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将中秋宫宴到元宵节宫宴发生的事情, 简略的说了一遍,其中当然少不了粉饰的成分。
至于谢芳华怀孕之事更是含糊其辞,没有多提,毕竟从时间上来看, 这一点真有点说不过去。
阴差阳错?
太后可没办法相信, 以皇帝做事不择手段的城府, 他所谓的阴差阳错恐怕也只是早有预谋罢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 她从皇帝的叙述中半点没听出来所谓的挣扎纠缠, 只听到了皇帝步步为营,步步紧逼的筹划,毕竟那才符合皇帝在她心里的形象。
但不管太后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她都要相信的。感叹一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唉,很多事情没人希望发生,但发生了也只能去面对了。”
武宁侯夫人在底下听着,脸上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姜邈也如武宁侯夫一般,甚至比武宁侯夫人的表情还平淡一些,仿佛说的事情与她并无什么牵连一样。
安王仿佛百无聊赖的躺在一旁的塌上,好奇的盯着这边看,但更多时候的目光都是落在了姜邈身上。可惜姜邈一直垂着眼睛,完全不向他的方向看,让他嘟着嘴叹一口气。
这小娘子的警惕心,从最开始见面就很高啊,莫非他这种情况还不够无害吗?应该不会啊,他已经试过好多次了。
那她是看不起他一个智力有损的傻子?
不,不,长得这么美的女子怎么能心灵不美呢?那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太后在忙都不忘关注安王,自然将此等情况看在了眼里,心中百转千回,看向了那个站在殿中也灼灼仿佛发光的女子。
“竟能在后宫之中挑出这般出众的女子,可见皇上倒也诚心。”
太后此话一出,魏昭手上的动作一顿,当时他还真有那么点诚心在里面的,不然也不会吩咐找一个最好看的。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再回头看看,到让他有些后悔当初没看仔细,其实找个差不多的也算有诚心了。
谁知太后话锋一转,对姜邈说道:“你这姑娘叫什么来着?姜邈是吧?来来,到哀家这里来,这样比花儿还好看的姑娘,哀家还是第一次见呢。这见了就心生欢喜,让哀家近着好好看看。”
安王一个轱辘从塌上翻身而起,凑到太后身边,眼神亮晶晶的说道:“是吧,是吧,我就说漂亮姐姐最好看,我没骗母后吧?”
“你这孩子,还第一次听你说最好看呢?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太后点点对她撒娇的安王额头,笑着骂道:“是不是连母后都比不过啊?”
安王苦恼的皱起眉,看看姜邈又看看太后,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
姜邈拉了一下身体有些紧绷的武宁侯夫人的手,然后走上前几步,在离太后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站定,并没有再往上凑。
开口说话道:“太后娘娘和安王殿下谬赞了,臣妇不过平平之姿当不得最好看的夸奖。女子之美便如那些花儿一样,各花入各眼,多姿多彩各有不同怎分高下?臣妇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才不是呢!就最好看!”
安王不服气的跳脚,太后看在眼里,心中的计较更加的坚定了一些。
姜邈如今听到安王的声音就觉得烦躁,他一直往出跳究竟有何目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想要帮她的意思啊。
有机会要跟陆澹提一下,他这个合作伙伴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太靠谱的样子。
此时太后身边一个嬷嬷走到了太后耳边,轻轻的跟太后说了什么话,太后看姜邈的眼神更是亮了几分。
看得姜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颇觉毛骨悚然。
太后再次开口的声音,柔和慈爱了不少,对姜邈说道:“哀家看你实在投缘,想留你在宫中住一段时间,恰好安王也难得跟你玩的来,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太后说着话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可能安王并不在其中吧,他一遍一遍的跟太后提姜邈的事情,自然是别有目的的,他惯来知道他母后的思维方式。
果然安王十分开心的拍着手道:“好啊好啊,让漂亮姐姐留在宫里陪我玩吧!”
拍手的样子不怎么像小孩子,倒有些白痴的那种感觉了,姜邈心中吐槽。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安王魏晏,那如同洗脑包一样的漂亮姐姐的称呼,心中蓦然明了,那装傻的家伙怕是对她心怀不轨吧?
还是为了拿她当人质来牵制陆澹?但这也有点说不通,她不觉得陆澹会轻易的跟别人提到她,尤其是安王。
那就是看中她的脸了?
姜邈差点抬手去摸自己的脸了,她承认是有那么点好看。但她一直觉得人的审美是具有多样性的。她是好看,但别的人不好看吗?
就连一直当背景板的贤妃,那长相跟平庸也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端庄大气的美也很有自己的特色。
姜邈想到这里,难免的小心观察了一下一直在努力当背景板,随着话题渐渐变化逐渐有些坐立难安的贤妃。
或许是她脸上的笑容不太能维持的住了的原因,表情有点僵硬,可能比原先失色几分吧。
皇上魏昭更是对太后这仿佛突发奇想的想法很是诧异,但太后近一两年总想给安王塞女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但安王一个几岁小孩子的智商的人,倒是并不感兴趣,甚至还觉得那些女人个个丑八怪,总是被扔出来下场。所以魏昭关注了一阵子之后,就不在意了。
看太后这意思,安王觉得姜邈好看,所以她就觉得可能有戏,便想将姜邈留在宫里留给安王?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但随即魏昭想了想,反正先把人留在宫里也行啊,到时候留给谁的就说不准了。
便开口道:“若她本人愿意,自然也无不可。”
反正世子夫人都换了一次了,再换一次应该也没太大关系吧?
武宁侯夫人脑袋突突的跳了起来,脑子里直接蹦出四个字,蛇鼠一窝!
姜邈也为太后和皇上魏昭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给惊呆了,而且太后说这种话的时候,还一脸抬举你的姿态,真是让姜邈万分不解。
魏昭那狗皇帝虽然说了只要她本人愿意,但是看那意思是觉得她一定会愿意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她当初在被换出宫的时候,既没吵也没闹一副任凭安排的姿态,所以就觉得她真的可以随意安排了?
皇室中人都这么自信,这么自大,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现实告诉姜邈,是的。
这些人就是这样的,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甚至是装傻的安王,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已经习惯了一言既出,除了个别的几个人之外所有人都要服从的说一不二的特权,习惯了手握生杀大权带来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
或许在他们看来,能被他们看上,那简直是三生有幸祖坟上冒青烟了。
“如今她乃是武宁侯府世子夫人,恐怕不太方便留在宫里。请太后和皇上恕罪!”
武宁侯夫人的声音淡淡的,却直接站出来将姜邈拉到了她的身后,回护之意不言而喻。
她当然不用问姜邈的意思,这么久的相处她还能不了解姜邈的为人?她若愿意留在宫中,凭她的姿色手段,当初恐怕根本就轮不到她被换出宫。
武宁侯夫人的这种姿态,让只等着姜邈松口的太后愣了一下,很久都不曾被人违背的太后不习惯的同时,心中暗生恼意。
况且若这女子真是世子夫人倒还罢了,如今不过一个假的,还是一个根本未经人事根本和世子没发生过什么的女子罢了。
武宁侯夫人要为了她来下她一国太后的面子?!
武宁侯夫人不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继续开口道:“皇上太后容禀,武宁侯府之中侯爷在外领兵打仗抵御外敌,世子如今在肃州赈灾安抚民心。
偌大一个侯府之中,就只剩下我与世子夫人二人相依为命。不管是侯府事宜,还是臣妇本人都离不开她,请皇上太后见谅!”
姜邈挽住武宁侯夫人的胳膊,感动的说道:“儿媳也离不开您。望皇上和太后见谅,臣妇不愿意留在宫里。前日世子的来信,臣妇还没来得及回如今归心似箭,实在不便留在宫中。”
说着还有些羞涩的低了一下头,以姿态提醒他们一下关注她现在的身份。
姜邈是真的从这些事情里,仿佛看到了魏昭作为皇帝的亡国之兆。武宁侯府现在总共就俩男人,一个在前线领兵打仗掌握兵权,一个在灾区赈济灾民安抚民心,你们就在背后打别人家眷的主意?
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但凡有点血性的人,还能捏着鼻子给你干活?
不等太后和皇上说话,安王不太高兴的嘟着嘴,跑到姜邈面前说道:“漂亮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陪我玩啊?我可以带你打雪仗,扔水漂,捞鱼,放风筝,都可好玩啦,真的,你就留下来陪我玩吧~”
姜邈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她突然想起在梅庄的时候被他扔石子溅了一脸水的事情了,别说你假装的,就是你真是个孩子,她也不会喜欢和他玩的好吗?
还有,她当时元宵宫宴出宫的时候,被砸的那个雪球,给不会也是他干的吧?
……好像宫里除了他,应该没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
“安王殿下有很多人可以陪你玩,臣妇实在不太方便。”
姜邈语气柔和但态度坚决,看着安王脸垮下来,小孩子脾气似的扑到了一旁的软榻上不再说话,太后心中的恼怒就更深了一些。
还真是不识抬举!
太后紧闭着嘴没有说话,但那脸色谁都能看得出已经十分的不高兴了。
魏昭也对武宁侯夫人和姜邈的连番拒绝有些不爽,在他看来这不仅是拒绝了太后的提议,更是有拒绝他的意思。
当下语气就有点严厉了:“朕看武宁侯夫人太过放肆了,既然安王喜欢,便留下来陪小孩子玩几天又能如何?就这样吧!”
当下就要用皇帝的权威来逼迫武宁侯夫人就范。
武宁侯夫人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从谦逊的低头状态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
“皇上,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我儿子清如今失忆,认定了这个世子夫人,我作为他的母亲,我决不能让他再尝一次切肤之痛!还请皇上理解臣妇一片爱子之心。”
连太后听到武宁侯夫人的这声冷笑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更何况皇帝本人?
她这是在对谁冷笑,又是在明着指责谁?
贤妃已经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了,或许今天她不该跟着武宁侯夫人一起来凑这个热闹,总觉得今天这慈安宫中可能要出事。
倒是安王颇觉的有点后悔,他自己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谁能想到武宁侯夫人简直用命在保姜邈不进宫一样,莫非武宁侯夫人也不知道陆澹是假失忆?
不知道这姜邈对陆澹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那他今天可能就有点失策了,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她儿子的维护之心。
魏昭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语气危险了起来:“那如果今天朕一定要把姜氏留在宫里呢?你要抗旨不尊吗?”
武宁侯夫人闭闭眼睛,语气淡淡的说道:“臣妇不敢,但若皇上一意孤行,那便将臣妇的尸体也留在宫中吧!”
姜邈心头巨震,她从未想过武宁侯夫人竟然做出这样的表态来。
便是武宁侯夫人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但也无法阻止她此时内心升起的感动。因为她知道,这其中她本人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同样被震撼到的还有所有在场的人。
慈安宫中被武宁侯夫人平淡语气说出来的话,震的一片寂静。
贤妃震惊的用手捂住了嘴巴,武宁侯夫人这么勇的吗?这么多年她是不是误会了,有没有可能她姑母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她,而只是表达方式不对?
“放肆!你竟敢要挟皇上!”
太后指着武宁侯夫人的手都在颤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臣妇并未要挟任何人,只是说一个事实而已。侯爷将侯府托付与我,但我却没有那个本事守好侯府,无法跟侯爷交代,活着又有何用?”
魏昭眯着眼睛静默不语,太后十分生气的训斥道:“我看你是真的太过放肆了!你真以为……”
“好了,母后。”皇上打断太后还未说完的话,显得十分平静,但却让人觉得危险。
姜邈感受了一下手肘部分,贴着皮肤放置的匕首,这种万不得已留下的后手,总不会真的要用上吧?
谁知道魏昭竟然十分平静的说道:“都是说着玩笑的,何必发火?既然武宁侯夫人不想让人留在宫里就算了,下次再说吧。”
武宁侯夫人立马拉着姜邈告辞:“多谢皇上体恤,若无事的话,我与儿媳这便出宫了。请容我二人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