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十分狠厉果决,陈望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刚从厨房出来的郑淑媚却一眼看见,顿时尖叫起来:“小宜!”
“啪——”
郑淑媚丢了手里的托盘,陶瓷杯盏碎了一地,她顾不上管,急急忙忙跑过来蹲在陈宜旁边。
小三都有点本事,短短几步路,郑淑媚已经泫然欲泣,话出口时带着哭泣的颤音:“你放开他吧陈绥,阿姨求你了。”
陈望也在这时暴怒而起,差点没克制住怒气踹在陈绥身上。
到底还是收了点力,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愤怒和警告:“给我放开!”
陈绥手上继续用力,抵着陈宜的脖颈,陈宜呼吸困难,脸色涨红,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毫不怀疑陈绥会现在就弄死他。
下一瞬,陈绥忽地一把将陈宜提了起来。
“看看。”陈绥嘴角挂着没有温度的笑,双手在不断喘气的陈宜身上拍了拍,像在掸灰,又像在擦手,“他们多紧张你这个废物。”
陈宜想骂他,却顾不上骂,扶着自己的脖子弯腰咳嗽换气,郑淑媚敢怒不敢言,心疼地弯腰在他背上轻轻拍打着。
陈望被陈绥这副目中无人的嚣张狂妄模样气得嘴都跟着颤抖,胸口一起一伏,怒气不断涌上来,一点点地聚集。
陈绥看着他气得要死的反应,嘴角弧度更加明显,瞥了眼他手里陈宜刚刚给的成绩单,嘲讽地笑了声:“废物这次超过我了吗?”
“啊。”不等他说,陈绥挑眉,“该不会又是只差一点点吧?”
他说着转头去看弯腰咳嗽喘气的陈宜,一字一句,敲打着:“每次都差一点点,永远越不过去。”
“怎么办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陈望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皮肉相碰撞,发出剧烈的一声响。
陈绥没防备,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
陈望这一巴掌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没有留半分余地,没有考虑任何后果。
陈绥舌尖顶了下被打到的脸颊内侧,有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脸上传来灼烧一般的疼痛。
他摸了摸被打到的地方,缓慢地转过头看向陈望,眼里蓄了千年寒冰似的冷,却意外地笑了下:“你多厉害啊,想打就打是么?”
说完,一脚踹在正弯腰换气的陈宜身上。
陈宜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地朝着郑淑媚那边倒,连带着郑淑媚一同摔倒在地。
别墅里的佣人慌忙过来扶,郑淑媚又哭又叫,场面乱作一团。
陈望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打陈绥巴掌的手都在抖,那痛也痛在他掌心,整个掌心都是麻的。
陈绥像个十足十的恶魔,没有任何畏惧,所有凶狠的爪牙都露出来,盯着陈望愤怒又失望的眼,轻轻笑着。
“你打我一次,我双倍奉还。”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径直转身离开。
别墅厚重的大门朝两边敞开,外面黑暗的夜空像一张会吞噬的巨大的网,他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踏进那片夜里。
闻喜之琢磨了一晚上,要怎么才能从陈绥那里拿到他的试卷。
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考成那样,也好奇他为什么天天不上课却还能那么厉害。
他身上充满了一切她好奇的色彩,吸引着她不自觉朝他靠近。
他就像是狼群里充满野性、英明神武的领头狼,无往不利,可以冲破一切黑暗的束缚,带领他的狼群走向胜利的光明。
这种感觉,真叫人着迷。
闻喜之胡思乱想着,忽然停下。
回望四周,她竟然又不知不觉走到了极光台球厅外面。
好像总是这样,只要一想着陈绥,脚步就不受控制,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做出了来找他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能做什么。
闻喜之调头离开,走在路灯昏暗的小巷里,一转弯,看见陈绥。
他穿着蓝白色的秋季校服外套,拉链敞开着,随意地靠在转角的那颗榕树树干上,右手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闪烁,正偏头在跟人说着话。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来。
在这瞬间,闻喜之一眼看见他左边侧脸浮肿起来的巴掌印,顿时愣住。
她停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字半句。
下一瞬,狂风骤起,夹杂着冷空气钻进眼里,眨眼的一瞬,眼泪涌出来。
风一直在吹,吹得她睁不开眼,强迫她转过身离开。
陈绥看见她的眼泪,下意识抬手,手指碰了碰自己挨打受伤的脸,有些疼,似乎肿得挺厉害。
可能是挺吓人的,所以吓哭了。
一旁的韩子文碰碰他胳膊,指着闻喜之离开的背影悄悄问:“这美女该不会喜欢你吧,怎么每回见你受伤都哭。”
风把空气里的烟草味吹散开,闻喜之的背影隐没进黑暗的夜色里,快要看不见。
陈绥随手掐了烟,冷笑:“你有病啊。”
作者有话说:
陈绥:不知道你在放什么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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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起风
回到家里, 孟佩之跟闻润星在楼下看电视,一部古早狗血剧,孟佩之边看边骂:“这人也太坏了, 怎么能这样啊。”
她生来就是一副心软的好脾气,不是特别会骂人的人,最最过分也不过一句:“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闻喜之随她,却又不完全随她, 在她的好脾气上多了一些属于个人的原则。
但有一点她们是相同的——
作为家里的姐姐, 都很懂事,可以主动为了某些和谐牺牲自己。
孟佩之下面还有弟弟和妹妹, 可能因为她这个做姐姐的太懂事,弟弟妹妹个性都很明显。
弟弟孟培安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义无反顾地参了军,妹妹孟沛沛是个不婚主义者, 周游各地绝不回家。
孟佩之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叛逆事就是从西州远嫁到了南华, 为这一直于心有愧,觉得弟弟妹妹不懂事,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没能陪在父母左右, 实在不孝。
所以,十岁那年, 闻喜之替她去了西州, 一去五年。
完全不同的气候, 足够陌生的城市, 不算特别熟悉的外公外婆, 离开从小生活十年的城市, 离开爸爸妈妈和弟弟。
这些, 对于当时只有十岁的闻喜之而言, 是一件足够可怕的事情。
可是, 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时她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
孟佩之回西州陪父母,她跟闻珩一起成为没有妈妈陪的小孩。
她和闻珩之一去西州陪外公外婆,剩下的一个留在父母身边快乐长大。
也许个性张扬的小孩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关注,而闻珩就是那个从小就会得到更多关注的小孩。
所以,闻喜之想,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选择被放到西州,或许这个人是自己才会皆大欢喜。
这些年,她是常常被夸懂事听话的小孩,没有挨过骂,也没有挨过打。
也因此,好像被盖了章,做不了一点点离经叛道的事情。
可能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越想要什么就越会被什么吸引。
见到陈绥的第一眼,闻喜之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自己缺失的那股劲儿——
不为任何人折腰,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天地大,他自逍遥。
她对他好奇,充满探索欲,想要靠近他,了解他,剖开他充满野性的外壳,了解他内心深处的本质。
从在小巷里看见陈绥左边侧脸浮肿起来的巴掌印那一刻起,闻喜之没有停止过想他被打的理由。
能这样在他脸上留下这么重的巴掌印的人,可能只有他爸。
可是,他已经没了妈妈,爸爸也被人抢走,为什么还要挨打。
孟佩之见闻喜之回来,问她吃不吃夜宵:“厨房热着呢。”
闻喜之回过神,笑了下,说吃一点。
其实不太饿,但已经准备好了,她不饿也会吃一点,免得辜负准备夜宵的人。
管厨房的冯姨端了夜宵出来,炖的芸豆猪蹄汤,闻喜之喝了小半碗,跟父母说了晚安,背着书包上楼。
闻家每个房间都会配一个小型的医药箱,以备急用。
闻喜之回到房间把那个医药箱找出来,在百度上搜索消除巴掌印的方法,对比着在医药箱里找能用的东西。
红花油和乳膏。
闻喜之两个都打开闻了闻,选择了味道相对而言没那么刺激的乳膏,在手上试了一点,装进书包里。
第二天去学校,自然没有见到陈绥。
午休时,闻喜之去极光台球厅找他,在外面徘徊好一会儿,犹犹豫豫没敢进去。
不知道他的巴掌印是不是已经消了,自己这样找过来,好像有点多管闲事。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被打成那样。
闻喜之想着,转身离开。
很巧,在他们总是偶遇的那条小巷,她又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