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军心里头有无数的话反驳,可当着郑长海的面,还是没再继续骂。主要是他尚且还留有一丝理智,要是今天把郑长海骂成了孙子,可能郑长海心里不敢恨他们,那万一以后不跟陈建兰好好过怎么办?
虽然他们家里头是陈建兰当家,但要是夫妻感情差了,那日子肯定过不顺心,以后苦的还是陈建兰。
所以陈建军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话给憋了回去。
“二哥。”陈建兰这时候还算心平气和的说了句,“他在郑家是个什么地位你也知道,你指望着他在老太太跟前说上话,那可能吗?”
郑长海顿时无地自容,觉得自己今天丢尽了脸。
陈建兰这时又跟郑长海说:“长海,你也别嫌弃我说话难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你的面子。家里头的人都是什么样,不必我说村里头和其它外人心里也有数,你过得什么日子、我过的什么日子,就是我不说,我爸妈我哥嫂他们就真的不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妈你妹妹你妹夫还有另外那几房的人既然已经那么对我了,那以后你也别指望我对他们留什么情面。”
郑长海嘴唇嗫嚅两下,艰难道:“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
“我知道。”陈建兰语气稀松平常,脸上愣是看不出一点儿火气来,好像就是夫妻俩坐着在聊这块地里是种白菜好还是种萝卜好,“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家分了,以后该我孝敬老太太的我不会少,但其他人的事就跟我再没什么相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长海怎么能不明白?
陈建兰顾忌着孝道顾忌着他这个当儿子的脸面所以逢年过节还会给他妈准备节礼,但那些昨天跟着他妈一起来欺负他们一家的兄弟姊妹,陈建兰是不会再认了。
郑长海被郑家忽视了这么多年,早都有种逆来顺受的习惯了,加上那点所谓的血缘亲情,所以现在真要他跟兄弟姊妹断了,那他也不能够接受。
郑长海痛苦的闭眼,半天回答不上话来。
陈家人不太看得上郑长海这个做派,尤其是陈前,老婆孩子连同自己都被欺负成这个鸟样了,还怂呢?
所以,陈前没忍住说了句:“姑父,我姑可跟你结婚了这么多年,给你生儿又育女的,现在你们孙子都有了,你可不能因为家里其他人欺负我姑、我姑反抗你就跟她成仇人了吧?”
“不会!”郑长海慌忙道:“我和建兰结了婚,那不可能成仇人。”
一个小辈来逼长辈,那是极其下面子且难堪的事情,甚至还会被人说句不懂事,只是这会儿郑长海还在痛苦中,也没意识到是个晚辈跟他说的这话,陈家人更是一心关注郑长海到底怎么说,也没空搭理陈前。
陈向武倒是看了陈前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这下,连陈建业都在问了,“所以长海,你到底怎么想的?”
郑长海哑着声音说:“我不知道……”
陈家所有人:“……”
其实倒也能理解,毕竟血缘哪里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可是理解归理解,郑长海到底是个女婿,哪有自家的女儿/妹妹/姑姑来的重要,所以陈家这一大家子此时对于郑长海都不大看得上眼。
王桂枝这时问陈建兰了,“建兰,那你们分家了还住一个屋檐下?”
陈建兰无奈的说:“大嫂,那边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家里总共就那么一座房子,我们不住那屋檐下也没别的地方去。”
“这怎么能行?”李氏立马就说:“你这回是把他们给吓住了,可万一他们觉得不甘心又想做点什么呢?你还能天天在家坐着防范他?”
陈建兰道:“这倒是不怕,阿良春萍他们现在也是跟我们一块关门来过日子,我就算是出门了他们也会留人在家里。”
李氏皱眉,还是说:“这样不行啊,有千日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随着李氏王桂枝陈建兰她们这一聊,陈辰就看见郑长海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说来也是,当着他的面说他家里人,那的确是有点把他脸往地上踩。
眼见着那边还聊不完,陈辰心中叹了口气,把开了还没给郑长海用的药递过去,“姑父,你先擦点药?”
郑长海神情恍惚,局促又难堪的伸出手把药接了过来,“……好。”
陈辰发现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陈辰继续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往伤口上敷就行,最好是用点力揉一揉,把淤血化开才好得快。”
郑长海沙哑的声音,“好。”
陈辰见郑长海已经快要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又听见那边李氏还在给陈建兰出主意,然后转身走了过去,强行插话,“……姑,要是你们愿意的话,不如重新修个房子搬出去住吧。”
陈建兰一愣,“搬出去?”
陈辰嗯了声,又说:“郑家子孙多、就是挤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其实也住不开,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搬出去住,反正你们现在也分家了,相处的不愉快,又何必强凑在跟前呢?”
王桂枝很赞同陈辰这个办法,“小辰说的有道理,既然都闹成这样子了,那不如重新起个房子搬出去,隔的远些,对大家都好。”
“这个法子不错。”李氏也说:“建兰,现在可不是你心疼钱的时候,一个屋檐底下住的不舒坦、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闹起来,那还不如干脆点,修个房子自己一家人搬出去单过,到时候家里头还不是你说了算?你们也不必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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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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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说的这个话说到陈建兰心坎上了, 她是很想重新起个房子住,最好是能跟郑家那些人老死不相往来,但陈建兰也明白, 这根本不现实。
真要这么做了,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她自己倒是不怕, 可她不能让儿子孙子等一干家里人连累被说道,不然到时候想把这名声挽回来可就难了。被全村用异样眼光看待, 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那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所以陈建兰只能退一步, 继续跟郑老太往来。
她可以不把前些天发生的事情拿出去说,但村里人可不是眼瞎耳聋的,家里那么大动静, 真当人听不见?何况她不说,郑家其他人不说?到时候世人一张嘴,还怕大家不知道这些事吗?
何况, 她还有娘家人撑腰。
所以陈建兰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好这个事情的度,郑家那群人都那么対待她了, 她却还惦记着郑老太那两口子是郑长海的亲妈亲爸得孝顺着, 至于其他人……
就是她不来往,别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不过事情想是这么想了, 可想要重新起个房子,那没钱肯定不行。她之前借来的那些她又不想动,打算着等这些鸡养出来卖了再操心房子的事情,然而眼下被李氏和王桂枝他们这么一说, 她心思又活泛了。
一个屋檐底下,天天防着的确也不是个事儿啊。
陈建兰考虑半晌, 然后咬牙开口,“妈,郑家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是知道的,昨天分家还是被我逼着分的,我们也没分到一分钱,我现在手里头的就是之前在你们这儿借的,我是想把钱留着买鸡仔养鸡的,如果真要起房子,恐怕还得跟你们开口……”
李氏忙就问:“你打算起个什么样的房子?”
“木房子。”这下陈建兰倒是干脆,“暂时有个容身之所,等以后辣椒种起来了、鸡也养起来了,挣了钱再考虑要不要换个水泥房。”
她现在也只敢这么想了。
李氏说:“木房子倒是用不了太多钱……”
王桂枝就觉得自己这个婆婆现在也是心大了,想去年修老三他们现在住的那个小两间,他们陈家可是掏空了家底的,而且就那还是家里人自己去山上砍的木料、采的不少石头、挑的泥巴。
结果现在……
老太太都说起个木房子用不了太多钱了。
当然,王桂枝心里头这么吐槽着,嘴上也不会说。陈建兰真要借钱,那老太太肯定是冲在前头借了,至于还不还……
王桂枝想,她这个小姑子可是要强的人,怎么可能不还这笔钱?
既然是拿去暂时应急,还是老爷子老太太自愿的,那她还有什么说头?
陈辰倒是挺赞同这个事情的,他提醒了一句,“姑,你不跟姑父商量一下?”
陈建兰脸上表情稍冷,“他现在哪儿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个。”
李氏转眼瞥了坐在长凳上不知道想什么事的郑长海一眼,心里头也是直叹气。
当初他们打听的时候只知道郑家穷、子女多、郑长海是个老实肯干的闷葫芦,那时候就想着农村人谁家不穷呢?至于子女多,那陈家不也子女多吗,只要人能干、不懒惰就成。
等后来稍微了解些郑长海不得家里头重视、还有些耳根子软的时候也没觉得是太大缺点,毕竟她这个闺女性子要强、郑长海稍微没脾气点也好,她闺女能拿捏得住、能当得了家,她也没后悔过。
再后来等他们结了婚,随着郑老太越发的脾气见长、郑家另外那几房就跟他们陈家兄弟完全不一样时才隐隐生出后悔来,只是那会儿子两人连孩子都有了,陈建兰过得虽然不如意点,但她也不想离婚,那这日子就得过着。
结果过来过去过到了今天,到底还是没逃过大吵大闹了一场。
李氏心疼闺女的同时也后悔,当初说亲嫁女儿的时候要是再多打听打听就好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可李氏也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是给她陈建兰找不痛快,甚至还会挑拨夫妻俩的感情。于是,李氏就低声跟陈建兰说:“长海虽然性子软了点,但他踏实肯干,也不动手打人,你心里头就算再生气,也得想着他点儿好。”
陈建兰一愣,转而道:“妈,你说什么呢,我不会跟他过不下去的。”
李氏怀疑的目光看向她。
同样听到这些话的陈辰就觉得他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
陈建兰叹了口气说:“他脸上的伤还在呢,怎么受的我也一直记着。”
李氏稍稍放下心,“你记着就好。”
就在几人这边聊的时候那边陈建党陈建军和陈建业也在问郑长海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眼看着自家妹妹已经跟郑家翻脸了,那郑长海怎么着也得给句准话吧?
陈建党不似陈建军那样大嗓门的质问、也不像陈建业那样不高兴的皱眉,他脸上能维持住跟平时一般无二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同样也挺有道理,“长海,建兰刚刚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了点,但你也得想想昨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要真让你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扒了她的衣服搜身,那今天我们整个陈家肯定就得去参加丧礼,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郑长海被陈建党这话问的浑身一哆嗦,他跟陈建兰夫妻二十多年,陈建兰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
那丧礼……
那可能是一个人的丧礼,但绝対不可能是陈建兰的!
更大可能那是是一群人的!
他们郑家人,然后外加不想连累陈家和他们俩孩子的陈建兰!
见郑长海被自己的点拨反应过来,陈建党就继续说:“这些年你们过的什么日子,我不说你自己心里头也有数,现在建兰就想跟你妈他们分开过、也承诺了不会不管你爸妈,建兰为你操持这么多年,她现在遭欺负了,你这个做丈夫的不说为她讨回公道,但至少也该表个态不再寒她的心吧?”
郑长海满脸痛苦,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陈建党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况且,你就算不为建兰考虑,也得为阿良他们几个考虑吧?还是你想让他们过一辈子的苦日子?”
这个郑长海是真不忍心,“不……”
陈建党就说:“你既然还想着自己的儿孙,那你也该知道钱财只有握在自己手里那才是自己的,建兰手里的钱要真被你妈拿去给你妹夫做生意了,可能你妹夫还的时候是会多还点儿,可那多还的钱能落到你手里吗?”
郑长海想反驳,可他又实在反驳不了,他妈从来就不喜欢他,何况那是钱啊,他妈怎么可能给他?
这时陈建军就刺了句,“看来你自己心里头也有数。”
陈建业是个务实的,他就说:“做生意的事情你和建兰也不懂,还不如多养点鸡,家里头的老少都能伺候。”
这话说的真心够实在,郑长海听心里去了,“我明白了……”
陈建军追问:“你明白什么了?”
郑长海抹了把脸,结果一时忘记自己下巴上有伤,疼的嘴里轻嘶了声,边上几人看的就很惨不忍睹。
郑长海放下手,才说:“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了,也不可能再回头,建兰是我媳妇,阿良他们是我和建兰的孩子,以后我得为他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