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上方,百丈高的金色身影横过魔兵,血色光芒再度汇聚,开始酝酿第二波次的攻击。
“很好!”
顾判陡然发出一声断喝,不退反进,一步跨过百丈距离,就在魔兵斩出的同一时间双拳齐出,闪电般在身前合击对撞。
“接吾一拳,归元双锤,混合大爆!”
一个明灭不定的光点骤然出现在双拳与魔兵的交汇处,瞬间将周围所有一切尽数引爆。
嗡……
一层金色光幕瞬间出现,将宫殿和所有白衣人牢牢笼罩在内。
巨大的爆炸力量撞击在一层淡金色光幕上,刹那间暴起雷鸣般的巨响。
余波散去,金色光幕明灭不定,却最终没有破碎,但内里的数千狂热白衣人却在巨大的震荡下东倒西歪,距离爆发点最近的那些甚至连反应都没能反应过来,便化作飞灰散去。
一击无功,顾判猛地咽下一口鲜血,并没有后退,反而是更加狂暴地贴近过来,持斧在手,在那柄魔兵第三次挥舞下来之前,重重斩在金色光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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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咔嚓!
宫殿顶端,那尊百丈身躯终于第三次挥出了手中魔兵。
与此同时,顾判已经成功将金色光幕砸开一道缝隙,挟裹着猩红火海冲入到了狂热叩拜的白衣众之间。
一斧落下,十数白衣众化作飞灰散去。
“竟然有双值加成?”
“当真是意外之喜!”
“斩!”
就在这一刻,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寒光四射,犹如爆发出了一道剑刃风暴。
刹那间将超过百余的白衣人汽化,然后转化为生命值与经验值加成,叠加在他的身上。
就在此时,第二道血色光芒自魔兵斩出。
顾判微微颤抖着,再次双拳齐出,与那道血色光芒正面撞在一处。
与此同时,双刃战斧化作一道寒光,闪电般在狂热的白衣人群内游走,就如同剑仙脱手御使飞剑一般,他已然御使飞斧开始了对这些异类生灵的无双收割。
轰!
双拳再次与血色光芒碰撞,带走了大批狂热白衣人的同时,甚至将小半个宫殿正门都轰塌砸倒下来。
透过那道被轰开的大门,顾判第一眼便看到了大殿之中那个似乎有些虚弱的高大身影。
在他的仅存的手臂上,五行封禁所化的那道混沌气息纵然已经被压缩到了小臂之下的区域,却依然无法真正祛除,并且还在极其顽强地与不时暴起的血色光芒相互碰撞,相互吞噬。
更重要的是,在那道身影的右侧肩膀位置,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痕,里面隐隐透射出顾判很是熟悉的森寒杀意,与五行封禁的力量遥相呼应,也让羏貊暴躁恼怒到了极点,却在短时间内完全无计可施。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感觉到羏貊刚刚的数次攻击都给人一种有心无力的样子,真正的根源还要落在这个上面,它此时将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了消泯重临最后留存的杀道剑意上面。”
所以说,趁它病,要它命!
顾判抬头,与羏貊同时望来的视线在虚空中轰然对撞。
羏貊猛地皱起眉头,似乎亘古不变的冷漠面孔在此时此刻终于色变。
以宫殿大门为中心,金光血海划分两边,也将相对而立的两道身影牢牢遮掩笼罩在内。
忽然间,羏貊脸上渐渐泛起冰冷狰狞的笑容。
“我已经记不得有多长时间没有再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这种连生命都被威胁的感觉,漫步在生死之间的冰冷……”
“真的是,让吾早已经如一潭死水的心境都升起了道道波澜!”
顾判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一步踏入宫殿大门之内。
轰!
整个大殿空间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承受不住顾判身体的重压,发出不堪负荷的声音。
下一刻,他已然杀机暴起,朝着站立于大殿中心的羏貊真身轰出一拳。
没有任何犹豫和纠结,仿佛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一位曾受生灵朝拜的古神,而只是一截枯木死枝。
轰!
顾判携裹着熊熊红炎的拳头直接击穿空间瞬息而至,将他与羏貊之间的虚空轰出一条笔直的火焰通道。
但是,拳势过处空空荡荡,不着一物。
他这一击明明冲着对方而去,最终却无功而返,仿佛在那道金色身影所在的位置只是一片虚无,与他所看到的,乃至于各种手段感知到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一拳过后,顾判骤然由极动转为极静,沉默观察着不远处的高大身躯。
这就是重临所评价的,不见不闻不触不临,无声无息无形无质?
那么,当初在千羽之湖的时候,重临又是如何破解掉了这一问题,还将它的一只手臂斩断了下来?
第617章 美味至极
顾判的这一拳算得上是试探性的攻击,如果可以,他也能瞬间再次双拳齐出,以归元双锤之撞击引动混合大爆,再辅以诛神刺偷袭,最后用双刃战斧近身拼杀。
如果事不可为,那么他便会采取御守之势,再退一步便是以归元双锤制造混乱,伺机撤退。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让他有些陷入了疑惑之中。
一拳击出,最好和最坏的情况都没有出现,反而出现了这样一种相当诡异的情况。
对面的羏貊虽然就站在他的眼前,不论是从眼睛还是从其他感知手段上,那就是它的真身,如假包换的真身,只是真正待他一拳轰出,汹涌澎湃的拳势过境,却空空荡荡不着一物,仿佛在那里根本就是一片虚空,根本就没有羏貊的存在。
这种奇怪诡异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倍加警惕,戒备着可能出现的诡异攻击。
不见不闻不触不临……
这几个字再次闪过顾判的脑海,但是他有些疑惑的是,当初在中栗府的时候,他最后便是在九幽之门前与羏貊伸出的一只手臂交手,借助九幽之门与混沌灰雾的助力,同样将它斩断了一根手指下来,那个时候可是斧斧到肉,劈到实处的,为什么到了此处,却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计喉插手的原因,所以以另外一种方式破解掉了羏貊的不见不闻?
“这是……万载之前曾经横行一时的归元锤,虽然在你的手中还没有真正击出那种令人绝望的皇天后土之势,却也已经登堂入室,即便是吾也不敢太过小觑。”
羏貊声音低沉,震荡虚空,“还有之前在那片湖中的时候,那个人也曾经用到了多种业罗秘法……原来如此,吾一直想弄清楚到底是何人在暗中算计,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过来,原来是万载之前的业罗余孽。”
“汝等狂妄自大,妄图改天换地,本该早就死绝,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人活到了当下。”
咔……
顾判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眼睛缓缓睁开的摩擦声。
数十丈外,羏貊眉心正有一只竖瞳慢慢打开。
混乱、冰冷、邪恶、暴虐、狂躁……
顾判被那只竖瞳注视,刹那间感觉到无数负面情绪加诸自身。
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在眉心竖瞳睁开后,羏貊面无表情着张开双手,左右掌心同时有一只惨白眼眸慢慢显形。
然后是手臂,胸前,小腹,双腿……
一只只颜色形状各不相同的眼睛在它的身体上出现。
瞬息之间覆盖全身。
就连舌头上都被密密麻麻的复眼所占据。
刹那间他已经变成了无数眼睛都集合体。
数之不尽的眼眸,投射出不同情绪的视线,就像是有集合起来的无数恶灵,全部落在顾判的身上,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此时此刻,顾判心中一跳,忽然想起了大魏京城异闻事件刚刚起始时,藏身于右相穆泉庵府邸之中的千眼,他身上的灵媒便是以眉心正中的猩红竖瞳为核心,再向外延伸出数百只苍白附眼,似乎和现在羏貊带给他的感觉有相当程度的相似之处。
他几乎可以肯定,千眼的灵媒便是针对羏貊所做的提前预演,如此再深思一下,他在京畿道坳水镇遇到的那位千落殿下,同样是金光闪闪,应该也是预演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京城郊外的猫脸老太,以及坳水镇内的玄鸢,这两个异类所御使的幻境,尤其是那种无声无息便将人拉入的能力,细细想来竟然和计喉让人四更入梦时有些许的相似之处。
这样分析的话,看来千羽之湖的两位思虑甚远,很早之前便已经开始着手布置更高层次的灵媒抽取事宜,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们定下的计划,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或许已经再无起复之日。
刹那间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在心中闪过,顾判迅速收敛思绪,继续深深打量着身前不远处那变得越来越恶心恐怖的家伙。
数不尽的眼睛齐齐眨动,就像是无数个人躲藏在那层金光闪闪的皮肤下面,汇聚起无数道神色各异的目光,又齐齐盯在他的身上。
“来吧,把你的神魂奉献出来,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吾将赐予你的永生,我们将会共存,直至永恒。”
羏貊身上无数眼睛勾魂夺魄,又有无数人混合在一起的不男不女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让人听了烦闷欲死,几欲沉沦其中。
咔嚓!
顾判本来一直都在观察着羏貊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形式,却忽然感觉到刚刚出拳的那只手猛地一痛,一眼望去便看到拳面上不知何时显现出一道细细的红线,鲜血滴滴答答淌落到了地上。
他微微皱眉,面上多出几分凝重表情。
刚刚与羏貊过了几手,受伤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受伤,如此就说明对面这个恶心的家伙拥有着某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击手段,而他却并不能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无声无息无形无质,如此便伤人于无形之中?
思及此处,顾判已然心生退意。
这一战,能打的话自然可以全部底牌压上搏他一把,但如果不能打,那就必须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犹豫不决首鼠两端乃是大忌。
羏貊低头俯视着顾判,两只肩膀上的眼睛猛然睁大,从里面释放出无数白色触丝,将其身前所有空间全部占满。
触丝有生命般飞舞着,纠缠着,将顾判体内洒出的那团鲜血割裂分解,吸入自身,而后飞快缩回每只眼睛里面。
它再次沉默下来,许久后忍不住发出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的叹息。
“真是绝美的味道,吾延绵万载,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如此活力的气血,如此看来,你之神魂定然一样美味,只要你真心诚意归附于吾,当可为吾身前大将,尽享万灵崇俸!”
顾判毫无征兆便向后暴退,直到贴在大殿边缘才停下来,感受着身后那道悄无声息升起的屏障,表情漠然看着羏貊状似癫狂的声声叹息。
“我很好奇,我的鲜血,真的那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