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魏朝廷的军镇战卒!?
蔺荼才死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这么快定位到了微云山附近!?
而且还一路摸到了微云后山极深处的泉眼旁边!?
并不知晓当初在山下有府兵存在的他,在这一刻是十分惊讶的。
好在利用这段时间,他已经基本上借助泉水做到了能够做到的所有事情,将下一步前进的道路打下了坚实的地基,接下来没有泉水的辅助,也只是会在修行速度上变得更慢一点而已,等到打野刀再次开张,这一问题也将不复存在。
不需要任何犹豫,当走则走。
面对靠近过来的军镇战卒,杀一人容易,杀十人百人也不算困难,但一看他们这架势,怕是至少有四位数以上的人马聚集微云山,把他们全数杀光并不现实。
更何况他和这些军镇士卒近日无怨,远日无仇,无端大开杀戒也不符合他做人处事的道理。
一念及此,顾判当即后撤,趁着那群士卒还未来到近前时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什长,怎么越往前走,就越感觉到热呢?”
“是啊,来到这里,仿佛就突然从寒冬转到了初夏,我这棉布衣服下面都已经要被汗水浸透了。”
带队的什长一抬手,所有人当即停下脚步,边擦汗边警惕地环视四周。
“是有些不正常。”
他感受着从远处袭来的缕缕热气,忽然想起作为先遣进入后山前,从京城紧急赶来的那位大人单独给他交代的一番话。
搜索山林一定要细致,有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更重要的是,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异象,不要冒进,一定要稳住阵脚,先把消息传递出来再说。
“射响箭,后退百丈,静待援军!”
他稍一犹豫,求稳的心思顿时占了上风,当即作出了后撤待援的决定。
不到半个时辰,京城的几位大人已经从山庄赶来,站到了微云后山泉眼的附近。
他们甚至和那道不算明显的分界线都还有一段距离,便纷纷站定不敢轻易上前,面色俱都变得凝重,同时运起内息抵抗着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热流。
“这种程度的热流,甚至还夹杂着可以侵蚀真气的火毒,绝不是一般的温泉能够做到。”
“不错,还记得我数年前曾到过那座涌动岩浆,可销金融铁的山口,对比一下,就算是那里,也没有这般可专门针对内息真气的火毒。”
几人心中陡然一惊,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神中发现了同样的震惊神色。
难道,这里是正在酝酿,抑或是已经开始发生的异闻事件的大危险之地!?
恐怖到了极点的猜测一旦涌上心头,那便如海啸般瞬间将所有思绪尽皆淹没。
也让他们一下子陷入到极端紧张惊惧的情绪之中。
“先撤离此处,再向上禀报,等待新的指令。”
几人做出决定,再次对看一眼,口中全都是苦涩的味道。
如果这里真的爆发了异闻事件,那么他们几个,可就麻烦大了。
作为首选发现异闻事件的亲历者,就算是上面再派遣其他人过来确认,那他们几个也绝对逃不过去要再来此走上这么一遭。
想想连蔺先生那么厉害的人物都丧生在了尤家山庄之中,这异闻事件如果是真的,他们能够存活下来的概率就小到了极点。
这种感觉,不光是嘴里苦,心里更苦啊。
顾判一路疾行,穿过魏廷设在微云后山外面的松散警戒线,终于来到了安全地带。
在一处隐蔽地点休整恢复之后,他忽然间有些迷茫了。
下一步,要去哪儿呢?
现在就去魏都吧,他可是蒙头闭眼一口气干掉了血候韦绝彦、荔阳公主许神女、以及蔺荼和施蠡等人,还把百花阁和依附于百花阁存在的那处勾栏给弄了近乎崩盘。
现在还离着大魏京城很远,就已经被他杀得双方仇怨深到几乎无法调和的地步,若是去魏都,再事有不谐露出马脚,那等待他的必定是瓮中捉鳖的感人场面。
所以现在不能去魏都,至少要再等一段时间才去。
实在不行就做事做绝,一条道走到黑,把这帮家伙的上线,直到魏朝皇帝也杀了算逑。
顾判恶狠狠地想着,随即却为自己突然间大脑失联般的愚蠢无知感到好笑。
就算他现在实力强了,就算是珞家姐妹闭上眼睛装傻不管,让他发狠之下可以直闯内宫干掉魏皇,但那又能怎么样呢,还是避免不了被各路高手,被大军围剿的结局。
因为在一个运转有效、秩序尚好的封建帝国,皇帝在更多意义上是一个称号,是能够让各路势力认可服从的符号,而不是专指坐在那个座位上的人。
他就算能杀了一个魏皇,转眼间就会有另外一个魏皇登位,再杀一个,也会有更多的魏皇继承人站出来,甚至会争着去坐一下那个代表着九五之尊的宝座。
并且他们肯定会高举为先帝报仇的大义名分,对他展开永不妥协的追杀。
第141章 顾生
顾判排除掉了直入京城这个打算,至少是现在不行,要去也须得等那边的风浪稳定下来才行。
但如果不去京城,又该去哪儿呢?
要不要再把很久之前的那个远大志向再捡起来,隐姓埋名去做个地主老财富家翁,多娶几房小妾来开枝散叶?
可是,居安思危才能活的安稳。
现在他虽然暂时安全,但鬼知道什么时候红衣新娘就会恢复完毕。
到时候她要是忽然又想起他来,再来寻他探讨唯物主义客观存在,或是研究薛大侠家那只猫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又该如何自处?
上一次在碧水河畔的彻夜长谈,已经让他绞尽脑汁殚精竭虑,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他还能再忽悠些什么?
还有那位恐怖的生命物种集合体计喉,也是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再次与他梦中相见,再开一场欢快热烈的篝火晚会。
除了这两位之外,更有正在不断发生变化的天地,也越来越危机重重。
思来想去,顾判不由得慨然长叹,难啊。
又经过一番易容改扮后,他再次上路,寻了许久后才找到一拨剪径的土匪,将他们尽数杀光,除去搜刮到了大批银钱,还意外收获了一堆身份路引,都是这些匪徒杀人后随手丢弃的东西,反而是解了他隐藏身份进城的燃眉之急。
一天后,顾判自百多里外的山寨中重回官道大路,肩上还多了一副担子,堂而皇之地变成了独脚行商钱大余。
出了东林府继续向北,便来到了山炀府,这里已经没有了诸多山地丘陵,完全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大平原,和其他几府被并称为大魏中原地带,实实在在的大粮仓。
顾判在山炀府中南部的齐辕郡城外停下脚步,来到距离城门五里的草棚酒肆歇息。
刚刚打劫了一伙盗匪,他如今手头上又阔绰了起来,所以便毫不客气点了几个酒肆招牌硬菜,又叫了两坛最好的烧酒解馋。
此时天色尚早,还不到正午饭点,是以酒肆内只有他一个客人,自然被老板和小二当成大爷般伺候地舒舒服服。
待到店小二前来上酒的时候,顾判啪地拍出两枚大钱,精准飞入小二掌心。
然后便听他笑眯眯道:“小兄弟,我许久都没有再来山炀郡跑单行商,你可知道如今这城内,野参草药等货物,可还好卖么?”
店小二捏住这两枚铜钱,闻言却是有些纠结和犹豫,“这位客官,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恐怕只能去城里的医馆问问才有准信儿,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啊。”
顾判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根本没指望能从店小二这里真得到答案,依旧笑眯眯问道:“小兄弟说的也是,那么,最近这城里可有什么稀奇古怪有意思的事儿么?”
“我这个走南闯北,又走街串巷的人啊,就喜欢听人讲些有趣的故事。”
店小二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就挂上了笑容,原本还在指缝来回徘徊的铜钱也瞬间不见踪影。
“说起这稀奇古怪的事儿啊,小人还真就从其他客人那里听来不少,就是不知道客官喜欢听哪方面的东西了。”
“哦?”
顾判笑了,又是两枚铜钱高高飞起,又精准地落在了小二手中。
“反正现在你也不忙,那就慢慢说,先捡最稀奇古怪,最有意思的说。”
“比如说啊,什么书生和艳鬼的故事啦,小郎中宠幸母蛇的故事啊,还有那些神神怪怪的传言,我都喜欢听。”
店小二闻言顿时就乐了,“嗨,原来客官是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啊,说实话我这赏钱就拿的有些烫手了。”
“没关系,你有故事我有酒,讲就是了。”
“可是我讲的不好,根本就比不上城里茶馆儿的说书先生,客官真想听个过瘾,最好还是进城之后再听,他们现在啊,就专门在讲客官喜欢听的故事。”
“噢?现在说评书的已经不讲那些演义评话故事了?”
顾判听了也是一愣,感觉小二说的和记忆中掌握的信息有些对不上号。
也许,这就是镇南府和山炀府说书界所存在的地区差异?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这地方千里沃野,良田丰茂,人们吃得多了,所以想要追求的精神生活就会有所不同?
而且这里说书听书的直接就抛弃了才子佳人的步骤,一个大跨步便转进到人鬼情未了的情节之中,果然是人饱气性足,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吗?
顾判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他便听到店小二接着说道:“可不是吗,以前说书人讲的还都是那些演义话本故事,不过就在不久前,从别处来了一些说书先生,带来了全新的故事,大家都喜欢听,很是吃香呢。”
顾判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故事呢?”
店小二回忆着慢慢道:“我只去听过一小段,说的大概是啊,一个叫顾生的年轻人,与某个长得很漂亮的红衣奇女子,发生的那个叫缠住什么车的情事儿。”
咔嚓!
顾判手上的竹筷断成两截,他张了张嘴,面无表情道:“小兄弟,那个词叫做缠绵悱恻。”
“哎呦,对对,就是缠绵悱恻,还是客官见多识广,不是小人这等粗鄙之人可以相比。”
“行了,这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顾判拎起酒坛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又丢了筷子,直接拿手抓起骨头恶狠狠吃着,心中已经是积结了满满的郁气。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儿,到底是哪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有胆子来这么编排他和红衣新娘?
这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怕他死的不够快咋滴?
又啃了块卤肉下酒,他忽然叹了口气。
莫非是深山里的素贞没被红衣新娘打死,幻化人形跑出来准备复仇了?
在开启第二次人蛇大战前,先编排个故事恶心一下红衣新娘?
他再想一想,那也不对啊,当时他与白蛇的第二次正式见面,介绍自己时可是用的许仙的名字,白蛇并不知道他的真名才对。
不是素贞,难道是憨熊?
顾判又灌了一大口酒,觉得自己忽然间变得无可救药的蠢。
憨熊这货连数都数不清,又怎么可能编出来哀婉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是素贞,又不是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