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他忽然笑了声,嗓音沉浪:“那你怎么不躲?”
赵言熙仿佛被点醒,蓦地往后退,忽然脖颈处落来一道大掌, 男人轻而易举将她视线托起,明明要吻, 明明她已经有一刹那做好预想,可是, 他却在最后停住,对她说了句:“那些烂人让你糟心, 今晚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你说对吧, 赵小姐?”
她瞳孔睁睁, 映着男人那张深邃迷离的脸庞, 今晚在酒气熏天的包厢里,忍受无数男性的凝视,恶心的骚扰都在心里叠起层层阴影,无法冲刷。
他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颈窝,仿佛知道她敏感的穴位在那里,力道轻重让她紧绷的神经缓缓散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异样的酥麻,说不上来是舒服,还是男女间独有的、特定的吸引。
她只知道,自己大脑里的多巴胺在疯狂分泌,她动了动唇,眼眸水润:“怎么过去?”
“赵小姐不能喝酒,抽烟会吗?”
赵言熙愣了下,而后懵懂地摇了摇头,李星衍狭长的眼睑里浮起痞笑:“赵小姐的人生一看就是循规蹈矩,小的时候是三好学生,大学能拿国家奖金,就连毕业也要找到最好的工作,人生计划的每一步都规规整整。”
她仰头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天生带着朦胧情愫,疑惑道:“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
他侧低着头看她,手指从她的后脖颈落到她的耳垂,问她:“这里没碰过,能捏吗?”
赵言熙感觉到他微微粗粝的指腹就悬在她的耳垂上,浑身不由自主颤了颤,她发现和他肌肤的每一次接触,每一寸领地,他都会先经由她的同意,从前是肩膀,后来是嘴唇,现在是……耳朵。
而每一次的询问都让她觉得这不是绅士,是诱惑,非要她当那个主动应允的人,她偏过头去,赌气道:“不能。”
他的手腕转而落在她的肩上,轻搭着,那是从前他碰过的地方,她卸下肩带让他揉过的地方……
赵言熙感觉到他搭在肩上的重量,那种隐密的,仿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默契让他们在暗处自然地私会,又在天亮的人前保持着冷漠。
他的视线滑到她的唇边,低声道:“张嘴。”
她清瞳微抬,蓦地,唇边让人送来了一支燃到一半的烟蒂,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的、独一无二的尼古丁,顺着唇畔钻入舌腔,虎视眈眈地想要渗进她的身体。
“吸。”
他轻声诱哄她。
赵言熙眼睫微抬,黏着水意紧张道:“我不会……”
男人沉沉地笑出了声,眼眸凝着她,沉如深夜看不见尽头的井:“和我接吻的时候,你怎么吸的。”
赵言熙脸颊轰然透红,纤细泛粉的拇指和食指捏着烟蒂,垂眸试着抽了一口,秀气的眉头认真蹙起,粉润红唇微微嘟着,像小孩学着成熟大人的模样,可怎么都不像,倒是因为这股认真而透着股可爱劲来。
男人像是在鼓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她小心翼翼地吸,不敢用力怕呛出来,然而效果就是没有,她迷茫地抬头看他,有些无辜:“不行……”
李星衍从她手里夹过香烟,烟蒂染了一圈她的淡粉口红印,男人携在唇边,眼眸熠亮地垂下看她:“给你示范一遍。”
赵言熙从小到大就有一股劲,一旦要她学一样东西,不管想不想学她都要拿下来证明自己行,此刻亮着一双眼睛抬起看着男人。
他吸烟的时候有一种迷离的性感,她以前不喜欢别人吸烟,也许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连自己底线都能打破的男人。
猩红火苗燃至上半段,微光映在他暗红的宝石戒指上,转而烟蒂被他携了下来,狭长的眼睑半阖,迷雾散下的瞬间,她发觉那烟蒂上的口红印被晕花了。
“看清了?”
他问。
赵言熙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烟,指尖微不可察地碰到他的指腹,垂眸认真地吸了下,这次用了劲,尼古丁直接涌入喉腔,就在入肺的瞬间身体敏感地颤了颤,下一秒抗拒地咳了出来!
“咳咳咳!”
一张清丽小脸瞬时涨红,另一只手背捂住嘴巴,偏头咳得肩膀微微抖动,像那晚在枝头上颤巍巍的纯白琼花。
这时头顶落来一道沉笑,像是在笑她没用,赵言熙气鼓鼓地抬头,“抽到了!”
男人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漫上手腕,平日里这些血管都会潜藏,只有体温遽然变化时才会显出,此刻那道骨节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沫,说:“赵组长说抽到了,那就是抽到了。”
赵言熙听出他话语里的不相信和调笑,反诘道:“抽烟不好。”
“哪儿不好了?”
他垂眸笑着看她,烟雾中有种迷人的倦怠和放松,另一只手忽然抬起,撩了下她因为低头抽烟而从耳边散下的软发,轻挽到她耳后说:“我看你就是没尝到滋味。”
女孩那双眼睛勾起一圈红晕,委屈道:“尝到了,就是不好,你别像他们那样冤枉我……”
“那怎么办。”
他轻声哄她,弯腰道:“这也吐不出来。”
赵言熙听他这么说,脾气就软了下来:“我回去漱口就好了。”
男人笑了下,大掌滑到她的后脖颈,压下的视线沉甸甸地凝在她唇畔上:“哪有这么麻烦。”
话音逋落,一道薄热的唇熨了下来。
刹那间,窒息的醇烈涌入舌腔,此刻的空气都被浓烈烟草覆盖,放纵又荒唐地在年轻的男女间翻涌,突如其来的吻一下又一下撞着她的心脏,将她气息中那点淡薄的尼古丁纵然加深,他在接吻中教她抽烟,又在迷离的白雾中让她学会吮吸。
男人的手臂转而环上她的肩膀,姿态看着像在勾肩搭背,可力道却让她无法逃离,像枕着他的手臂往后仰着,躺在夜里与他相吻。
他的吻比第一次霸道,不是试探,是成年男人在占回自己的领地,让她熟悉他的气息,他的力道。
赵言熙指尖攥着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捶他硬实的胸膛,喉间散着呜咽,然而却在男人的瞳仁里映着迷离的醉情。
是比第一次的陌生还要强烈的拉扯,她无法控制理智,这不是她想要的,李星衍说得对,她的人生循规蹈矩,不抽烟不喝酒,准时下班,就算谈恋爱也是先谈结婚条件,现在怎么会不清不楚地……
见色起意。
赵言熙在他霸道的侵占中抽出一丝力气,右手指尖摸到他携烟的左手,滑过冷硬的宝石戒指落在发烫的烟蒂上,她去夹烟,他就给她,赵言熙在神智坠落的最后一秒,将烟蒂按在了男人的左肩上。
一道沉沉的闷哼喘出,赵言熙颤着手将烟蒂扔在地上,就在他错神松开唇畔的刹那,她从他怀里逃了出去。
沉醉夜色的巷子尽头坠入一道窈窕倩影,李星衍垂眸,指腹覆在被烟蒂烫出黑洞的衬衫束缚带上,衬衫下的肌肤泛着灼热,唇边勾了道笑,他挽了衣袖的手臂不烫,偏要隔两层衣料才下手,小兔子还是不够狠啊。
是手下,留情了。
-
这一晚,赵言熙忘了在酒局里的不堪,只记得她怎么学的抽烟,怎么跟李星衍接吻,最后,怎么对他下手。
有一就有二,她觉得要给他一个警告,可她自己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技术好。
她在床上捶枕头,水性杨花的臭男人!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她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进而洗脑,最后认定他就是个随便的人。
于是一到上班时间,赵言熙就把办公室门敞得大大的,百叶窗收了上去,谁经过都能看见里面的光景,而只要李星衍一进来,自己不仅冷脸,还故意出去,分明表现得很不待见他。
男人神色自若,该干嘛干嘛,她不带早餐他也不吃,连助理项林也发现不对劲了,悄悄问李星衍:“特助,赵组长是不是对您有意见啊?”
李星衍眼皮微撩:“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
项林轻咳了声,嘟囔道:“本来办公室就是您的,搬迁组的工作问题却要您来承担,外头的人都说你连女人都不让,冷酷,心胸狭窄。”
李星衍神色冷淡,指腹斜撑在太阳穴上,一身冷肃气质:“以后你要是把外面的传言送到我这里,你就不用跟着我干了。”
项林额头冷汗一渗,整个人莫名紧张,只等着李星衍签完字后立马溜出办公室。
经过门口的风控组时多了个心眼瞟了下,就看到赵言熙在跟几个下属开会,神色冷若冰霜,果然不论谁当了领导脾气都不好,大美人也一样。
此时玻璃会议室里,赵言熙翻了翻文件,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办公室门口,李星衍金刀大马地坐在里面,神色毫无异样。
“组长,上回风投组提的网剧广告项目,现在流程都僵住了……”
刘兴辰说着,眼神偷偷瞟了眼赵言熙,余下的话大家都知道了,酒局上不欢而散,盛鸣恩冷嘲热讽地跟部长打了报告,而林永嘉平日里看似一碗水端平,但其实他看中的只有利益,不管过程怎么样,要把钱赚到了。
现在赵言熙把项目弄得接近夭折,他自然对风控组没好脸色,要求她赶紧处理好。
为这件事她最近都有些烦躁了,情绪不稳定,甚至真的想抽烟。
身体里有东西憋着,无处发泄。
刚开完会,人事部的人就来了,通知周二去体检,这个消息差点没让赵言熙晕过去,就她现在的压力,没病都有病了。
工作后最怕的就是体检,又是一场提心吊胆。
因为赵言熙跟李星衍在一个办公室,人事的同事把通知单一并送过来,说了句:“你们俩都不用加项检查吧。”
赵言熙疑惑道:“加什么?”
人事指着上面的单子:“男女专科。“
赵言熙听说过这个,都是已婚或者有性生活的人要检查的,于是摇头道:“我不用。”
说完,视线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李星衍,就听人事问他:“李特助呢?”
男人眉眼没抬,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说:“不用。”
赵言熙心头微跳,等人事走了之后,她抿了抿唇坐到办公椅上,空气安静了一会,她忽然说了句:“人要直面自己的问题,防患于未然,真没必要为了面子不做。”
男人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忽然低笑了声:“行,我做。”
赵言熙心里冷哼了声,果然。
接着,李星衍又说了句:“如果赵组长想看的话。”
赵言熙:???
“谁、谁想看了!”
李星衍狭长的眼皮微撩,漆黑深沉的瞳仁仿佛能看透她,只是唇边勾着对她纵容的笑,“不想看,那刚才是在关心我?”
赵言熙烦躁地拿过桌上的文件站起身,眼神也不扫他了:“谁管你死活。”
说完往文件柜走了过去,刚要垫脚抽文件,忽然发现手还差一点够不着,于是挪来一旁的椅子弯身踩了上去,一副我不需要任何人帮的女强人姿态。
却不知道李星衍就坐在她身后的办公桌看她,视线凝稠如墨,眼底蓄着意味深明的笑。
就在赵言熙拿了文件踩下椅子的瞬间,腰后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嘣”声,她下意识回头,忽然束在腰上的西装裙一松,她瞳孔瞬时睁睁,指尖立马摸到腰后,一下就摸到绷开的裙子拉链!
她脸颊猛地一热,另一手用文件挡住,视线避开李星衍低头穿鞋,然后急匆匆地要出门,突然,门口有人走了进来,刘兴辰急急道:“组长,文件找到了吗?”
赵言熙心里暗骂了声,脸上佯装镇定,“找到了。”
她一手扶在后腰,另一只手把刚才找到的文件递过去,想把他赶紧打发走,哪只刘兴辰手里还有一份数据报表要她签字。
赵言熙真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签字的时候,她的左手指尖一直在后腰捏住拉链,她的西装裙有一个金属弯勾,是固定在拉链头上防止拉链滑开的,此刻她摸到弯勾已经扣不住了,需要把它压弯回去,但是金属太紧,她得找个钳子之类的东西才行……
“赵组长。”
忽然,门口有人喊了声,把赵言熙吓了跳,后背瞬间压在靠椅上挡住。
“十分钟后风控部开会,你赶紧准备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