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因此,让他再次怀疑起她来。一个普通的农村小姑娘,哪来这样的毅志?就他查到的,以前的她,脆弱的就像玻璃,一碰就碎。现在的这个人,跟查到的资料里相比,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
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
季营长不算无名之辈,利用他的妻子怀孕,暗换了娘家人混进来,完全有可能。而且,罗欢喜出事的时机,太过巧合。
因为怜惜而消散的怀疑,再一次凝聚,甚至比以前更重了些。
…………
罗欢乐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不时的去阳台,望向进家属区必经的路上。
一次又一次,将她的耐心快要磨尽了。她决定,再过十分钟,如果十分钟,欢喜还不回来的话,她就要让人去找季开明,让他想办法进山找人了。
她更加后悔,她就不该让那个死丫头进山。
幸好,就在她准备叫人时,她终于看到了她久等的身影。那个让她提心吊胆半天的死丫头,背着累弯她腰的背筐,缓慢的走来。像是干了一天活的老牛,脚步沉重,精神疲惫。
看着看着,她突然就叹了一声。
一颗心放下来,她反尔觉得累了,腰有些酸,这让她脸色微变。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缓缓进屋。在椅子上坐定,等着欢喜进门。
欢喜一回来,面对的就是罗欢乐的黑脸。
“姐!”她张嘴却无声。小脸可怜兮兮的,惨白中透着抹异样的红。
“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天多晚了?知不知道这会儿山上有多危险?你一个小女娃,万一出点啥事,你还要不要活了你?”
欢喜抿唇,将背筐放下,小心的凑过去。伸手拉罗欢乐的胳膊,罗欢乐气急,甩开。她再次抓上去,小脸全是讨好。她不能说话,便是认错,也无法表达出来,只能如此。
罗欢乐到底是心疼她,心底暗叹一声,到底没再甩开她。
欢喜立刻笑了起来,讨好的笑,漂亮耀眼,让罗欢乐再也气不起来:“一身臭汗,离我远点。”罗欢乐也笑。这个堂妹,终于从以前不知悲喜,木头一般的模样,可以笑得这么灿烂了。便是让她郁闷一会儿,也值得。
欢喜一见罗欢乐笑了,心才彻底放下。但紧接着就是担心,罗欢乐的脸色,很不好看。脸色苍白的厉害,神情也憔悴。
连忙将罗欢乐扶到一边,顾不得其他,直接进了厨房,将之前就温着的汤,盛了出来。她没急着出厨房,而是转头看向客厅,罗欢乐安安稳稳的坐着,一动不动。她这才转头,指尖微动,一只樱桃出现在手里。悬到汤碗上方,轻轻一捏,挤出些许汁,滴进碗里。瞬间晕起一圈圈的油花,用勺子搅了搅,便了无痕迹。
一转手,将樱桃渣又丢回空间。她将手洗了,隔了片刻,才端着汤出去。
“我整天就喝汤了。”罗欢乐一看汤,眉轻皱。可依旧没有半点迟疑,将整碗汤都喝了下去。
眼看着她的脸色立时就好了起来,欢喜也是松了口气。如果因为她,而使得罗欢乐的孩子有个什么,她定会终身难安。
指了指卧室,示意她赶紧去躺着。
罗欢乐点了点头,她这一傍晚,是够累了。而且,腰酸的很。她自己也着紧孩子,不敢有半点疏忽。
不过,临进屋前还是特别关照:“茶瓶里我灌了开水,你直接先洗。你姐夫回来晚,不急着用水。你好好休息,吃点东西,别屈着自己。”
欢喜点头。
“对了,今天有老家寄来的信,有一封是给你的,我给放你屋了。”
老家来信?欢喜怔了一下。
说起来,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没给家里去信。一来,原主跟家里关系着实不算好。客客气气,不像亲人更像客人。还是那种,不怎么受待见的客人。在她来之后,更是跟他们保持距离,她怕那些人认出她来。
说实话,她没将那些人当亲人。与之相比,还不如跟大伯母亲近。所以,根本没想到给他们去信。
现在突然说起有她的信,她如何不讶异?
待她回神,罗欢乐已经进房了。她想了想,也没急着回屋。拎了热水,自去洗澡。冬天洗澡,只能洗战斗澡。也没有浴缸,没有淋浴,全都是擦洗。更要快才行!洗完又将衣服全都洗干净,晾好,这才过去不到半小时。
等她吃完饭,收拾完,甚至重烧好水,也不过过去一个小时。
回到房里,便难免要面对那封信。
信上并没有信封,而是用白纸糊了一下。上面写着,“请转交给罗欢喜”几个字。显然,这信应该是放在寄给罗欢乐的信里,顺带寄过来的。
欢喜不知该如何去想这种做法,便只能不去想。拆去那层白纸,到是厚厚的好几张纸。
第十七章
信是罗二哥写的,先写家里的情况。家里分家了,父母跟他们过。也因此,老房子给了罗二哥家,罗大哥拿着一百五十块钱,另外起房子。在村子的另一头,离着老宅子不远,如今已经入住了。
而她虽然不在,却也给她做了很好的安排。她还未出嫁,所以依旧跟父母住。自是罗二哥养着她,等将来她出嫁的时候,男方给的聘礼不论多少,都会全让她带回去。他们兄弟二人每家再出二十块钱,给她当嫁妆。至于父母会给多少,全看父母的,他们不管。
又言道,家里如今还是挺好的。父母家人身体健康,生活平静。
信里还特意提了提江志国。罗二哥说,他跟罗大哥去了趟江家,把江志国打了一顿,给她出气。顺便警告了王春花,现在,王春花不敢再来他们家闹了。
又写及,在她离开之后,有几个高中同学来家里找她。可因为她不再,也就没说因为什么。只是将她的地址留给了他们,也许以后,会有人给她写信之类。
到最后,又写道,大伯母已经回家,他们知道她现在很好,还找到了工作,他们都为她高兴。更叮嘱她好好工作,若是能找个好人家,那就更好了……
欢喜将信翻来覆去的看,有些不明所以。
可惜,不论她看多少遍,这都是一封普通的家书。
静坐良久,她才恍然失笑。她这也算是草木皆兵了吧,什么事情都想着别人会另有目的,或是不怀好意。可其实,这真的就只是一封家书,再无其他。
她将信放在一边,找了纸笔出来,准备写回信。
可笔尖落在信纸上,半晌却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连最简单的称呼,都觉得写出来是如此艰难。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全都如此陌生。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未叫过他们。从未接近过他们,从未接受过他们,从未……
笔在手里不停的转着,转着。那些人的面目,也随着转的越来越快的笔,而慢慢模糊。突的一惊,她怵然回神。笔停了下来,眼神落在那洁白的纸上。那一张张模糊的且,再一次被拼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