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人当时并未出面,就连顾明东都意外,谢南山居然能查到这么隐秘的关系。
正因为太偏僻了,即使知道这边有一座旧宅子,生产队的人也不过来,日子久了,地方也就荒废了。
殊不知大宅底下,却另有乾坤。
隐秘无比的地窖之中,竟然被修建成祭坛的模样,而摆放在上面的赫然是一个青铜鼎。
顾明东踩在地窖入口,伸手按在地面,感知着底下的一切。
如果他有透视眼,一定能发现祭坛之上的青铜鼎,跟他在上河村河底捡到的那个十分相似,只是尺寸放大了很多倍。
青铜鼎面前跪坐着两个人,正是钱柏和钱松。
钱柏神色镇定,钱松却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地窖中天寒地冻,他却出了满头冷汗,一遍遍的偷看旁边人。
钱柏见状,安抚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钱松哪里能安静下来,蓦的,他起身道:“大哥,要不算了吧。”
“这东西太邪门了,每次都得拿人命去填。”
“要不我不在北京待了,我去上河村,到时候有我帮忙,知一肯定能快些找到。”
“不行,现在情况不好,他不能跟钱家联系。”钱柏一口拒绝,“如有意外,那知一就是我们钱家唯一的血脉。”
钱松听懂了他话里头意思,最近钱家的对家盯得很紧,家里头连给钱知一的钱都已经断了,之前定好的联系方式全都卡了。
可是,他害怕啊!
以前用的不是他的性命,钱松享受着这东西带来的好处,自然只觉得好,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北京城里,除了那个死老头子之外,可只有他们俩了!
“坐下!”
钱柏一声厉喝。
钱松只得委委屈屈的坐下,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钱柏瞥了他一眼:“怕什么,只要一切顺利,知一能找到那东西,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不等钱松反驳,钱柏起身,化开了自己的手掌,血液顺着青铜鼎一丝丝流淌下去。
“过来,兄弟齐心,谁也打不到我们!”
地窖里变得更为阴冷,让钱松吓得打哆嗦,但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的化开自己的手掌。
两人的血液顺势而下,周围的阴气恍若凝结。
千里之外的钱知一正搂着吴梦婷,诉说着对刘大妮的嫌弃,和对青梅竹马的爱意,忽然,他神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吴梦婷问道。
比起钱知一的沉迷,吴梦婷却一直很清醒,看向他的眼底也多是应付,少有爱慕。
钱知一猛地起身:“梦婷,我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了!”
说完竟是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吴梦婷下意识的追出去几步,却忽然想起钱知一屡屡失败的过去,猛地停住了脚步。
很快,她便打定了主意,慢悠悠的将门关上重新回到床上,找到了最好,她有的是办法把人哄回来,找不到,那她也不用白跑一趟。
北京
地面之上,顾明东脸色猛然一变。
就在方才,他居然在这个地方感受到了独属于末世的气息。
那种阴暗的、凶煞的、上辈子纠缠他从生到死的气息,就这么出现了。
不等顾明东回神,对这股气息深恶痛绝的异能已经汹涌而去,就像上一次捡到青铜鼎是一样,悍不畏死的冲了进去。
顾明东自然不可能让异能单打独斗,他随手蒙住脸,一脚踢飞了地窖的盖子。
钱家兄弟正沉浸在禁术之中,鲜血流淌着,疼痛中,他们却看到了钱家富可敌国的将来。
谁知美梦还没醒,变故突发,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直接撞击在青铜鼎上。
无声的尖啸,却让钱家兄弟头痛欲裂。
不等他们惨叫,脑后一痛,两个人都软到下来。
顾明东这次下手不客气,刚下那一下足以让两人彻底晕过去。
再看祭坛,异能已经与青铜鼎里的阴煞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双方都是无形之物,愣是打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来。
真的是这东西!
钱家怎么会跟这东西扯上关系?
想起未来的末世,顾明东脸色极为难看。
幸亏异能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嫩芽,此刻它分散出无数的藤蔓,将青铜鼎缠的严严实实。
顾明东倒是也想帮忙,但拳打脚踢无用,青铜鼎无比坚硬,毫发无损。
猛然,他心思一动,忽然从怀中取出那个小香炉来,朝着青铜鼎就砸了过去。
歪打正着,小香炉与异能里应外合,竟然快速的吞吐起来。
顾明东心中一惊,生怕小香炉咽下去太多的阴煞,到时候又变成阴毒的法器,可现在他也阻止不能。
须臾,地窖内的温度慢慢上升,那浓稠的阴气慢慢消失。
异能分化出来的藤蔓一根一根消失,它飞快的扑回来,这一次显然累惨了,躲进顾明东的身体就不动了。
两人一体,顾明东能感应到它只是累了,等休息醒来之后又能恢复如常,说不定还能从这一场厮杀中得到好处。
顾明东吐出一口气,这次青铜鼎看着大,实则却是个银样镴枪头,倒不如上次惊险。
啪嗒一声。
小香炉掉落在地上。
顾明东小心翼翼的伸手捡起来,掂了掂,惊讶的发现小香炉居然变重了很多。
眯起眼睛往香炉内看,内壁已经是银灰色,看着跟之前并无差别。
顾明东大着胆子,伸出手指扣了一下,显然没法抠下任何东西。
他又掂量了一下重量,不是错觉,确实是变重了。
顾明东不得其解,确定小香炉没有危害之后,先把它收了起来,这才把目光落到那个大型青铜鼎上。
伸手抚摸上青铜鼎的外壁,依旧带着冰凉。
借运禁术!
脑海中闪过四个字,顾明东蹲下来,捏住钱家兄弟的脸。
钱家兄弟的长相都不算差,即使是瘦骨嶙峋的钱松也能看得出眉清目秀,依稀有几分钱知一的影子在。
在顾元和的身上,同样也有某些特征,有心比较就能发现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顾明东仔细比较了一下这三人与自家人的长相,不管是原主,还是下头的弟弟妹妹,甚至连顾三叔一家都没拉下,确定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上河村的顾家,与北京的顾家和钱家都没关系?
顾明东转身看向青铜鼎,心底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下一刻,他走上祭坛,咬破手指尖,吝啬的滴落一滴血液。
既然借运禁术走的是家族血脉,连顾元和都不能摆脱,那如果两个顾家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血也能使用才对。
顾明东紧盯着那一滴血液,以免触发意想不到的事情。
谁知下一刻,咔嚓一声。
在顾明东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巨大的青铜鼎居然直接裂了。
顾明东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青铜鼎,就从他那一滴血液低落的地方开始,裂缝越来越大,最后轰然倒塌。
任由他拳打脚踢也毫发无损的青铜鼎,就这么直接碎裂成了八瓣。
顾明东蹲下来,敲了敲碎片,青铜鼎发出清脆的声音。
“难道阴煞消失,这东西就便脆了?”
要是郑通在就好了,那老头子精明的很,肯定能看出破绽来。
只可惜顾明东身负异能,即使是郑通他也不会全然相信。
没再管那个青铜鼎,顾明东的目光落到钱家兄弟的身上,只见他们嘴角溢出鲜血,人虽然还活着,气息却一下子衰弱了很多。
等青铜鼎彻底碎裂开来,钱松的心口停顿,再也没有了生息。
钱柏倒是还活着,但面如金纸,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顾明东便没再管他们,检查了一遍钱家老宅,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就匆匆离开,他得赶在马秘书醒过来之前回到招待所。
在他身后,碎成一块块的青铜鼎如同钱家的美梦,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柏终于幽幽醒来,他脸色大变,第一时间没去管旁边不知死活的弟弟,反倒是爬上祭坛,想把青铜鼎重新恢复。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是谁在害我钱家!”
任由他如何的咆哮,一切都无可挽回。
愤怒过后,钱柏才发现一旁的弟弟早已断气,连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他意识到大事不妙,顾不得伤心难过,爬起身想往外走。
可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无比,迈出去每一步都艰难异常。
从祭坛到地下室的出口只有短短十几步,钱柏却像是走过了自己的一生。
他忽然想起顾元和咒骂的话,钱家改名换姓,背信弃义,利用守珠人的信任做下这一切,原以为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永远鼎盛的家族,谁知道——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钱柏到底没能走出去,这个让钱家繁荣,也让钱家覆灭,偷走了无数人性命和气运的地窖,跟他的主人一起被封存。
天明时分,附近生产队的人只听见一声轰鸣,有人出门打探,才知道那栋破旧不堪的老房子塌了,因为那里没有人住,生产队没人进去看。
而这个时候,顾明东已经回到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