮如斯。
汪太后仿佛被说动,委委屈屈地道:“反正你父皇就是偏心眼。”
楚帝笑道:“他偏心,也不过是心疼幺子年幼,可偏着又有什么呢?坐在这至尊位置的是我们母子,这便够了,也已经是最偏向我们的了。”
好像是这个理。
可这心里真的很不爽。
“这天寒地冻的,也差不多了,让她起吧,好歹揣着个免死金牌呢,总要给先帝几分面子。”汪太后讥讽地道:“否则这御史的烂笔头又不知要怎么写皇帝不孝了。”
楚帝的笑容微敛,淡淡地道:“让她跪着,免死金牌虽贵,却也不能抵万事的护身符,朕也没要她的命,不过是治她的大不敬以下犯上的罪,别说御史,便是父皇在生,也无话可说。毕竟您凤体还没痊愈,她不侍奉就算了,还来气您,那就是她大不敬。”
汪太后道:“她是为了围王府而来,说咱们故意唱戏拿捏闵亲王府,真真是……”她叹了一口气,看向楚帝,道:“哀家都知道你心里着恼,又怕哀家难过,也没说是那扇屏风出了岔子。其实哀家明白,那屏风忽然不见了,哀家就知道有问题,你不说,哀家权当不知。”
“母后……”楚帝跪了下来:“是儿子不孝,让您受累了。”
汪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道:“起来吧,天子哪能轻易跪下。皇帝,其实哀家是庆幸的,庆幸替你受这个累了。”
否则,若叫龙体受损,她也得跟着废了。
楚帝眼眶微湿润,蹭了蹭她的手。
汪太后正要再说话,海公公走进来,小心地报:“太妃娘娘晕过去了。”
第1192章 宋相公报私仇?
天寒地冻被罚跪,姬太妃哪里受过这种苦,又是在心神惧怕之下,跪不了多久便晕死过去。
闵亲王妃和跟着楚帝后脚来的闵亲王一左一右的掺着她。
闵亲王更是大声求情,请皇上开恩,愿替母妃受罚。
皇帝没有出现,来的是周公公,扬声传了楚帝谕旨,姬太妃以下犯上大不敬,禁足在闵亲王府三月,抄写佛经为太后娘娘祈福。
而闵亲王,既是代母受罚,同禁足,未经传召,不得离府。
至于王府解禁及寿礼事件,只字未提,既未定罪也没赦罪,反让人心里忐忑彷徨。
姬太妃就这么晕着出宫,竟是连御医也不让传唤,待到了府里才让太医前去诊治。
这一耽搁,风寒加剧,病恹恹的躺在床上,那是真病了,再听到楚帝的治罪,又气又恐,病得更沉了,指责闵亲王妃没用,又闹着府中女眷侍疾,闹得不轻。
至于她那面免死金牌,人家直接无视了,什么叫免死金牌啊,人家又没要你命,自然无从可免。
闵亲王府被围,自有不怕死的御史上折子弹劾于礼不合,堂堂亲王府,既无罪,岂能围堵?
结果楚帝就说了一句,闵亲王府混进了夏氏余孽,籍着万寿礼企图谋害天子,现在正全力缉拿排查,这罪够吗?
虽说围王府,各家勋贵心里已有数是以这为借口,可谁都没料到,楚帝会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谁敢辩驳?
尤其楚帝后头还来了一句,为免闵亲王蒙受不白之冤,才会围了王府和禁足,待查清了与闵亲王无关,自会解禁。
看吧,皇帝这么的宽容仁慈,还能说什么?
闭嘴吧。
无人敢置喙。
围王府是一招,另一招是派了钦差去徐州查处,至于查出什么来,或是会撸掉几人趁机换上自己人,那就不好说了。
养心殿。
楚帝对宋致远道:“若是闵亲王知道这是你出的主意,只怕会恨你入骨。”
趁着这事插手徐州内政安插皇帝人马,这是宋致远出的主意。
宋致远眼皮都不撩一下,拢着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徐州的官员也都是大庆的官员您的臣下,在其位不司其职,撤下来让有能者居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您倒说得我公报私仇,耍了个阴谋诡计似的。”
楚帝呵呵两声,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就透着一个信息,你就是,朕不接受反驳。
宋致远道:“罔论闵亲王是否无辜,他府中出来的,他难辞其咎,收点利息很正常。不过,那夏至洋行的少东家还没找到?”
提到这点,楚帝就有些不快,沉着脸道:“说是家中老父急症,连夜赶回泉州,已派了人去追拿,尚无踪影。”
宋致远摩挲着手中的扳指,道:“怎么会这么巧?”
“你也觉得巧?”楚帝挑眉,轻笑:“最巧的不是寿礼事发他跑了,是这商濮是泉州商家的少东家,之前夏余孽也是在泉州有踪影,便是崔长霄前去福建后,却遭受暗杀踪影全无,什么都指着泉州,这才叫巧。”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目光暗影浮动。
第1193章 服软
“可恶。”
闵亲王重重地把拳头捶打在桌面上,气撒不完,又把案桌上的物事全部扫落在地。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