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云神情冷冷的,可手却依然紧紧攥着郦桃。
一时间,姜见月也为昙云认真的神色所震慑。
她看着她开了口……
郦桃陷入沉默,她无力垂落的双手,像是一对被人捉了缚住膀子的纤弱白鸽,惊惶不安。
这是她的选择,姜见月不会干预,她同沉夫人说有事要郦桃帮忙,想让郦桃来她这住几日,沉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然而出来时遇见了孙嬷嬷,孙嬷嬷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离开。她的身子有点驼、半边身子显得有些僵硬,像是被黑暗吞噬。郦桃匆匆离开,不敢回头看她。
她在姜见月的院子里住下了,她们终于还是没有让她每夜回家。
偏僻小院的安静日常似乎抚慰了郦桃这只惊恐之鸟,她的一双眼睛渐渐灵动起来。
出于感激,她为姜见月和昙云打了许多漂亮的络子,她将小院的花草打理得生机勃勃。姜见月不得不感叹院子在她手下仿佛变了个模样。
她什么事都做的很漂亮。
唯独对于男人一事上颇为糊涂,孙嬷嬷来找她了,还带来了王兴。
王兴先来给姜见月请安,他是个会打妻子的丈夫,甚至于是个会对母亲动手的儿子。他在家庭里嚣张跋扈,但在姜见月面前却很温顺。不,应该说是在昙云的刀前变得很温顺,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和他混帐的风评不一样,王兴长得不算丑,浓眉大眼,古铜色的皮肤,身子健硕,是那种媒人最爱夸老实顾家的类型。因为是夫人陪房家的孩子,穿得也不差。沉夫人同意孙嬷嬷的请求,除了不好拒绝外,还有但从相貌上,王兴和郦桃是般配的。
王兴毫不迟疑地跪了下来,实实在在地嗑了几个头,不住地道歉。
他保证,他再也不酒后打人了。
郦桃侧过身子避开他的礼,不说话。
孙嬷嬷过来帮着劝。所说无非是自己以后也会劝着王兴,又说王兴年纪轻不懂事……
她最后拉着郦桃说:“怎么好麻烦少夫人这么久呢?咱们回家去。”
回家去……
王兴的家才是郦桃的家。
她总归要回家的。
姜见月站在原地,看着郦桃跟他们离开。
但过几日,她还是派人去问了一下。
据说王兴知道郦桃有少夫人撑腰,不敢再打她了。两个人是少年夫妻,前头的荒唐不过是走过的一段歧路罢了。
再听到郦桃的消息,便是她的死讯。
王兴总有忍不住喝酒的一天,他逢赌必喝酒。赌瘾和酒瘾是融于他的血管里的,根除不掉。
更别提几日的压抑后他对郦桃更加不满。
酒劲上来,他谁也不怕。
他的面前是他的妻子,是他杀了也不需要被判处死刑的妻子。
更别提,他杀了她,尽可以用别的理由来逃避官府的处罚。
说她偷奸、说她不孝,等她死了再怎么污蔑她又如何?
他的拳头不断挥下,哭喊变成一种听上去非人的叫声。
面前血红的一片,刺激他的拳头落下得更快。
反正,打得半死也是被沉夫人、少夫人一顿责骂,打死了也不过是一顿责骂,她们能把他如何呢?沉夫人对身边伺候的人心善,特意将王兴脱了奴籍,所以她们无法处置他。
而郦桃,从嫁到王家的那一天起,他才是她的主人……
她竟然不听话……
她竟然敢去寻求帮助……
姜见月听到的最后消息,就是郦桃凄惨地死在漆黑无月的夜晚。
昙云说:“这就是将要发生的一切。”
不是将会,是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