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只觉得身心俱疲,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回去后倒头睡了一觉,醒来才觉得情绪纷杂。
一方面,得知青石活着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两人朋友一场。
但另一方面,青石的死遁让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一直把对方当成朋友处着,可对方要走的时候却连招呼都不打,还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
他当然知道,青石选择死遁,是有苦衷的,不告诉他多半是怕他泄露出去。
对方不信任他,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
但是他连自己故意避着太子的事情都告诉对方了,这也算是交心了吧?
可青石还是只将他当成了不值得信任的朋友,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容灼起来后去于景渡的房间看了一眼。
之前因为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还活着,他没看太仔细,如今再进去才发现那个琉璃花瓶果然不见了。之前他说让对方还钱只是气话,那会儿他并不知道这个花瓶还在不在,如今看来这钱是要对了。
青石把他送的琉璃花瓶带走了……
他目光在屋里逡巡了一圈,落在了桌上的那束干了的月季上。
月季还插在原来的花瓶里,但是里头的花少了一朵。
容灼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凑整数折了十朵,可这会儿花瓶里却只剩九朵了。
所以……青石带走了他送的琉璃花瓶,和一朵风干了的月季?
容灼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这人八成是有点毛病。
他立在窗边叹了口气,心道就这样吧。
他又不缺朋友,少了一个便少了一个吧。
反正今日起,他不会再想起这个人了。
除非……除非青石回来朝他认错,求他原谅,否则他容灼往后再也不会理这个人,见了面也不会给对方半个眼神!
这么想着,容灼抬脚在于景渡经常坐的那张椅子上踢了一脚,将椅子踢翻在地。
半晌后,他气消了不少,又将椅子扶了起来,这才出了房门。
以后这屋他也不会进来了,路过都要绕道!
花姐今日特意安排了伙计照应着容灼,这会儿得知他起来了,便亲自找了过来。
容灼并不知花姐和于景渡的关系,因此在花姐面前并未露出端倪。
“容小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做便是,千万别客气。”花姐道。
”我记得你说过,可以让我重新挑一个人对吧?”容灼问道。
“是是是。”花姐忙道。
他虽然没料到容灼这么快就提出这个要求,但还是百般配合。
“我也不用挑了,之前那个叫青玉的人就不错,你让他跟着我吧。”容灼道。
“啊?”花姐一怔,显然有些意外。
青玉在他们这里还算出挑的,但是显然和于景渡完全是两个类型。
他还以为容灼的审美是偏好于景渡那种呢,没想到对方竟挑了青玉。
她并不知道,容灼只是为了继续完成他的纨绔“事业”而已。
反正青石不在了,他找谁都是一样,倒不如找个相对熟悉的人。
青玉这人还算规矩,相处起来也舒服,选他肯定最合适。
花姐当即便让人将青玉叫了来,朝他简单说明了情况。
青玉大概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能落在自己头上,还有些懵。
“今日你就搬到我房里来住吧,我在的时候你陪着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住这儿。”容灼说着带着他进了屋,将花姐他们都打发了。
青玉虽然已经见过容灼几次,但今日再面对他时,却稍稍有了些拘谨。
毕竟今日起他等于是被容灼包了,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
没想到他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便闻容灼一本正经地朝他道:“咱们事先得说好了,我要约法三章,你不能违背,否则我就要换人。”
“容公子请说。”青玉忙道。
“第一,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第二,也不许对我动别的心思。”容灼想了想又道:“第三,不许对我撒谎,能做到吗?”
“能倒是能,可是容公子您这是图什么?”青玉不解道。
“我图自己高兴,钱多没地儿花。”容灼说着又朝他道:“咱们之间约法三章的事情出去别乱说,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和别的客人一样,咱们该干的都干了,明白吗?”
“行,我记住了。”青玉道:“那……咱们谁居上?”
“啊?”容灼一怔,表情当即有些复杂。
“您不是说外人问起就说咱们该干的都干了吗?”青玉道。
“这个啊……”容灼有些不自在地道:“不必说得那么细,省得他们瞎脑补。”
青玉闻言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青玉这性子不大活泛,好在容灼性子好,与他还算聊得来。
两人当晚一起吃了晚饭,还小酌了一杯。
临睡前,容灼沐浴,青玉记得他的约法三章,便避开了没上前伺候。
“我在这里的时候,你睡外间的矮榻行吗?”容灼问道:“要是嫌小,咱们换着睡也行。”
“不嫌小。”青玉忙道。
他说着自己去找了床被子,在外间的矮榻上躺下了。
容灼叹了口气,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当初他为了培养和于景渡之间的默契,特意决定了和对方同吃同住。
两人同榻而眠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甚至睡得还挺好。
但是今夜面对青玉时,他便不大想和对方睡在一起。
和青玉的身份没有关系,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自在。
而且容灼现在也想明白了,先前说的什么同吃同住培养感情,全都是屁话,往后他可不会再信这一套了!
当夜。
于景渡和江继岩离开大理寺之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不远处自己人开的一家茶楼。
茶楼里如今已经打烊,只点了两盏烛火照明。
两人上了二楼的天台,也没点蜡烛,只要了一壶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不多时,有人来报,说是寻欢楼的探子回来了。
“楼里没什么异样,花姐都打点得很好。”探子道。
今日寻欢楼名义上死了个人,楼里得有个官方说法,因此花姐今日也挺忙活的。
“就是花姐吩咐,说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公子是否要听。”探子又道。
“何事?”于景渡问。
“关于容小公子的事情。”探子道。
于景渡沉默了一会儿,“说吧。”
“容小公子今日回去后睡了一觉,然后去了公子先前住的那屋待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踢翻了一把椅子,后来又扶起来了。”
江继岩闻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暗道这个容小公子还挺有趣的,生气了拿椅子撒气,撒完气还记得扶起来,想想那画面就觉得有意思,也难怪他们殿下喜欢和那小纨绔相处。
“还有吗?”于景渡问。
“还有,他出来之后便让花姐重新找了个小倌,将人包了。”探子道。
于景渡:……
江继岩:……
江继岩敏锐得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大好了,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打断对方,只能小心翼翼看向于景渡,心里祈祷着探子千万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还有吗?”于景渡又问,但语气已经比方才冷了几分。
“容小公子新包的小倌儿叫青玉。”探子道:“今晚青玉就去容小公子房中伺候了。”
他话音一落,天台上的氛围登时降到了冰点。
江继岩一口茶呛住,险些没把自己咳死。
但他这一通猛咳,也没能让气氛有所缓解。
江继岩对于景渡和容灼之间的事情,大概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他们殿下明面上什么都没表示过,但江继岩对他多少有点了解,能感觉到他们殿下对那位容小公子的态度很不寻常。
他说不好于景渡对容灼是什么心思,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他们殿下很在意这位小纨绔。
“还有吗?”于景渡又问。
这一次,江继岩怀疑他是咬着牙问的。
“没了。”探子道。
江继岩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将探子打发走了。
于景渡看着夜色,一言不发。
江继岩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都忍住了。
他能感觉到他们殿下这会儿心情非常不好。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两人的茶都凉了,于景渡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