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骇得脸色煞白,手足发软,根本不敢看沉飞的双眼,一转身下意识就要逃开。
沉飞沉促地低笑一声,箍紧了她挣扎的身子,宽大的手掌握住一支伶仃的脚腕,那玉似的腕子真是漂亮极了,雪白中晕染出浅浅的粉,每一点细节都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美得叫人目眩。
沉飞叹息着俯身一吻再吻,抬头对面色如纸的维桢笑道:“桢桢,小宝贝儿,我爱你,你是我沉飞一生挚爱,所以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一生,就这么一次,你可想好了。”
维桢惊惶不安,因含了泪,一双晶艳的杏仁儿眼,瞳孔四周光影层层折射,愈发星辉流淌,诡美莫测。
鸾凤之姿,烟霞色相,自己怎么舍得放手?
他着迷地抚了抚维桢脆弱的眼睑,捏住她脚腕的手掌微微一扣,细弱的脚踝登时红了一圈。
维桢痛呼一声,大惊失色地挣扎起来。
“桢桢,你是见过我折断旁人手脚的,对罢?今日我将你两个脚腕子捏碎,你若是能自己爬出这浴室的门,往后,我就放了你自由,此生绝不再纠缠半分,如何?”
维桢听得毛骨悚然,纤弱的身子不禁簌簌颤抖起来。
沉飞神情疏淡,手上渐渐加重了力度。
冷汗一滴连着一滴沁出,将毛茸茸的鬓发都打湿了,维桢抿了抿嘴唇,一双含泪的秀眸怯生生投向沉飞,盼着叫他心软,“沉飞,我怕,求求你……”
沉飞冷哼一声。
尖锐的剧痛不期而至,似被人在腿上剜了一刀,摘胆剜心般难以忍受,维桢惨叫一声,不堪重负地倒在沉飞怀里。
她早已肝胆俱裂,颤声冲沉飞哀求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腿断了,我的腿断了,好疼,好疼……”
沉飞拥着她,脸上喜怒难辨,“你想好了?往后都乖乖听我的话,不再痴心妄想离开我身边,嗯?”
“我听话,往后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敢了,沉飞,你饶了我罢,我真不敢了。”维桢痉缩作一团,在沉飞怀内失声恸哭。
“啧,真是个吃不得半分苦头的小宝贝儿,这么点能耐还试图插翅而飞?就算我肯放你走,凭你这娇气劲儿,你他娘的能逃到哪儿去啊?”
沉飞哭笑不得地把维桢抱起来,松开手给她看,“腿怎么就断了?我他娘的就掐了一把,皮儿都没破。”
维桢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果然就红肿了一小块,动了动脚腕,完好无损。
“你骗我……刚才真的很疼,我害怕,你欺负人。”她又羞又委屈,清喉娇啭,白净的小脸红潮一线,气息奄奄地伏在沉飞胸膛上凝噎不止。
“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吓唬桢桢的。”
她一副不堪摧折的娇态,沉飞再大的火气也下去了,摸了摸她的小手和后背,又是哭又是惊吓,早凉沁沁的了,担心她生病,忙将人抱起,回到卧室,蹲下来帮她把内衣裤并一袭玉兰色的长袖针织连衣裙穿好,戴上自己送她的青魄石佛牌,再度量一番蒋晗熙多思多虑的性子,替她把一对梵琳迦罗小手镯也套上。
沉飞搂着她哄道:“小宝贝儿,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维桢那点子因被他强迫以及病态的掌控欲而生出的反抗心气,早被他一波叁折的手段折腾光了,温顺地点头。
沉飞一贯最爱她婉转承欢的驯服姿态,不由情意旖旎地吻她,“桢桢,我算了一下时间,事情顺利的话,暑假往后数二、叁十天,大局将定,应该能抽空赶回来一趟。你把归家的时间延后,等我回来见一面再走,好不好?”
暑假放得长,就算晚回去一个月也足够与父母共聚天伦。
维桢点头应允:“好的,我等你回来再走。我也想快点见到你。”
沉飞的表情柔软得不可思议,他脸部轮廓甚为肃厉分明,便格外能撼动人心。
他抱着维桢,声音低哑道:“桢桢,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待我,我就是为你死了都值得。”
维桢对他这样郑重的反应有点惘然不解:“不过小事一桩,你何必如此呢。我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沉飞执起她一只柔荑,把自己的脸缓缓贴上她的掌心,“宝贝儿,不止是这一件事。自从你出院后搬去与我同住,我每天都彷佛在做梦一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那样快活过。”
他深情地望进维桢清澈得不沾染半分红尘声色的眸子,“我脾气不好,有时候犯浑,会吓着你。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伤心难过的。我真的很爱你,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我沉飞这一生就要你一个。”他捻了捻维桢玉砌雪堆似的一点下巴尖儿,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桢桢,我知道你其实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要与我结婚,天长地久地相伴下去的打算。”
图穷匕见!
维桢汗毛直竖,仓皇地颤抖着手脚,一副狼狈惊恐之色。
沉飞连忙抱紧她,“别害怕,小宝贝儿,我不会对你动粗的。”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冰凉的温度令他眉峰略蹙,把她一双素手都渥起来,“你这么怕我干什么?傻孩子,我不介意,真的,不用紧张。我爱你,所以容许你慢慢来。不过,桢桢,”狭长的凤眸似有戾气翻涌,“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也别试图逃走,你飞不出我的手掌心。”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在珞珞如石的合金床头柜上,‘哐当’,‘哐当’,然后‘咔’的一声轻响,厚重的合金柜体开裂,轰然砸落,顷刻间四散为微尘似的一堆残屑。
“西萨克瑟亲王护得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果真逃了,往后被我捉回,折了你的翅膀,打断你的膝盖骨,不也照样落我沉飞手里,嗯?不过平白添些生离死别的苦楚罢了。”他眷恋地摩挲着掌中的纤纤素手,薄唇噙了一丝残忍的笑意,“桢桢,你这样柔弱不堪折辱,又何苦跟我倔呢?”
维桢脸上那种软玉一般的莹润早已褪得一点不剩,只余下瓷器似的惨白,依旧动人,却冰凉异常,没有半分活气。
沉飞看在眼内,只作不知,语调缠绵彷佛情深似海,“小宝贝儿,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自力更生的能力。你这样娇弱无依,总是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你,不论是芝兰玉树还是阳春白雪,终究是要挑出一个。你不是完全懵懂无知,该知道虽然还缺了最后一步,其实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会一直疼你,对你好的,你就别再挣扎,安安心心地跟我过日子,嗯?”
方才维桢说难受,胸口发闷,透不过气,自然并非作伪。俩人在一起以来,他怜悯她的不甘,疼惜她的惶恐,然而正如他对维桢所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沉飞不能为童维桢做的,唯有一样——他无法放她离开。他已爱她入骨,无药可解,无法自拔,她这辈子都必须留在他沉飞身边。
维桢是他的掌中明珠,心头至宝,他喜欢她永远是这副娇憨天真、懵懂不知人间疾苦的龆稚模样,无论如何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小女孩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长大,长成另一个他不认识的、面容陌生的女人,无论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他都绝对不会允许。
维桢微仰起脸,咽下汹涌而出的泪意。
彷佛踏进了莫比乌斯之环,一个连着一个环,循环往复,难觅通途;心脏似被冰冷的铁丝一圈一圈地缠绕住,慢慢地一点一点拉紧,近似窒息,无法解脱……
已经骑虎难下,再也回不了头。
她低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