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的道，是自在道，偏向于从心所欲，怎么一门心思同世界真相干上了呢？
飒飒默默地理了一下其中的逻辑。没错，自己有困惑，想要弄懂，为此努力修炼，听从自己的**，可不就是自在道？
她定定神，敛衽朝青年魂魄行了一礼。
“没事没事。”函虚避开，“小事情，不用行礼。”
飒飒微微一笑：“初次同前辈见面，应该的。”
青年残魂摸摸鼻子，这小辈莫不是在索要见面礼吧？正当他考虑给什么合适的时候，听飒飒慢吞吞地：“不知前辈如何变成了如今这般？”
初见剑宗始祖的时候，对方虽然失去记忆，好歹有个身体哪。
“哦，我假‘飞升’之后，魂魄在天道中待了一段时间，便被放了回来。只是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找不着了，魂魄也被重组，混乱了一段时间，几天前才醒过来。”
“我之所以知道魔气与灵气的兴衰构成，也有在天道里待了一段时间的缘故。”
“后来似乎是被发现有意识，就又被放回来了。”
很明显，函虚道君并未像剑宗始祖一样，同天道有一番龙争虎斗，他很鸡贼地做起了卧底，直到被愤怒的天道扔了出来。
也因为未同天道有过争斗，他魂魄混乱的程度比剑宗始祖要轻得多，仅仅两千年，便从沉睡中醒来。
“对了，境灵可好？”
飒飒犹豫了一会儿，道：“灵树秘境已经没有境灵了，秘境已生出本源木。”
青年魂魄愣了半晌，慢慢道：“哦，这样啊，也好。”
“前辈不是有什么传承要留给我？”飒飒歪歪头，道。
“什么传承，没有传承。”函虚板起脸，道，“功法秘闻你随便看，矿石灵材一个都别想要动。”
飒飒：……
她眨眨眼，转而问道：“前辈之前告知宗门后辈，将灵树秘境地宫之事告诉我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回来吧。那时候，前辈最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想告诉你，不用执着于道魔之分，不过现在看来，你做得很好。”他语带欣慰，道，“我们前面那个人，就是没有领悟到这点，竟入了魔障，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飒飒知道他说的是舒和老祖。
“或许，过了不久就能见到。”飒飒若有所思道，“我们剑宗始祖，也回来了。”
函虚道君：“……现在知道了。”又忍不住问，“他如今怎么样了？”
想当初，他立志修剑，视剑宗始祖洛河为偶像，受到剑宗收徒帖时何等欢欣。
后来参加剑宗的入门测试，却因一时间心性不坚，选择了与本心相背离的道路。虽然后来也及时掰过来，回想起这段道路也没什么好后悔，到底意难平。
“也是最近醒来的。”飒飒动动眼睫，笑道，“他身体还在。”
“哦。”青年魂魄干巴巴道，“你提醒了我，得炼制一副身体。”
当初伏苍的身体，是由飒飒炼制，但青年如今已经渡劫，自然有其他的方法。
“我灵材园里倒是有一些塑身灵材，只是想用最好的材料塑身的话，还差两味灵材。”要用次一点的吧，函虚也不太愿意。
“你们能跑一趟，替我寻来不？我用灵材园里其他的灵材同你们换。你们看上什么，随便选。”
伏苍默默地取出五个玉盒：“您差哪两样？”
“金犀莲和木归花。”函虚道君不太好意思道。
这两个小友……还挺有钱的哈。
他也没好意思多要，只拿了装有金犀莲和木归花的两个盒子。
伏苍想了想，收起剩下的盒子，另外取出六个玉盒：“这份用来备用。”手指在其中一个玉盒上轻轻点了点，“这是魂合果。”虽然没有也行，到底有更好些。
函虚道君默默收下，艰难道：“……谢谢小友。”他默默地算了算，备用的一份多半用不上，待会儿仍旧可以还给这只小麒麟，不用担心欠太多债，灵材园被搬空。
“那道君炼制身体，我们去逛逛。”飒飒礼貌地让出地盘。
“行，秘闻阁里还有两个元婴期的小家伙，现在正在斗法，你们稍微注意一点啊。”
飒飒一愣：地宫里的另两个人，不就是自己的两个师兄，明朱和明玄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好。”她牵着伏苍往外走，想着要去秘闻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函虚道君目送两人离开，觉得飒飒伏苍周身都泛滥着灵石的光辉。
等飒飒牵着伏苍踏出藏书阁，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秘闻阁要怎么走。
当初给地图那位元婴修士只绘制了自己到过的地方。
而他没有到过秘闻阁。
此时藏书阁大门已经关上。
函虚道君多半已经开始炼制身体。
飒飒同伏苍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些许尴尬之意，道：“不如我们去看看灵材园？”
反正四五师兄是孪生兄弟，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矛盾罢？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完成√
第117章 、灵植园
伏苍唇角弯了弯：“那就去看看。”又握住飒飒的手, 道, “魔气的事情, 别担心。”
“也……不完全是担心。”飒飒眼睫微微垂下，笑笑道，“我们走罢。”她不知该怎么同伏苍解释自己的心情。
他也未必没有察觉。
两人携手并肩，半个时辰后，伏苍推开了一扇泛着翠意和空间之力的大门。
日光倾泻而下，浓重火灵气扑面而来, 他们发现, 自己被传送到了一棵地火树下。
树上结着两颗火焰般的果子，见有人看来, 火苗蹭地一下高涨起来, 多少带些虚张声势的味道。
这两颗果子都没有成熟，飒飒瞅了瞅地火树的一根枝桠，上面残留着浓重的成熟果实的气息，想来被采走不久。
采走此果之人不做他想——地火树所结果实被称作火炎果，是塑身五灵材之一。函虚道君是这片空间的主人, 一个念头就能取走果实。
是的, 这片空间。函虚道君的灵材园, 说是园, 其实是单独辟开的, 极为广袤的一片空间。
飒飒和伏苍在这片空间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若开始还有辨别、见识稀有灵材之心，后来就是在考察这片空间的阵法布局了。
塑身所需的五种顶尖灵材对生长环境的要求都十分苛刻；譬如地火树, 只生长在地火中心处；金犀莲，需要一座矿山的供养；水灵草，需要玄水之脉，但就算寻来种子，养活也是个玄学，只有十之一二能生长成熟。
这些灵材的生长周期都漫长异常。
旁人要寻这五种灵材，多半要天南海北跑断腿，或者运气好，能在拍卖场用天价数额的灵石拍下一两样。
也就是麒麟族财大气粗，且背靠天机阁不缺情报，连塑身灵材都能准备上几份。
函虚道君的灵材园能供养这五种灵材之中的三种，同灵材园的巧妙布局是分不开的。
便植灵材的空间飒飒也不是没见过。剑宗庆典之时，极是峰曾与众多医修峰一起，为宗门献上一颗便植灵材的山河珠；山河珠为晴明道人炼制，灵材却是医修长老们提供和种植的。
后来那颗山河珠被镶嵌在了剑宗交易阁的墙上，弟子可付灵石入山河珠摘取灵材。
飒飒去交易阁购买灵材的时候，也曾到过山河珠内部。其内各种灵材按五行划分，各自协调，亦有阵法加成，已是相当不错，却仍远不如眼前这片空间。
灵植园，姑且称它为园，以地火之种、玄水之脉、厚土之精、耀金之华、山木之心为源，布上覆盖整片空间的大型五行循环相生阵；又于阵法源头处，植上五种强横灵材压阵，压阵灵材灵气滋养附近稍微弱势一些灵材的同时，也保证了它们的秩序；而五行之地交界处，则植上无属性偏好的灵材，任之生长。
无属性偏好的灵材非常特殊。种类不多，穷极整个修真界也就三五十种；但每种的数量并不算少，只是成色好的难求。
同一些挑剔同类不同，无属性偏好的灵材不挑食，是修真界难得的、好养活的家伙；它们在什么环境中，就吸收什么环境的灵气，其成色也与生长环境密切相关。譬如一种叫做芦丝草的灵材，生长在金灵气充裕的环境中，就被叫做金芦丝草，坚硬异常，常被织入体修的战装之中；生长在水灵气充裕的环境中，被称作水芦丝草，是治疗外伤的圣品，汁水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当然，修真界大多数地方，仍是多种灵气混杂；这个时候，无偏好属性的灵材便同时呈现多种属性。这种属性拼接并不完全按好的方向发展，各有利弊。好在，修真界修士多有奇思妙想，不愁找不到古怪灵材们的用处。
于五行灵气交界处植上这类灵材，自有用意：一来，若选用其他身具属性偏好的灵材，虽有阵法协调，仍有小的克撞，对灵材生长有部分抑制不说，也空耗了灵气；二来，空间中的灵材都是“活”的，五行分界不可能一直一样强。这部分灵材具有“容差”的效用，能保证阵法的五行平衡，不至让差距越变越大。
大型的五行循环相生阵能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良好地运行两千余年，同无偏好属性灵材的存在脱不开关系。
地火之种、玄水之脉、厚土之精、耀金之华、山木之心是五行循环相生阵的动力；压阵的五种灵材，保证空间内的灵材不至于生长得过于“自由”；特殊的无偏好属性灵材，维系了阵法的平衡。
是以五行相生，生机不绝。
“这种法子很好。”飒飒将那些暂时想不通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专心为宗门考虑起来，“可以告诉医修峰的长老。”
“嗯。”伏苍眉眼温柔，“我们那里有很多灵材种子，五行之精也有几种；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开辟空间，也弄一个这样的园子。”
园子……飒飒眨眨眼，道：“听起来很不错，我们可以在金之地给金灵盖一座房子，它会喜欢的。”
“那它会把我们的灵材给压塌吗？”伏苍金眸含笑，如同含着一波温柔秋水。
“那就剃它的毛。”飒飒眉眼弯弯，说的话却格外冷酷无情。
“我这园子修得如何？”伴随一道空间气息，一位青年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见两人神情，函虚便挑挑眉，揶揄道：“哟，我是不是打扰小年轻谈恋爱啦？”
飒飒微微一笑，大方地颔首；伏苍则有些害羞地垂了垂眼睫。
函虚好笑地瞧着眼前一对小儿女，一拂衣袖，五个玉盒悬浮在两人面前。
“多的一份儿没有用到，你把它收起来。”他道，“你们在园子里逛了一阵了吧，可有看上的东西？想要什么随便提，算还你们的人情。”
飒飒与伏苍对视一眼，收起灵材，笑道：“别的倒是不用了，我们想要前辈的五行循环相生阵阵图，可以吗？”
这阵法麒麟传承中也有，在各大门派也不是什么绝密；但据飒飒观察，函虚道君的在这片空间布置阵法起码改动过五分之一，仍是原来的功用，效率却提高三倍有余。
函虚有些惊讶，道：“藏书阁里就有，我给你们开放了禁制，藏书阁和秘闻阁里的东西，可以不花灵石随便看。”这是他随口提过的。
“你们要不要提点别的？”他非常好心地建议道。
飒飒笑着摇头道：“已经占了前辈很大便宜了。”
“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函虚仍是塞给他们一株五色莲。
摘都摘了，飒飒也不没过多推拒，用玉盒将五色莲收起，问了一个问题：“前辈在藏书阁和秘闻阁都设了禁制，为何问道殿和灵材园没有？”
函虚笑道：“是没禁制，但有管家。”
“照影，出来见客人。”他道。
周围空间气息再次一动，一通体黑色的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静，是飒飒对这把长剑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