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恩一怔,“对不起?”
聪明如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梨梨嫁给他以后,在京都一向很低调,根本就没有认识林薇芝的机会。就算有,也不会交集太深。所以林薇芝对梨梨说“对不起”,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霍华恩仔细想了想,却完全想不起来他和林薇芝究竟有什么过往。
他早就把一年前发生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对他来说,当时那个走错了厕所、又躲在厕所里偷偷哭泣的年轻女孩一定有什么心事。而他作为一个领导,把年轻女孩当成晚辈看,安慰了一句就离开了,是件稀松寻常的事。
想来想去,霍华恩只能把林薇芝归类成……疑似对他有特别想法的女人。
他转头问国安处的那个中年人,“这事儿怎么处理才好?”
中年人看了一眼门外。
——林家人被请了出去。
中年人沉吟道:“张强已经落进我们手里,他在霓虹人那儿还没有暴露。我们也问过他……林薇芝并没有直接跟日向接触过……嗯,只有过一次,但那次是在小黑屋里,日向并没有近距离地看清林薇芝。”
“所以我们的想法是,让林悦容名义上死亡,然后花点儿时间训练林悦容,让她替代林薇芝……由张强继续跟霓虹人合作,将来伺机把林悦容送出去……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情报。”
霍华恩吩咐桃桃,“桃桃你去喊林悦容进来一下。”
桃桃嘟嚷道:“林悦容才不会肯!”到底过去开了门,不情不愿地说道:“林悦容,你进来一下!”
正好林悦容就站在门口,连着桃桃的前一句也听到了,奇道:“什么我不肯?”
桃桃不答、侧身让林悦容进来了,又反手关上了门,将林家人关在门外。
林悦容看了看屋子里的人,有些紧张。
霍华恩与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
“桃桃、宋秩,刚才的话不要外传,我们要跟林悦容谈一下,你们先出去。”霍华恩说道。
桃桃和宋秩就出来了。
林母满脸紧张地过来打听,“白桃桃,霍部长找我们悦容有什么事儿啊?我们悦容还是个小孩子,她、她什么都不懂的!”
“我哪儿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被赶出来了。”桃桃不耐烦地说道。
她抱着宋秩的胳膊,快步离开。
走到了走廊上,桃桃四处扭头、到处看。
“怎么了?”宋秩问道。
桃桃舔了舔嘴唇,“好渴呀,想喝水。”
宋秩,“一楼有饮用水,我去给你弄点儿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
宋秩,“别了,这几天本来就事情多,你还跑进跑出的……你去那边儿坐着休息,我去倒了水就来找你。”
白桃桃点头,“那你快点儿!”
宋秩走了。
可是,只有急诊室门口才有椅子坐。
林家人堵在那儿,要是她过去了,肯定又有一大堆问的。
桃桃就慢吞吞地朝着楼梯口走去,心想还不如坐在楼梯上呢!
结果,她刚走到楼梯口那儿,就听到有个男人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白桃子”……
桃桃转头一看,是个身穿白大褂、还戴着口罩的男医生?
咦?
这个人认识她吗?
而且还喊她白桃子?!
只有老家的人、很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喊她。
桃桃好奇地看着这个医生,“……你是谁啊?”
男医生气急败坏地扯下了口罩,恨声问道:“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然后桃桃就被他给提溜到了一旁的空病房里去。
第117章 宋秩哥哥
桃桃歪着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他个子高,完全不比宋秩矮,体格感觉好像还比宋秩结实些。而且他还长得挺英俊的,最重要的是……他瞪着一双喷出熊熊怒火的眼,恨恨地盯着她?
桃桃不认识这个人。
但确实……
这人看起来来又挺眼熟的。
而且,他好像很生气?
桃桃咬住嘴唇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眼睛一亮,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小小声问道:“……你、你是周春生吗?”
男人怒极反笑,“还真是蒙对的!”
桃桃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真是周春生?!
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哎呀,春生哥哥!真的是你呀!”
周春生的变化真的好大!
他以前不长这样儿的……以前的他,个子适中,大约一米七左右,人精瘦精瘦的,五官清秀,气质斯文白净。
现在,有可能是学校的伙食好?
也对,农大饭堂的出品就极具代表性——经济实惠,油水还足。如果对食物的色香味要求不高的话,饭堂里的饭菜还是很养人的。
可能是因为吃得饱了,周春生猛蹿了个头,至少也有一米八五左右高。他穿着白大褂、手臂处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经常锻炼,十分强壮的样子。
周春生的五官也变了样。
以前他看人时,总会因为自卑、眼神飘忽躲闪而不敢直视,还总是带着刻意讨好的笑容。现在的他,大约是因为多了些自信,整个人的气质就沉稳了下来,眼神深邃、五官也跟着飞扬了起来。
“春生哥哥,你大变样儿了,我都认不出你了!”桃桃高兴地说道。
周春生痴痴地盯着桃桃。
——几年不见,他心爱的姑娘也变了模样儿。
那个跟他一块儿长大的桃桃是个懵懂少女,乖巧听话得让人觉得心疼。她不是说不出话,而是话很少,但也很会关心人。
那时候,村里人都觉得桃桃是个傻子。
只有他知道,桃桃一点儿也不傻。她只是……太安静了。
周春生是唯一能让白家人感到放心、可以把桃桃托付的人。他可以偶尔在白家人特别忙的时候,带着桃桃一块儿去给生产队放牛、放鸭子。
由于出身成分,村里没人愿意和他玩。
桃桃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听他用最最幼稚的语气、说出最最最狠的话。她永远也不会嘲笑他,甚至在他诉说自己的梦想时,她还会捉住他的胳膊、重重地捏他,好像在帮他加油!
偶尔捡到好吃的野果子时,她会默默的用手攥住、攒起来,再拿给他吃……
有时候,当桃桃把攒好的野果子递给周春生的时候,果子都已经被她给捏坏了。
周春生一点儿也不嫌弃。
他会笑眯眯的、认认真真的把果泥吃掉,然后找来叶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将黏黏乎乎的手给擦干净。
他喜欢和桃桃在一起。
纯粹、简单、安静、舒服……
她不像他的妹妹们那样,一天到晚的算计着他能挣到多少工分、能不能养活她们;
她也不会像他的妹妹们那样,一天到晚只会哭着告诉他说、又有谁欺负了她们。他知道,她们希望他出头,帮她们讨回公道、或者打回去;但她们从来也没想过,势孤力单、身体孱弱的他,有没有那个实力。
她更不像他的妹妹们,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许、渴望,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身上,逼着他每天为了柴米油盐而发愁、为了没办法让妹妹们过上温饱的日子而愧疚。
在周春生最最最艰难的日子里,只要桃桃愿意安安静静地和他分享、承担。
她对他没有要求、不需回报。
她是世界上最最最包容他的人……
后来,桃桃渐渐好了。
她变得反应机灵、迅敏……
周春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可是,她变聪明了以后,看向他的眼光……也变了。
——就像她看待村里其他人那样,稀松寻常、并无两样。
周春生有些难过。
但显然是聪明的她比安静的她更好。
他当然也接受这样的桃桃。
后来,他意识到、他和桃桃已经渐渐长大,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可依着他“地主家的小崽子”的身份,白正乾不会同意、让桃桃嫁给他——那意昧着桃桃必须跟着他吃苦、而且还是吃一辈子的苦!
周春生在宋秩的提点下、赢得工农兵学员的名额,然后又狠心离开村庄……
他当然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意味着什么。
但他又抱有一丝侥幸——桃桃太纯粹了,她懂得是非、也明白道理。但她未必懂得什么是爱情……
所以他赌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