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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妍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前些天在桃源门前见到的女人,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李隽晴看着祁妍,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就这样相望无言,直到祁妍把烟头在墙上按灭,率先开口:“你住在这儿?”
  祁妍默认这个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还记得她。
  然而祁妍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李隽晴在认出她时就微微紧绷的脊背逐渐放松了下来。
  “嗯。”
  李隽晴敛起眼睫,目光看向地面,在距离祁妍一米处左右的位置停下,疏离冷淡的态度和那天在程渡面前乖巧温顺的模样截然不同。
  祁妍并不喜欢自讨没趣,虽然她在见到她起便满腹疑问,但对方显然不欲多言,于是她选择识相点,结束这场谈话。她瞥了李隽晴一眼,利落地转身上楼,过了一会儿,祁妍听到了身后高跟鞋与水泥台阶相碰的清脆声响,回荡在深夜空旷的楼道。
  祁妍家住在五楼,不高不低的楼层。她站在门前从兜里掏钥匙开门,李隽晴来到四楼拐角处,抬头看到她,有一瞬的愣怔,随后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步走到祁妍身后,从包中翻找钥匙。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自己的邻居,祁妍觉得缘分确实有些奇妙。
  身后的门传来咔嚓解锁的声音,祁妍扭过头,看到对方已经准备进门,出声叫住了她。
  “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么?”
  李隽晴没有回头,微微颔首:“我会放轻动作,尽量不吵到你。”
  她在开口时轻轻吐了口气,听起来像一声飘渺的叹息。
  祁妍噎住,她发问时并没想太多,只是出于对晚归女性人身安全的考虑,而对方显然歪曲了她的意思。如果祁妍刚才还不确定李隽晴对她的态度,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李隽晴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甚至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祁妍想到那天她在她面前和程渡发生的冲突,“一个暴躁的女警察”可能是面前的女人对她的唯一印象。
  祁妍感到有些头疼,看着女人纤细苗条的身影,心中隐隐有所猜想。
  或许……她是真的喜欢程渡也说不定。
  李隽晴搭着门边的手稍微用力,门距离闭合很快只剩下一个缝隙。
  “喂,”祁妍快速地抛下最后一句话,“离程渡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之后,祁妍莫名觉得有些羞赧,或许是因为在短短几分钟内她做了太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对方并不领情。
  她已经做好了在下一秒迎接门被决绝地碰上的声音,女人却将门重新推开了一个缝隙。她看着祁妍,似乎像是在对她进行重新的审视。
  李隽晴朝祁妍轻轻点头,声音落在静谧的夜晚,像一滴汇入大海的水,落入了深沉的夜色:“多谢。”
  门终于被碰上,从缝隙中透露出微弱的黄色灯光,祁妍听到她把包放在玄关的微弱声响,还有解开高跟鞋的声音。
  楼道中浮动着一股清幽的暗香,祁妍并不喜欢人造香水的气味,却莫名不排斥李隽晴身上的香气。她关上门进屋,按下玄关处的开关,指尖触碰到周边的墙壁,擦了薄薄一层灰尘。送走了李鸣宇和阿路之后,祁妍才第一次认真观察起自己的新家。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刷的白漆已经开始泛黄,边角处甚至开始隐隐有向下剥落的趋势。门旁紧挨着的洗手间传来水滴不断向下滴落的声响,应该是用了多年的水龙头逐渐老化的缘故,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祁妍从没住过这样的房子,从她有记忆起,家中的墙壁上便贴着花样繁复的壁纸,比房间还要大的洗手间用昂贵的大理石铺砌,很典型的有钱人的住所。
  一道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却带进来了那阵若有似无的香气,让祁妍回想起两次见到李隽晴时她的样子,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非常昂贵的大牌,但质感与料子看起来仍然价格不菲,让她卓然的气质锦上添花。再配上她精致的妆容,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小资女性,至少绝对不会缺钱花。据祁妍所知,在桃源内进行类似服务的女性都有相当可观的酬劳,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张连程渡都会被吸引的脸。对她来说,钱应该是最唾手可得的东西。
  祁妍实在不觉得,像她那样的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地上散落着几罐东倒西歪的啤酒,祁妍随手捡起一罐,开启后灌进嘴里。她一边想着那位令人在意的邻居,一边走向阳台。
  芳泽院的阳台全部是封闭式,但邻居之间可以透过窗户互相看到彼此阳台的样子。月光映照在隔壁屋内,地板光洁明亮,物品打理整齐,边角处还摆放着几盆长势很好的盆栽。祁妍举起啤酒时眯了眯眼,看到一件黑色长裙挂在晾衣架上,具有薄透感的纱质裙摆在风中晃动出水波的纹路。
  今天李隽晴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堪堪露出一小截细长的小腿与脚踝。祁妍发现,她好像偏爱穿一些能够把自己的身体完全遮蔽的衣服,比如祁妍第一次见她时她身上那套能勾勒出身材曲线的小西装。
  危险的美丽中透露着一丝与她的职业很不符合的保守。
  祁妍以一种独属于警察的敏锐直觉察觉到,李隽晴绝对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尽管她从表面上看起来就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当美丽变得琢磨不透起来,便与危险挂上了钩。像以歌声和迷人外表诱人心神的海妖塞壬,是甜蜜的温柔乡,也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悬崖,一旦跌入,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