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气冷了,荒漠里的好多田老鼠为了过冬,全都刨了地洞,藏了不少过冬要吃的干沙枣,安安心心地躲在地洞里过冬。
但也总有出洞透透气、晒晒太阳的时候。
大黄大黑循着气味就开始刨洞。
两只半大的狗子体力充沛,又因为饥饿,动作十分迅猛。
而过冬的田老鼠过于肥胖、反应又迟顿;两只半大的狗子一个攻、一个守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黄大黑就各捉住一只看个头也有七八两重的大老鼠,趴在一旁吃了起来。
俩孩子就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狗子吃老鼠。
桃桃:……
她赶紧把孩子们喊了过来,“花妞带着去小飞飞去洗手,用香皂洗,要洗得干干净净的!”
花妞连忙牵着小飞飞的手,带着他去洗手了。
没一会儿,俩孩子跑了过来,小飞白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让妈妈检查。
花妞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手……又藏到了背后。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咬着嘴唇,学着小飞白的样子,畏畏缩缩地伸出手,让桃桃检查。
桃桃认认真真地检查两个孩子的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洗得真干净呀!”
并不是。
花妞的手太难看了,即使洗干净了,看起来也是狰狞恐怖的。
桃桃笑眯眯地先是拿出一盒蛤蜊油,揭开盖子抹了些油膏出来,抹在儿子的小手上,揉搓了一下。然后她收拾好蛤蜊油,又拿出了冻疮膏,挖了一小坨出来,抹在花妞手上,也小心仔细地替孩子涂抹好。
小飞飞瞪着一双清澈的眼,问她,“妈妈,飞飞这个、发发那个?”
——为什么小飞飞涂的是这个,花花涂的是那个呀?
桃桃好脾气地解释,“小飞白的手没有受伤,涂这个蛤蜊油就好了,还有点香香的呢!花妞的手上长了冻疮,所以她要涂冻疮膏,这种是药药。等花妞手上的冻疮好了,以后就不会成天又痒又疼的了。”
花妞低下头,仔细地盯着自己手上还没来得及化开的药膏。
桃桃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记着,抹了药膏以后至少两小时内不要碰水。以后来了阿姨这儿,每天一大早、中午和晚上,你都得把手洗干净了,然后过来涂药膏,知道吗?”
花妞吸了吸鼻子,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跌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大声说道:“……好!”
晚饭时分,邓高云这个厨艺杀手又搞出一道让桃桃和石玉溪很无语的晚饭。
——沙漠野葱加面团揉成饼,下油锅煎成一面焦脆,然后在里头放上煮熟了又用酱油盐和猪油、切碎的白菜粒儿混合好的米饭,然后上边儿再盖一张野葱面皮饼,然后盖过来再煎熟。
——在这个时代,大家煮饭都是用锡锅。锡锅煮完饭以后,锅墙上总有刮不干净的米饭。所以他就用水泡了一会儿锅,然后连锅巴带水的全都放进煎过馅饼的油锅里,再加上几片白菜叶子,打了个汤。
这会儿邓高云将整一个跟锅一样大的面饼用菜刀切成好几块,放在一个大钵子里。
桃桃和石玉溪则目瞪口呆地盯着大钵子里煎糊了、又被切成块的……也不知是叫面饼、还是叫饭饼的玩意儿,以及一大钵看起来跟泔水没什么两样的米饭锅巴菜叶汤……
她俩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邓高云还沾沾自喜的。
“来,吃!吃啊……这饼煎糊了一点儿,但是没关系的,最糊的一块儿在我这儿,那钵子里的都是没那么糊的。我试过了,味道很好的!”邓高云嘿嘿笑道。
小飞白勇者无畏,拿起一块饼子就咬了一口,小脑袋瓜子拼命点头,“好七!”
邓高云笑眯了眼,“小飞白真是我的知己啊!”
桃桃简直无语。
石玉溪也万分为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实在没办法动筷子。
桃桃终于想起来,连忙喊花妞,“花妞你快试试……我的天,你邓叔叔做饭太有创新精神了,我、我这心脏有点儿受不了。”
花妞乖巧地立刻拿过一块饭饼,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说道:“白阿姨,这个饼……很好吃!”
桃桃拼命摇头。
邓高云一脸的受伤,“小师妹,你给点儿面子吃一块嘛!”
桃桃仍在哄孩子,“花妞,是不是你拿的那一块儿刚好是好吃的?我看……这块、这块、这一块……这三块肯定不好吃,你再试试!”
于是花妞又吃下了桃桃指定的这几块饼子。
“好吃!白阿姨,这几块饼子都很好吃的,你快吃吧!”花妞说道。
桃桃,“真的?”
花妞也学着桃桃的语气,“真的很好吃的,白阿姨就吃一块吧……要是不好吃,我替白阿姨吃!”
桃桃:……
不得不说,孩子真的好可爱。学她学得像像的!
桃桃笑眯了眼,又对花妞说道:“那你再替我试试这汤!这汤……又有饭粒儿又有锅巴又有菜叶子,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泔水!”
邓高云:……
花妞便又盛了一勺热汤,吃了,“白阿姨,这汤的味道也很不错!”
桃桃看到花妞吃了四块饭饼,估计也差不多饱了,就对花妞说道:“好了那你把这碗汤喝完了就回去吧!”
花妞点点头,将碗里的热汤喝完,向大人们打招呼,“谢谢白阿姨,谢谢邓叔叔、谢谢石阿姨!叔叔阿姨再见!小飞飞明天见!”
桃桃又叫住了她,“花妞,要是有人问你是不是在我这儿吃了晚饭,吃了什么,你怎么答?”
花妞摇头,“我就说‘我没吃,不知道’……白阿姨,这样可以吗?”
桃桃满意地点头,“可以!你快回去吧!”
桃桃笑了。
花妞走了以后,桃桃这才拿了块饭饼,咬了一口。
石玉溪紧张地问她,“咋样?能吃吗?”
桃桃还没答呢,邓高云有些生气地吼石玉溪,“你就不会自己试一试吗?”
石玉溪面红耳赤的。
桃桃一笑,说道:“用油煎出来的面饼,还放了野葱粒儿,这饼子就不会难吃!里头虽然是米饭馅儿的,但放了猪油,也不会太难吃……师姐吃吧!”
石玉溪看了邓高云一眼,垂下头,拿过一块饭饼咬了一口。
果然,饭饼的味道就像桃桃所说的那样,虽然外表挺丑陋,但确实挺好吃的。
仔细一想——
能不好吃吗?又是野葱、又是油煎、还有猪油的!
石玉溪叹气,“太败家了!”
邓高云愣住,疑惑地问道:“败家?”
他单身到现在,从来都是自己吃饱全家不愁的。这是头一回听到别人批评他败家,而且还是个……他很在乎的人。
邓高云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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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花妞离开了科研站以后,就匆匆往家走去。
半路上,有人叫住了她,“扫把星,你给我站住!”
花妞转头看到了眼神阴冷的锥子婶。
她讨厌锥子婶。
然后听到锥子婶问她:“……你在科研站呆了那么久,干啥呢?”
“白阿姨让我帮她带小飞飞。”花妞小小声说道。
锥子婶一看,顿时两眼放光,“白桃桃让你帮她带儿子?她给你多少钱工钱?”
花妞垂下了头,说道:“白阿姨给一顿午饭吃。”
“什么?”锥子婶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帮她带一天的儿子,她只给你……一碗饭?”
花妞点头。
锥子婶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你娘蠢,你也是个二百五!白桃桃可是从大城市来的,她有钱着呢!她给她儿子吃的奶粉都是是大庆牌的……你知道大庆奶粉多少钱一袋吗?五块钱!你这二百五!你知道五块钱能买多少土豆吗?”
“五块钱能买上二百个土豆了!你给村里人洗衣裳,洗一大家子的十来二十件衣裳,你才挣一个土豆!你给她带一天孩子才值一碗饭?蠢货!”锥子婶气得唾沫横飞。
花妞讨厌她,跑远了。
锥子婶一脸的怨忿。
——让花妞给附近的人家洗衣裳换取报酬,还是她跟花瘫子说的。
她早跟花瘫子说好了,花妞每帮一家人洗一大盆的衣裳,报酬是两个土豆,一个归她,一个归花家。
就靠着这个进项,锥子婶一天啥也不用干,那也有四五个土豆的进账。
她没有公婆娘家丈夫子女,一个人一天能合到四五个土豆,活命是没问题的。再去生产队里领点儿轻松的活计,挣到的正好拿来改善生活。
但是现在,如果花妞不给人洗衣裳了,那她一天四五个土豆的收入……就没了?
锥子婶跺了跺脚,骂道:“小贱胚!跟你那个扫把星娘一样贱!哼,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花妞匆匆跑回家。
她娘正站在门口张望着。
花妞一跑近,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父亲的怒骂声。
她娘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朝她做出了“嘘”的手势,又朝旁边的伙房指了指。
花妞会意,放轻了脚步跟着她娘拐去了伙房。
伙房里的灶膛里生了火,上头却架着个烧开水的锅。
花妞娘小小声问孩子,“吃了么?”
花妞犹豫片刻,摇摇头,“没有。”
——飞飞妈妈只让她试了一下那个奇奇怪怪的饭饼的味道,没让她吃。
虽然她试着试着就已经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