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讲了片刻之后,他却不得不终止了当前的话题,眉头紧紧皱起,看向了面前似乎正在开始不可逆转的坍缩过程。
“你……这是肿么了,真的要缩小体型要做我的闺女了吗,实话实说,你还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做相控阵雷达……”
“你想要破坏吾等谋划已久的大计,吾是不可能让你得逞的,即便是舍了这具身躯,吾也要将你之神魂永远封镇于此,让吾等之谋划得以顺利实施……”张着一张猫脸的黑影急速缩小,直至婴儿拳头大小,而后忽然间炸开,露出最深处的一颗颜色碧绿的小牙签。
不对,这不是牙签,而是刚才那柄短剑。
顾判猛地眯起眼睛,看着那枚绿色牙签不断变幻着形状,最后猛地向内一收,只剩下了一颗几乎不能感知的小点。
霎时间一道看不见的波纹闪过,他明显察觉到了那颗墨绿小点内部正有一股超乎想象的庞大力量在汹涌翻滚,也许下一刻便会爆发出来。
咔嚓!
虽然在猫脸女的话里似乎蕴含着值得深思的东西,但他已经来不及细想,刹那间已经用最大力量甩出了手中斧头,正中那颗依然在迅速缩小的碧绿圆点中央。
轰!
爆发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此方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消散于无形之中。
虚无,一切都是虚无,顾判发现自己突兀出现在了一片虚空之中,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视觉听觉和触觉的人,除了还能隐约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外什么都没有。
他以前总是认为闭上双眼其实就是盲人看到的世界,现在身临其境才发现并不是,以往他所经历的黑暗是对没有光线的环境的视觉感受,其实也是一种看见的结果,真正失去了视觉的感觉就如同现在,连那一点仅存的黑白都看不到,全部都是空洞洞的,尽是虚无。
虚无的空间似乎在涌动,流淌的河水般向着一个方向流动过去,而就在河流的终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一丝悸动的感觉袭遍全身,顾判已经从方才突发状况中冷静下来,他本能地感觉到在虚无的远端,正在酝酿着对他产生威胁的东西。
一个呼吸过后,强绝无匹的吸力从远处传来,虚空流动的速度更快,或许这只是他存在的一种错觉,虚空并没有在动,动的只是他的感觉。
“这傻逼到底想干什么?”
顾判心中刚刚升起这样一个念头,却陡然间呆住。
他感觉到了一个点,若隐若现,趋近于近乎没有的小点。
“那应该就是刚才墨绿色珠子缩小到极致后形成的一点?”
又一个古怪的念头在他的心底划过,然后爆炸便发生了。
顾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似乎也随着爆炸的降临而变得虚幻起来,他尝试着释放红炎,却完全没有以往猩红火焰离体灼烧的感觉。
爆炸好像依旧在持续,但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所有的冲击在他拎出自家的大斧拼命挥砍之后,似乎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于是他便又稍稍安定下来,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开始思索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到底是不是他想多了。
在一片虚无中出现了一个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小到了极致的点。
然后这个点爆炸了。
这特么的是多么熟悉的桥段。
一个生长此、长于此的异类生命,竟然还能编排出如此磅礴大气、富有科学探索精神的场景?
这简直要出乎了他的预料。
终于,一切又都重新平静了下来。
顾判眼前一花,发现自己依旧站在京城郊外,官道左近。
他的身侧是安静停靠在那里的马车,车厢的侧帘半开着,露出里面一张惊骇欲绝的清秀女子面庞。
她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那只黑猫已然消失不见,只有一颗破碎的碧绿小剑,悬浮在她的眉心上方,滴溜溜旋转着,不停向外散发着惨淡的绿色火焰。
下一刻,小剑裂开了,超过三分之二的碧火迅速在虚空中散去,余下的星星点点夹杂着少许短剑的粉末还未来得及消散于天地之间,便被回过神来的顾判猛吸一口,瞬间直接被红炎吞噬消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咔嚓!
咔嚓咔嚓!
顾判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摩挲着有些饱胀的肚子,有些惊讶地看着马车车厢内的那个清秀女子。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清秀女子的面庞上出现一道道瓷器破碎模样的裂痕,紧接着她的整个人哗啦啦真的如同瓷器一般碎裂掉落一地,鲜血骨肉整整齐齐平铺在马车车厢之中。
哗啦啦……
一股股的猩红鲜血顺着车厢底板的缝隙流淌下来,迅速在土地上形成一汪汪鲜艳的血泊,顾判深吸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骤然浓重的血腥味道,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随着这个女人的身死而消失不见,反而变得愈发浓厚起来。
第385章 一个不留
官道远处,一支队伍正在向着京城的方向缓缓而行。
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御林军,至少是一个百人队的规模,而且从统领到士卒个个气息彪悍,一看便不是那种只会执金仪仗的那些花架子货。
在队伍中间,三辆马车缓缓而行,赶车的大汉同样一身戎装,举手投足间尽显宗师气度,一看便不是普通的车马轿夫。
第一辆马车之中,端坐着的竟然那位老态龙钟的老太监白公公,怀里揣着个大大的暖炉,有些佝偻的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行晃来晃去,眼睛半开半合,仿佛已经陷入到了熟睡之中。
第二辆马车,许明月有些慵懒地缩在软垫上,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坐直身体,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在许明月的身旁,一位体态优雅的美丽女子轻轻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身体,顿时惹来了一阵撒娇不依的低哼。
“好不容易才出宫游玩一次,母后您就别那样绷着脸要求女儿了,好不好?”
“我们出来并不是游玩,而是……”女子说到此处倏然停住,沉默片刻后才幽幽笑道,“算了,你还小,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但是你要记住,母后是你的娘亲,是这天底下对你最好,也是最不可能会加害你的人……我看你有些累了,还是闭上眼睛去睡一觉吧。”
许明月又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忽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累了,没几个呼吸就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地步,她不由得嘟哝着,强自压抑着越来越浓的困意,朝着自己早就已经铺好的小垫子和小枕头躺了下去。
就在此时,坐在第一辆马车中的白公公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闪身来到车厢顶部,面色沉凝看向了前方远处。
“白公公,前面是有情况吗!?”
百人护卫的统领顿时严肃起来,右手已经握住了腰侧长刀的刀柄,同时左手向上一抬,刹那间所有士卒全部提高了戒备等级,做好了随时接敌的准备。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远处似乎有些奇怪。”白公公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沉默片刻后道,“韦侍卫……”
“属下在,请公公下令!”
白公公伸手指了指前方已经可见的城池,沉吟道,“咱家觉得前面的路途或许有些不太平稳,安全起见传令先遣探马加速前行,另外派出一队人马准备接应及报信,左右侧翼加强巡逻警戒,大队刀出鞘,弩上弦,随时准备迎敌。”
“属下明白!”
韦侍卫额头上一下子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暗道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若是后面中间马车里的两位贵人出了什么岔子,哪怕只是被惊吓一番,那他也就到头了,甚至还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猛地一踹马腹,当即加速前行到队伍前段,将白公公的命令传达下去,没过多长时间,整个队伍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已经是提前进入到了临战状态。
“白公公。”中间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挑开了,雍容华美的女子从中探出了半边面颊。
“皇后娘娘。”白公公枯叶般从第一辆马车上飘下,恭恭敬敬站在了第二辆马车侧方。
“前面是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老奴只是隐隐有些感觉不妥,已经派人前往查明。”
她微微皱眉,“是那些东西吗?”
白公公沉默少顷,声音沙哑道,“老奴也只是怀疑,但最终还需要真正进行确认。”
她轻轻抚摸着已经睡熟过去的许明月的长发,面色不变接着问道,“这里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还有大概十五里距离。”
“十五里……”她微微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们至少要再前行十里,才算是踏入到了那柄刀的庇护范围之内?”
“还请皇后娘娘放心,有老奴在此,定然护得娘娘和公主的安全。”白公公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若真的有实力恐怖之异闻在京城外郊出现,还肆无忌惮释放力量的话,珞妃娘娘当会有所察觉,到时候老奴与珞妃娘娘遥相呼应,刀掌齐出,当可安然无恙。”
“既如此,那本宫就放心了。”
车厢窗帘被缓缓放下,她缓缓转动着手上的碧绿扳指,低头凝视着许明月熟睡中有些泛红的面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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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判面无表情注视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车厢,一边暗中研究着刚刚被他吞噬吸收的绿色星茫,一边思索着刚刚猫脸女人口中所说的计划。
那些到底是什么计划,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从她的话语中明显可以得知,参与这计划的绝非是一个异类,而是有分工、有纪律、有目的的一个组织。
原本他还以为这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体质特殊,运气特别,才能在随便选了个日子出城就能碰到这种情况,但现在明显发现事实情况并非如此,按照猫脸老太的说法去分析,就算是他一直躲在业罗园中关进小楼成一统,恐怕最终也躲不过被卷入进去的结局。
现在要看的就是这所谓的异类组织到底是什么规模,计划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他也好能够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还没来得及深入感悟体会吸收的碧绿星点光芒到底有什么用处,顾判便被一连串的呻吟声吸引了注意,他转头看去,便发现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清醒了过来,正在有些迷茫地四下张望。
“大人,咦?那个马车里的两个女人呢?”憨熊凑了过来,先是将顾判挡在自己身后,而后弯腰低头凑到近前,猛地瞪大了眼睛,硕大的鼻孔深深吸了几口气。
“别闻了,就是血腥味儿,里面已经成浆糊了……珞裳你离远点儿,别看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顾判一把拉住同样想往前凑的珞裳,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注意那个叫赵擘的,刚才的事儿啊,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正说着,忽然间面色一沉,对着憨熊叹了口气道,“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熊啊,把那个赵擘留下,其他人一个不留,动手!”
第386章 三丰夫人
既然自家大人已经发令,憨熊蓦地狞笑一声,没有任何踌躇犹豫,也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抡起硕大的铜锤便朝着刚刚从迷失中清醒过来的一群人猛扑了过去。
“你们两个,护住她的安全。”顾判看都不看不远处陡然间掀起的腥风血雨,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和一部血书,不由分说便塞到了珞裳的怀中,“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拿着它们,让熊霸带着你先走,用最快速度返回城中,找到你姐,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珞裳刚想反驳,抬头一看到顾判那双猩红的双眼,顿时将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乖乖点了点头,转身骑马就走。
他又是一声令下,憨熊随手在一具尸体的衣衫上擦拭了下沾满鲜血碎肉的大锤,快步跟上了纵马离开的珞裳。
眼瞅着几人迅速远去,顾判微微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浓郁的血腥味道,面无表情注视着自那些残破尸身内悄无声息燃起的碧绿火焰,反手拍了拍已经陷入呆滞的赵擘的面颊,“看到你的这些手下了吗,你觉得他们还是人吗?”
“好了赵校尉,如今这里就剩下咱哥俩了,也没什么外人,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是五城兵马司领军校尉,你……”
啪的一声脆响,顾判面无表情甩了甩手腕,紧接着又是重重一记耳光落下。
“别整这些没用的,老子还是缇骑千户,官封一府镇抚使,都没有多说什么,你一个小小校尉,倒是好大的官威啊……其实本官与你同为朝廷命官,原本倒是想和你官官相护一下,但你看看我手上这把血淋淋的斧头,奈何它老人家不愿意啊。”
“现在想明白了没有,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回大人的话,卑下已经想得明明白白。”
顾判眸子里燃起两团猩红火焰,凝视着自远处缓缓笼罩过来的氤氲雾气,平静问道,“你和这马车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