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到了一个影响心情的渣男。
应向沂在心里补充道。
他打量着无影一身整齐的装束,扬扬眉:“你打扮成这样,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见面以来,无影一直是黑衣劲装,今日换了身松鹤凌云的织金白衫,腰封白玉,手腕上扣着玄铁袖箭,看上去跟换了个人似的。
应向沂默默腹诽,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梦里那小变态每晚的脸都不同,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穿上这种衣服,会不会迷倒一片姑娘?
无影颔首:“要去妖殿一趟,便换了官服。”
妖界也有尊王臣民之分,在妖尊之下,有八方妖王,二十四道臣,他与无踪隶属其中一道——影,主司追踪寻查。
今日去妖殿,是听闻尊主要找一个人,他得去取画像,安排搜查。
“你今日可有其他的事,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花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应向沂一路上都很配合,但无影还是不放心,怕他趁自己不在偷偷离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向沂没有拒绝的余地:“也好,我用不用换身衣服?”
无影静静地看着他:“你有其他的衣服吗?”
从落枫海离开后,他就没见对方换过衣服,除了剪子和纸,对方身上没有其他东西。
“没有。”应向沂一脸真诚,“你能借我一身吗?”
无影:“……”
官服不能给,无影从储物戒中找出几件没穿过的黑衣劲装:“都是新的,不用还了。”
他们两人的身形相近,应向沂估摸着,穿起来应该合适。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衣服,视线瞄到了无影的储物戒上:“除了衣服,你有没有一些不用的储物法器?”
无影:“……”
他相信了,这位名为龙傲天的男人真的不是出身仙州,不然怎么会穷到最普通的储物法器也没有。
“我身上没带太多,等下去妖殿给你拿,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应向沂也没避着他,利落地换了身外衣,“走吧,妖殿里还有其他能拿的东西吗?”
无影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应向沂视若无睹,大大咧咧:“开个玩笑,别当真。”
无影:“……”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是在开玩笑吗。
换了官服后,路上遇到的人纷纷避着他们走,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应向沂看得新奇:“他们怕你?”
“不是怕我,是怕我这身衣服。”无影面色冷峻,语气都凉了几分,“第一峰内尊卑森严,他们不敢挑战尊主的权威。”
应向沂听的出来,他话里有话。
路人的表情很复杂,不是单纯的恐惧,还藏着其他的东西。他分辨不出是什么,但能够确定,那是积极的情绪。
第一峰是和落枫海全然不同的氛围,应向沂下意识握住左手手腕,指腹抚摸着被串起来的白色鳞片。
迄今为止,妖界的一切都令他很感兴趣。
出乎应向沂的意料,妖殿没有想象中富丽堂皇,守卫也不是太森严。
守卫没有拦他们,无影带着他往大殿走去。
妖殿类似于古装剧中的金銮殿,位居王宫正中央,附属的宫殿很少,一路走,只有零星的侍卫。
妖尊迟迢不近女色,在任百年未曾娶过妖后,连侍妾都没有一个。
应向沂暗暗咋舌,同是蛇妖,瞧瞧人家这自制力,怪不得能成为震惊六界的存在。像白御那等变态淫蛇,就只配被阉了。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这种集各种buff于一身的男主,不开荤则已,一开荤则一鸣惊人。
也不知日后会是何等风华绝代的女子,能得到他的青睐。
应向沂微低下头,满心唏嘘。
无影走在前面,一直用余光观察身后的人,越靠近大殿,他脸上的神色越凝重。
妖殿守卫的人很少,是因为这里布满了法阵结界,身负妖族血脉,并且实力足够强,才能安然无恙地通过结界。
绕是清垣那等仙君,靠近大殿也会不舒服,可这位姓龙的修士一脸稀松平常,看不出吃力。
他的修为究竟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七月末,日光正灼人。
侍者抱着印好的画像,在大殿门口等候,见到无影,立马迎上来。
在踏上大殿台阶的时候,应向沂突然浑身一僵,感觉到一阵沁凉的气息笼罩住自己。
没人注意到,他被衣领掩了一半的后颈上浮起淡淡的白光,莹润通透,与他手腕上的鳞片交相辉映。
侍者将画像递过来:“这是尊主亲自画的像。”
无影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这……”
“且先找着吧。”侍者无奈一笑,压低声音,“此人很可能是尊主的心上人,未来的妖后。”
无影瞪大了眼睛:“妖后?!”
应向沂怔了下。
这也太巧了吧,他刚开始想有谁能得迟迢青睐,心上人立马就出现了。
本来定好的摆摊内容又可以加一个了:算命。
应向沂探头张望,想瞧瞧妖后的模样。
侍者斥道:“看什么看,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无影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介绍,他收起画像,侧身让了让:“这位不是影道的人,他就是那位使用剪纸的修士。”
侍者懵了:“他,他是修士?”
无影点点头,没给他继续问的机会:“画像已经拿到,那我先带他离开了。”
直到两人走远,侍者才回过神来,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大殿附近的法阵,确认没有出错,又愣住了。
他听迟迢提过,这大殿附近的结界只有妖族能够进入,其他人若想通过,除非修为高于他。
难不成那人的修为比尊主还高?
侍者又慌又急,巴不得现在就去找迟迢汇报。
可巧,没过多久,那位昨日刚说了不要联系的妖尊大人就传来了信,让他过去一趟。
侍者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就赶去了。
迟迢恹恹地趴在岸边,四周摆了一片话本和图册,他眉心紧拧,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烦躁气息。
侍者下意识放轻脚步:“尊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迟迢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侍者连忙跪下:“属下言错,还请尊主恕罪。”
迟迢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还是鳞尾,他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溅起大片水花:“本尊有事想问你。”
他捡起一册话本,扔到侍者面前:“这话本里的女子出身名门望族,追求者数不胜数,那男子贫寒,并不十分优秀,为什么女子要选择他?”
侍者伺候他时日已久,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家尊主这是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他斟酌道:“在尊主看来,女子应当选择谁?”
迟迢皱紧了眉头:“其他追求者家世样貌都出众,若真要选择,应当选择最拔尖的吧。”
侍者:“尊主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找写话本的人,让他将结局改成女子和最拔尖的男子在一起。”
“不许改!”
鳞尾甩得更狂暴了,溅起的水花将侍者淋了个彻底。
他非但没觉得委屈,反而有些想笑:“尊主为何不愿意改呢?”
迟迢扁了扁嘴,莫名有些委屈:“那女子喜欢的又不是最拔尖的男子。”
侍者伏在地上,翻了翻话本,将之递过去:“尊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吗?”
迟迢抿了抿唇,没说话。
话本被翻到女子来找男子私奔的一页,男子说自己配不上她,女子答:心之所向,情之所钟,情爱之事本就没有标准,小女只是心悦公子。
“是……喜欢吗?”
迟迢向后仰去,整个人倒进水潭里,声音模糊不清,带着咕噜咕噜的气泡。
侍者没有回答,他知道不是在问自己。
水潭中的红莲开得越发娇艳,大片大片地覆盖在水面上,迟迢闭着眼睛,鼻尖嗅到莲花的芬芳,香气清雅。
花瓣柔软,刮在他眼尾,将冷白的皮肤一寸寸染红。
他猛地一甩尾巴,从水潭中冲出来,淡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没什么可犹豫的,只是喜欢而已。
对方能入他的梦,命中本就与他有缘,他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更何况对方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一想到这一点,迟迢就发自内心的愉悦起来。
他也不吃亏,比较起来,小娘子对他的感情还要更深一些。
即使丢掉了矜持,也要和他巫山云雨,说不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谁会相信?
迟迢化作人形,水花织就一身素净的纱衣,披在他身上,服帖地勾勒出身体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