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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侯府举办了一场低调的葬礼,出席的只有采薇阁的十余人。
  没有人知道去世的究竟是谁,只知道葬礼全程是楼家的大小姐亲自送葬,墓地选在一块风水不错的地方。
  待其他人走后,楼之薇却依旧盘腿坐在墓前,似乎根本不在意衣角沾上泥土,也不在意那落在发上的细雨。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款款而来一袭白衣,蒙蒙细雨中,撑着一把素白的油纸伞。
  “我让阿飞他们去找戴梓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她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道。
  卓君离将油纸伞斜到她头上,遮住细密的雨水。
  “还需要人手吗?”
  “不用。”
  她身前放了一壶酒,封泥已经被拍开,浓郁的酒气四溢而出,香得醉人。
  “我大概是最不称职的上级,人家跟了我这么久,我却连他最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人。”
  她站起来,将手中的酒倒在墓前。
  片刻后,一件带着暖意的外裳披上了她的肩头,“想知道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吗?”
  当时他被刺穿了胸膛,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也不能再说话。
  但是那唇形,他却看懂了。
  “他说,若有来生,还愿做你的护卫。”
  那声音轻和如风,飘到她耳边。
  抬起头来,似有什么从眼眶中决堤而出,似癫似狂,似怒似笑。
  “来生吗?呵……哈哈哈……慕容家……慕、容、盼、雪!”
  切齿的声音从齿缝中传出来。
  这一次她们别无选择,只能殊死相博。
  “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择手段。”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她的性子,像极了皇后。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打算娶她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接近她,接近当年那个真相。
  他曾经认为那是唯一的法子,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只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无牵无挂,甚至可以舍弃所有去探寻真相。
  可如今,不一样了。
  敌人露出了利爪,而他们没有退路。
  “他们就是暗中与北牧勾结,通敌叛国的人!”她咬牙。
  那枚狼牙坠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知道。”
  “可我不明白,如此位高权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或许,人的贪婪,本就超过你的想象。”
  第408章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乘着马车回了侯府。
  清容一路默默充当着安静的车夫。
  等到了门口,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他眉心一跳,正想提醒自家王爷,就见他掀了车帘走下来。
  “手给我。”
  翩翩白影屹立在车前,声音温和,却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路过的群众瞬间唰唰唰投来各种难以言喻的目光。
  作为一个将欠揍水准修炼到究极的人,楼某人自然坦然的将手递了过去。
  撒狗粮嘛,撒撒更健康。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人拉过她的手,竟就这么横抱了起来。
  忽然撞进他宽阔的怀抱里,饶是脸皮厚如她,也不由得讪讪道:“这个,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你不善待自己,难道还不许我好好待你?”他的声音不容拒绝。
  这几晚,她房间的烛火总是燃到天明。
  他大概知道她在干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你也在?”楼之薇率先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不答,只是淡淡勾起唇畔。
  明眸中带着潋滟的波光,儒雅俊秀,气质卓绝,君子一笑倾天下。
  她呆愣。
  忽然,某个冷哼飘了过来。
  “王爷真是‘无微不至’,难怪会将我家薇薇哄得如此妥帖!”
  此时,侯府门口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以及……正在拼命使眼色叫他们快走的白虹。
  只是她那法子确实不怎么好,还没警示到两秒,就被楼震关一眼瞪了回去。
  白虹蔫了,乖乖的躲到一旁当雕塑。
  “爹,怎么在门口站着?”她从他怀里下来。
  楼震关没有说话,只一瞬不眨的瞪着卓君离,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刮下他一层皮。
  “伯父……真巧。”
  “不巧,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听了这个称谓,差点没直接抄家伙冲上去。
  但是理智告诉他,冲动是魔鬼。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揍也是等女儿走远了再揍,免得这狡猾的大灰狼又抓着这一点去她那儿装可怜!
  “怎么了爹,谁惹你生气了?”楼之薇发觉他神色怪异,便上前拉住他。
  楼震关只是僵硬的笑了笑,道:“乖女儿你看错了,爹没有生气。只怪柳长青那软包将婚期定得太赶,好多东西都需要商议,爹才想找王爷好好商议商议。”
  他将“商议”两字咬得极重。他保证,这一定会是一次让他终身难忘谈话。
  卓君离抽了抽眉角,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时辰不早,我也该去礼部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他优雅却不失客道的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可楼震关在这里守株待兔了一上午,怎么会让他轻易逃跑,三两步冲冲过去,纵身一跃也上了马车。
  “王爷真是客气,以后都要是一家人了,不用拘泥与那些小节。况且那婚事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量,我已经提前知会过柳软包……啊不,柳大人,替你告了假,正好咱们可以聊聊。”
  大大咧咧的拦住他的脖子,带着内力的笑声差点没把他的耳膜震破。
  卓君离揉了揉太阳穴,正要拒绝,却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在耳边低语了句:“顺便,也请王爷为下官解释解释,京中流传的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耳边,某人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卓君离僵了僵。
  原来,那件事这么快便传到了他耳朵里。
  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会来,谁让他当初自愿背下这个锅。
  不过,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契机。
  大灰狼沉默着,心中已经开始筹划着如何回应。
  清容作为一个常年护主的小狗腿,什么时候该默默匿起来,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勇敢的站出来。
  是以,安静充当车夫的他丢了马鞭,匆匆上前道:“楼将军……不,昌平公,王爷今日来得匆忙,不如与约个时间,改日……”
  “清容,”卓君离打断他,叹息道,“如此盛情,岂能逆了伯父好意?不如由小婿做东,请伯父到云雀楼一聚。”
  楼震关哼了声,凶神恶煞。
  “好。”
  大手一挥,两人怀揣着各自的想法,竟真的一起乘着马车走了。
  楼之薇看着远去的两人,一脸莫名。
  “怎么了这是?”
  躲在旁边充当雕塑的白虹颠颠靠了上来,伏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只见楼某人开始的神色很疑惑,然后渐渐变成了窘迫,尴尬,最后转变为深深的同情。
  默了半晌,她最后还是选择为大灰狼点上一根蜡烛。
  老天爷会保佑你的,祝你好运。
  默默为他祈祷了片刻之后,楼之薇便也转身回房。
  路上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繁忙且有序。
  只因卓问天这次下了血本,专门为他们修葺了昌平公府和郡主府,待新府修葺完毕,他们也要各自搬过去。
  是以这几天侯府上下已经忙翻了天。
  一个丫鬟捧着两盏新茶从她身边走过,幽幽的茶香飘过来,楼之薇一闻便知道那是上好的大红袍。
  丫鬟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礼,才往柳氏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