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
看着那些黑血不停的溢出,耶律骁紧咬的牙关渐渐变成了颤抖。
“我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想到这么怕死。”
“闭嘴!”
楼之薇并不废话,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颗黑色的药丸,“正好我这里又鬼谷医仙给的解毒丹,只此一颗,能解天下百毒。”
“……你想怎么样?”
见他态度松动,楼之薇便意识到有戏,当即换上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告诉我你的合作伙伴是谁,这颗药……”
说这句话的同时,七杀正好从后腰处取出来支断了的箭头,一声不吭的将其藏到了身后嶙峋的碎石下。
黑色的血顺着后腰一直淌道石块上,若不是他一身黑衣,那画面必定狰狞恐怖醒目。
可另外两人正在博弈,自然没注意到这细小的端倪。
耶律骁死撑了片刻,却还是道:“我北牧从来没有背信弃义之人!”
“……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见谎言毫不留情的被戳穿,他才咬牙道:“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我们从未见过面,只派手下负责接头。”
“看来是不想要解药了。”楼之薇撇撇嘴,眼看就要将手中的解药收起来。
耶律骁瞪了她一眼,道:“我的确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身居高位,并且蓄谋已久!”
否则军器监几十万的兵器,不可能说换就换。
她说得没错,他是很怕死。
他不敢死,也不想死。
如今那人自毁约定,他为何还要替人隐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你们接头的地点在哪儿?”
“自然是在墨京。”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那人不仅通敌卖国,更想将耶律骁的性命也留在此地。
那人显然不想帮任何人,只想帮自己。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可究竟谁才是西北大战的最大获利者呢?
楼之薇又问了两人的接头方法,待耶律骁终于再答不出来什么有用线索的时候,才悻悻作罢。
但她并未将解药递给他。
“现在我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为何还不将解药给我!”耶律骁怒喝。
楼之薇却一脸疑惑的眨了眨眼:“我是让你说奸细是谁,可你并未说出那人的身份名字,我如何能将解药给你?”
“你!”
“哎,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命数难改吧,耶律皇子,一路走好。”她站起身来,非常欠揍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就算看不懂这个动作含义,也不代表他猜不到。
耶律骁气得几乎呕血,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可就在他真的要气背了气过去的时候,一颗极苦的药丸却塞到了他嘴里。
动作粗暴。
他想像挣扎着吐出来,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咽下,那动作叫一个滑稽。
“为什么……你就不怕我吃了这可解药之后又率兵继续攻打西苍吗?”
原以为楼之薇要搬出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理由来劝他。
哪知她只是嗤笑一声,道:“有我爹在,你们永远攻不下西苍。况且现在玄雾城军民一心,固若金汤,就算耗尽你们的粮草,也再不会让你们西下半里!你若有信心,便尽管来,保证让你屁滚尿流!”
清脆的声音伴着潺潺的溪水,不知是不是产生了幻觉,那声音竟让人有一种泉水般清冽的感觉。
两人明明处于不同的立场,她却总能让他的目光为她逗留。
那张脸明若骄阳,艳若桃李,就像这世上最完美的画卷,桀骜张狂,美不可言。
可就在他想伸手去触碰那美好的时候,一把尖刀却抵上了他的咽喉。
“况且,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不是我的风格,若真的要死,我还是比较喜欢亲自动手。”
明媚的笑颜仿佛在下一秒变成了恶魔的微笑。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你……”耶律骁气得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你若此时退兵,西北尚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若仍旧执迷不悟,到时候北牧并入西苍版图成为属国,你就等着一辈子对吾皇俯首称臣吧!”
说完这话,也不再管愣在原地的耶律骁。
七杀从头到尾只是在旁边看着,直到她收了短刀,才上来揽住她的细腰。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去,耶律骁忽然大叫声“接住”,便丢了个东西过来。
七杀神色一凛,另一边以身挡在她面前,将那个“暗器”接了下来。
“当心!”楼之薇连忙拉住他衣角,惊叫。
急切的声音让他顿了顿,半晌才笑道:“怎么这么着急,舍不得了?”
他心情似乎出奇的好,转而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楼之薇拿起来一看,是个鸳鸯并蒂扣,却只有半面。
“什么东西?”
她用食指和拇指将其捻起来,表情无比嫌弃。
耶律骁撇了撇嘴,道:“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我们相互留了一件信物,我手上的是半边鸳鸯并蒂扣,而那人手上的,是我经常带着的狼牙坠。”
也就是说,有他狼牙坠的人,就是西苍的奸细。
第386章 永远,守着你
“告诉你们这些事,不过是因为看不惯那个人表里不一的作风,并不是代表北牧对让步,今天你走出去,他日我们依旧是敌人。”耶律骁冷冷的声音传来,“所以,你也别想我会轻易退兵。”
楼之薇正好被扶着上了马,闻言笑道:“我知道你这人欠揍,放心,回头一定揍到你爽。”
“你!”
“同样的话,我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下次再见,必取你项上人头!”她勒马大笑,字里行间无不嚣张。
耶律骁自然被气得吐血,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彼此彼此。”
只是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假,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狼狈的坐在溪水中,毒素残留在血液中,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该死的女人策马而去,越走越远。
那抹红衣艳丽夺目,却永远不属于他。
年幼时,他见过草原夜空中曾经划过的一抹流星,璀璨夺目,却不为任何人停驻。
就像如今离去的那抹红影一样。
楼之薇拉着缰绳策马急奔,七杀一直在她背后,不知是不是还在生气的关系,他今天出奇的沉默,头从到尾都没说几句话。
楼之薇想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那天,我……”
“嗯?”还不等她说完,他就伸手牵住了缰绳,“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仿佛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机械的执行着大脑给出的指令。
修长的手指触上她的,一阵冰凉。
楼之薇打了个冷战,“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冷?”
她想回过头,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指扳住了下颚。
“别回头,说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那声音没有波动,更听不出来情绪。
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沉默寡言,冷漠肃杀。
之前多少次他这样擒住她,都是为了掠夺一个吻,而现在却只是不想让她回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哎,你抓着我干什么,放……”她想拉开他,却在抬起手的时候看到指尖暗色的血痕。
楼之薇僵住。
有那么一刹那,她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可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刚她用这只手抓了他的衣角。
这是他的血……
“七杀!”
她转过头,对上的是他平静的双眸。
那张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可是嘴角溢出来的黑血却想针一样刺疼了她的眼。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急切的想去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拉住。
“……不碍事。”
“都这样了还不碍事,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算‘碍事’?”她气得想呼他一巴掌,当即抓紧了缰绳,“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去!”
那些武器上都带了毒,而她身上唯一可以用来解毒的药,却被她给了耶律骁!
楼之薇没有哪一刻这么想戳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