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在红衣面前提起顾生两字,珞羽这女人是疯了吗?
顾判心中一跳,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那个淡淡微笑的白衣女子,隐藏在面甲后面的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顾生?”
红衣捏住眉心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茫然,喃喃自语道,“顾生顾生是谁?”
第243章 缺月
顾生……顾生?”
红衣低头思索良久,猛然间再抬起头时,七窍中都在向外缓缓流淌出嫣红的鲜血,将原本绝美的面孔浸染出阴森诡异的感觉。
她默默看着顾判,眼神已经完全是一片空虚的迷茫。
许久后,她轻轻抬手,取下了头上的那支碧玉发簪,任由如瀑青丝披散下来,遮住了自己那张满是鲜血的面孔。
“顾郎,我的头很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毫无征兆的,红衣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的声音却如同清清泉水,在顾判心中缓缓流淌而过。
顾判同样默默看着她,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握紧,左手探入怀中,摸索片刻后已经悄然捏住了一叠淡黄色的纸张。
他很想说不知道为什么,但却又强迫自己换了换了一种思考方式,将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给了她“你不是头痛,而是心痛,就像当初被你误解的我一样。”
“心痛”
她低低笑着,气息猛地混乱起来,声音再次直接出现在他的心中,“顾郎,为什么我一想起你,就会心痛到无法自持,但是我有心吗?我本是没有心的啊”
骤然看到红衣新娘出现的变故,珞羽面色陡然一变,腰侧长刀轰然自鸣。
她再看一眼被狰狞铠甲包裹的那个男人,忽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将其看透,在似乎突然间陷入癫狂的红衣新娘面前,他竟然还是一副淡定无比的模样,根本不为当前越来越沉凝冰冷的气氛所动。
而且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准备与红衣新娘正面对决,甚至还要将她都拉扯进来,来一场凶险万分的三方混战!
就在此时,红衣忽然又抬起头来,一对血红色的眸子盯在了珞羽的身上,暗中却又一次传音道,“顾郎,你最近都做什么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个女人是谁,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咦,还有那边睡觉的四个女人,她们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顾郎,你告诉我,她们到底都是谁啊?”
“在人们的那些书籍里面,总会有三妻四妾的说法,现在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已经和五个女人扯上了关系吗?再加上我的话,马上就已经到了七这个数字了啊!”
一片死寂的青铜大门前,红衣阴森诡异的低语声不断在顾判心底响起,犹如冰晶坠地,叮咚作响,不由得让他激灵灵连打了几个寒颤。
“她这是又疯了啊。”
顾判暗暗叹息,也感觉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但事到如今,他必须先想方设法把她安抚下来再说,至于是不是会得罪另外一条原本想抱的大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深吸口气,义正言辞道。
“我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最多只能算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说心里话,我的眼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是我的天地,当我闭上眼睛,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唯有你的样子永存。”
“是这样啊”红衣幽幽笑了起来,“但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回忆和你有关的事情,就会陷入混乱,难受至极?”
“顾郎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才会变得如此?”
顾判连连否认,没有任何犹豫,“我没有,不可能,别瞎说。”
停顿一下,他又极为郑重地暗暗对红衣道,“我现在对外的番号是黑山神君,你记得叫我这个名字,知道么?”
“好,那我就直说了。”
她低头注视着刀鞘上纷繁复杂的纹路,淡淡笑,“我若入会,带来的是俗世之人财物力,红衣入会,又可带来俗世之外的从属资源,所以我很想知道,神君入会,又能为我们带来什么东西?”
顾判指了指自己,又摇了摇头,“珞羽姑娘慎言,你要知道,单边不成,双边不立,唯有三边,才能组成最为坚固的三角关系,所以,我带来的最大资源,就是我自己,不是东西。”
珞羽微笑着点头,“明白了,你不是东西。”
“我怎么就不是东西了?”
“哦,你是东西,那么,神君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呢?”
“我的本名,在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再叫,那样才有情调。”
“顾郎又有新词了,番号是什么意思?”
“番号就是绰号,是保密保命用的,还能增加行走江湖的神秘感,你要知道,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显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红衣新娘将信将疑缓缓点了点头,决定暂且不再思考这些让她难过至极的问题,缓缓转身看向了珞羽。
“这位姑娘,你身上带着的那把刀似乎对我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对它也很有兴趣,能让我看看吗?”
珞羽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和红衣建立联系,借助她的力量的想法已然搁浅,甚至还有急转直下的恶化趋势,说不定片刻后就会有一场战斗就此爆发。
不过事已至此,倒是也不需要有过多的后悔,毕竟该来的总该会来,若是避不开,那就唯有迎难而上,正面应对。
“红衣妹妹想看我的刀吗?那就让你看一看好了。”
悄无声息间,一抹血色自刀鞘与刀柄的接口处迸发,飞速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顾判体外烈焰升腾,将笼罩过来的血色光芒阻隔在外,形成了交融纠缠的姿态。
而在另外一个方向,血色光芒却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将红衣淹没其中,映红了她原本就鲜血淋漓的面容。
“这就是那柄刀的力量吗?”红衣撩开遮挡着眼睛的长发,抬起手上的碧玉发簪,带着好奇的表情轻轻向前一点。
哧……
玉簪尖细的前端只向前刺出了不过数寸距离,便凝滞在了那里,仿佛在虚空中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将它牢牢阻挡绑缚,使其不能再前进分毫。
顾判眸子里燃起幽幽红炎,凝聚起全部目力望去,只觉得眼睛一阵胀痛,却终于隐约看到了那一根根几近透明的极细丝线。
尖尖的碧玉发簪恰好就点在一片丝线的连接点上,将那片网状结构顶出来一个圆锥体的形状。
第244章 天地会
红色光芒大盛,倏忽间透明丝线已经遍布大片空间,将三人完完全全给笼罩了进去。
顾判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些几乎不可见,却莫名给人以极度危险感觉的丝线,忽然间,那封密信,还有人身蛇尾许神女曾经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他的心底,不由得让他生出许多莫名的感慨。
那封密信上说的是,牵丝若断,月眠西宫?
如今看来,给许神女写信的那位,在当时很有可能对形势产生了严重的误判啊。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珞皇妃确实身负重伤,但却又在这短短几十天时间里伤势尽复,甚至还将所修的九张机推升至一个更高的境界。
就算是他现在释放出来的红炎,都不能将那些透明丝线尽数燃烧融化,无法真正阻挡它们的渗透牵连。
若是他和她单对单做上一场,也只能在第一时间便手段尽出,尝试着以最为暴烈的手段在最短时间内将她打压下去。
若是一旦存了观察拖延的心思,等到那些透明丝线编织完成后,她应该就会开始收网,爆发出一直隐藏的真正杀机。
在顾判的密切关注下,红衣新娘却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其他丝线将她笼罩。
她微微蹙眉,眯起眼睛,只是专注于眼前,轻轻挑动着碧玉发簪,将数十条丝线旋转缠绕,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捏了过去。
毫无征兆的,所有血色光芒,连同所有透明丝线都消失不见,场间又恢复到一片黑暗寂静之中,唯有淡淡的混沌光芒从青铜大门内射出。
在周身丝线被瞬间抽离后,红衣猛地捂住嘴,吐出来一小口鲜血,气息迅速变得虚弱起来。
与之相对的位置,珞羽握刀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在看到红衣负伤吐血后,面上表情非但没有轻松,相反却还沉凝到了极点。
顾判收起眸子深处静静燃烧的红炎,清楚看到在血色光芒与透明丝线消失的刹那,红衣蜷在掌心的纤细小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捻走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
这一下,他都搞不清楚在这场看似点到即止的交锋中,两个女人到底是谁占到了上风。
从表面看红衣负伤吐血,但她却极为隐蔽地截断了珞羽的一根牵丝,并且以他看不透的方法将其藏了起来。
以一口血换一根丝,不管是从现在看,还是从长远看,他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亏,哪个又是赚。
不远处,珞羽一点点眯起眼睛,低头注视着微微颤动的长刀,片刻后低声笑了起来,“看样子,这次真的是难以善了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幽冥地狱死生路能在这幽冥之门旁与红衣妹妹做一场生死,让我这颗沉寂许久的心,也开始渐渐热血沸腾起来了呢。”
红衣揉搓着纤细的小指,忽然款款行出几步,施施然在那尊黄金宝座上面坐了下来。
她以手托颌,目光濯濯看向顾判,这次没有再传音,而是咬住下唇轻声道,“黑山君,这个女人她不想与妾身善罢甘休,看起来还要拔刀砍我,你真的就那么狠心绝情,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杀么?”
“上一次我们见面做过一场,罢手言和的时候,你曾经说过要保护我啊,所以说,黑山君这就去把她打杀了好吗?”
顾判一下子愣住,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保护她?
当时在河畔分别时,她分明说的是要保护他才对!
还有,她为什么要用这个态度跟他说话?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淡漠疏离的红衣新娘吗?
她俩打的好好的,为什么又非要把他给牵扯进来?
他深吸口气,然后毫无征兆便剧烈咳嗽起来,从面甲缝隙间涌出一团猩红的火焰。
因为就在此时,不远处珞皇妃那听起来有些委屈的清幽声音已然传来,落入他的耳中,字字虾仁,句句猪心,让他顿时就烦躁到了极点。
“黑山君啊,你我相识还在这红衣新娘之前,当初你曾经说过,此生绝不负我,但现在才没过多长时间,你就背着妾身又给自己找了外室吗?”
“有句话你一定要知道,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毕竟野花无法过时光,你平日里在外面偷嘴吃我也就装没看见忍了,但现在她竟敢在你我面前如此做派,不请出家法收拾她,似乎都不行了呢。”
猩红火焰冲天而起,在黑暗中飞速涌动变化,片刻间竟收拢凝聚为一张巨大的燃烧鬼面。
顾判隐于燃烧鬼面之中,身随心动,鬼面随即发出沉闷浩大之声音。
“都给老子闭嘴!”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对外都可称之为娘娘,是要享受生灵叩拜的存在,咱就别在这儿瞎几把闹腾了好吧。”
场间终于安静了一个刹那,顾判叹了口气,挥手驱散了燃烧鬼面,又换了副谆谆善诱的语气。
“话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又一起汇聚到如此有格调的地方,正说明上天体察吾心,就是要让我们联起手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拿出一副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壮志豪情,去做出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业。”
珞羽缓缓摩挲着长刀,似乎在做安抚之事,只是在听了顾判的一番话之后,面色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就连轻轻拍打刀鞘的动作,都不知不觉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