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老老者身份已昭然若携,便是南荣国师韩成珉,而这位看似仙风道骨之人便是李相赫的父亲,南荣太宰李相荣。
竹林里有一石几,韩成珉未理会门外的这三人,而是赤着双足向着那竹林里的石几走去。
韩成珉一动,其四义子亦连忙小心的跟上了韩成珉的脚步,而当那跪在地上的韩丹便要起身时,一声彷如自空谷中传来的声音突而在这竹林内散播开来。
“跪着,好好反省反省,着了别人的道,却不自知,当真是白养了你三十多年。”
韩丹听到此话便又老实的跪了回去,而韩治、韩恩听到此话,心中却是微微一凛。
二人不敢在眼神上有任何的交流与接触,因为他们深知他们的这位义父有着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而方才义父所向韩丹说的那句话亦是意有所指。
丧情早已化为粉尘,此事早已过了十二个时辰,韩治虽然畏惧韩成珉,但他亦有自信,此事他做的天衣无缝,即使义父怀疑到了他的头上,亦没有任何证据能定他的罪。
石几上有一盘黑白棋,待得韩成珉落座,便随意的在罐子里取了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盘上。
李向荣看到韩成珉所在棋盘上落下的这枚黑棋,其嘴角亦是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潇洒落座,而后取了手旁罐子里的一枚白棋,落在了这黑棋的上方。
这棋盘上尚有棋子,一看便是未下完的残局。
而这二位在南荣最有权势的掌权者却开始下起了棋来,仿似方才他们二人根本就未有听到这名火神军的禀报一般。
二老下棋,韩治四人自然不敢多嘴,这黑白棋是自太武流传于南荣的,韩治不懂棋,自然也看不出是黑子有优势还是白子占了先机。
所谓观棋不语,韩治看不懂,但韩恩却能。虽能,但却不能语。
眼下这盘棋,在韩恩看来他的义父已经输了。
那白子,打二还一,拆二斜飞,棋路之飘逸,彷如那天上的浮云般诡谲莫辨。
而反观黑子只能在棋盘上疲于应付这颗颗白子。
一张棋盘,白子已是占了大半。
而李相荣亦将手中方拾起的白子重新放入了棋篓。
“国师,你输了。”
“是输了!”韩成珉看着那已经被白子占据大半江山的棋盘亦是摇头叹息道。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方才老夫若不落下那颗黑子,这盘棋亦不会输得如此之快。”
韩成珉好像话中有话,但他若不说破,四名义子是不敢接他的话的。
放下手中的黑子,韩成珉这才转眸看向了正临危而站的四位义子。
看着四位义子,韩成珉突然向着四人说了一句:“看来那丫头找了一位了不得的人来助她。”
不待韩治四人细想,韩成珉接着说道:“左家世代统领护龙卫,能命令得动护龙卫的,老夫思来想去便只有那丫头了。她在城里闹了一出,又带着护龙卫出了城,想必定是那位她身边的高人所出谋划策。”
听得韩成珉所说,韩治四人亦是面露大骇。
“哎,昨日小儿来府,老夫便应该想到是那丫头回来了,此事怪我,若我当时便拿下这逆子,也无这后面之事了。”李相荣亦是用一种惭愧的语气向韩成珉说道。
“这不怪你,即使你拿了李相赫,也对这大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老夫的道儿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天意,这天意亦是人为。”
“昨夜老夫派去的刺客迟迟未归,这逆子又恰巧在那疾府做下如此丑事,现在想来,这一步步可真是缜密如丝啊,一半天意,一半人为,毁了老夫在大堰十余年的布局。”
听得韩成珉此话,韩治心中微微一动,方才义父所说,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义父将韩丹被设计一事归结到了南华公主的身上?
“国师,现在我们该如何?南华丫头此出大堰必是为了召集勤王之兵。我们……”
不待李相荣继续说下去,韩成珉便伸手打断了他。
“老夫现在担心的不是那丫头召集勤王之兵,而是那丫头到底知道多少?若是她已经知道了道儿的身份,那么老夫便是那窃国之贼,若是她不知道道儿的身份,那老夫便可以后发制人。”
在场之人皆知道金武噵与韩成珉的关系,自然便也知道韩成珉所说的利害。
“义父,那我们现下该如何做?”韩恩在向韩成珉问此话时,面色亦是煞白。
“如何做?这南荣现下可还有能勤王之兵?老夫为何要攻打太武四国?便是为了抽空南荣的兵力,便是为了将那四名忠于金氏的将军调离我南荣,损耗他们的亲兵,然后以便老夫有充足的时间来培养我韩氏大军。待得这南荣皆为我韩军之时,待得蔡无琰四人兵力损耗殆尽之时,这南荣姓金还是姓韩,还不是由老夫说了算。”
韩治五人是第一次听得韩成珉如此说,原来他们的义父攻打太武四国竟是为此!
妙,此计当真是略不世出,绝越古今。
若韩成珉不亲自道来,便是韩治穷尽一生也猜不出韩成珉真正的意图。
“那南华丫头若想召集勤王之师,唯有身在南海的蔡无琰可堪一用,不说这蔡无琰身边有个吾儿在侧,便说蔡无琰此人,老夫为何要将那强招而来的二十余万兵士交付于他,便是因为老夫了解他。”
韩成珉在说此话时亦是再次看回这石几上的棋盘。
自棋篓中检出一枚黑子,韩成珉再次说道:“蔡无琰刚愎自用的同时又爱兵如子,他是必不会派这二十余万的新兵与太武军交战的,而这二十余万新兵亦只会听从吾儿的命令,待得无琰军消耗殆尽,即便是南华丫头叫他勤王他又拿什么去勤王?”
将黑子落在已败的棋局之上,韩成珉亦是从石凳上起身。
“至于擎荣将军安羲阳,他才是老夫所派去太武的一支奇兵,至于这支奇兵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