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必须得写个名字,才能出得去了。
沈知倦又一次提笔,写上——张三。
这行字消失地更快了。
沈知倦不信邪了,跟对方较劲似的一个个名字往上面填,沈知倦都写麻木了,却发现最新写的名字并没有消失。
他愣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写的是酆暮的名字。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轻轻地扎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
等等!
为什么是酆暮?
他们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啊!
可是,如果真的要在这后面填一个人名,以他目前的情况,似乎,除了酆暮也没有别人更合适了。
就在沈知倦纠结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沈知倦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这玩意靠谱的话,门口现在出现的应该是酆暮的脸吧。
他们聊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好奇酆暮长什么样是不可能的。
沈知倦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走到门边,满怀期待地拉开门。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手机屏幕。
沈知倦:“???”
他“啪”地又把门给关上了。
第41章
随着沈知倦再次关上门, 他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改变。
喜房消失,他眼前出现了水墨构成的世界,山水是墨色的, 草木是墨色的,连水里的鱼, 天上飞的鸟, 都是墨色的。
沈知倦好奇地踩上了眼前的石桥, 虽然看着只是细细的线条构成,但脚下却是石板坚硬的触感。
他又碰了碰石板缝隙中的小草, 柔软而湿润。
他好奇地左摸摸右碰碰, 这种独特的体验, 差点让他忘记了他还被困在画中。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 他终于在单调的墨色之外看到了一点红色。
他快步走了几步,发现那就是之前在画上看到的芙蓉花。
也许这里,就是出去的关键。
他加快了速度, 走近了才发现, 芙蓉花后,竟然是一处小小的院子。
和外面的水墨画风不一样,这个小院子看着非常正常,正常到沈知倦都有点不适应。
院子用篱笆围起来,院子一边种着一丛竹子,竹子下摆着石头桌椅,另一边则种着菜,养着鸡, 后方则是一个青砖建起的古色古香的小房子。
就在沈知倦迟疑着要不要走进院子的时候, 那房子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
他一只手拿着一本书, 另一只手拿着一叠小米,一边看着书,一边洒着小米喂鸡。
这要不是在一幅画中,还显得挺温馨闲适的。
沈知倦走上前去:“这位……”
他突然有点卡壳,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对方。
但他没想到,他的声音竟然把对方吓了一跳。
书生手里的小米洒了一地,眯着眼睛朝他看过来,随即惊讶道:“竟是个人!”
沈知倦:“……”
这眼神,别的不说,好歹没有给他换个品种。
书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在下许多年未曾见过生人面孔,说话唐突了。”
“快请进!”他热情地打开篱笆门,拉了拉却没拉动。
沈知倦犹豫着指了指旁边:“也许,门在这?”
书生尴尬地挠挠头:“哈哈哈哈,在下眼神不太好,您多担待。”
沈知倦:“……”
书生总算找到了门的位置,让沈知倦进来。
两人就坐在竹子旁的石椅上。
书生还特意煮了一壶茶,沈知倦好奇地尝了尝,发现竟然真的有茶味。
书生也抿了一口茶,似乎不太满意:“太多年了,我都快忘记龙井的味道了……”
沈知倦顿了顿:“你……”
“差点忘了。”书生手忙脚乱地放下茶壶,拱手行礼道,“在下纪寅。”
沈知倦记得师道长说过,器灵天生天长,是没有名字的。
师道长也没有亲眼见过器灵,所以沈知倦一开始也并不知道书生到底是不是器灵,这才终于确定下来。
他试探着问道:“你是鬼魂?”
纪寅的表情茫然了片刻。
随即轻轻叹息一声:“是啊,我都忘了,我已经是鬼了。”
就在沈知倦想继续询问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才像一颗小炮弹一般冲进纪寅的怀里,还发出奇怪的叽里咕噜的声音。
纪寅熟练地摸了摸它:“丹青,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又迷路了?”
沈知倦这才看清,这竟是一个长着一对透明翅膀的白色小人,不过手掌大小,通体雪白,只有眉眼像是墨画上去的一般,此刻正生动地表达着他的情绪。
纪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才对沈知倦解释道:“这幅画是我所画,而丹青就是这幅画诞生的器灵,这是我给他起的名字。”
这幅画中,竟是器灵和主人的鬼魂共同生存的。
虽然沈知倦在看到两人的相处后,隐约有了猜测,可真听见纪寅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
小器灵丹青委委屈屈地在纪寅怀里蹭着,还时不时指着沈知倦的方向,似乎很气愤的样子。
纪寅无奈地看向沈知倦:“丹青说你太过分了,他好心帮你认清自己的心,确认自己喜欢的人,你不谢谢他,居然还戏弄他,他现在很生气……”
沈知倦:“……”
他想到那个八块腹肌的手机屏幕,虽然很不想打击小器灵,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可他也不太准啊……”
小器灵似乎听明白他的话,气得在屋子里转圈飞,时不时还会撞到东西。
最后还是纪寅把他抱住,搂在怀里安慰了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
纪寅对沈知倦说道:“丹青是不会错的,有时候人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反倒不如它明白。”
沈知倦愣了一下,才道:“可我都没跟他见过面……”
纪寅说道:“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奇妙,谁也不知道会遇到谁,又会和谁产生情愫,或许连月老都算不明白这种缘分……”
沈知倦:“……”
他想起了那根据手表乱牵红线的月老,居然觉得纪寅说的很对。
可是他和酆暮……
沈知倦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块手机屏幕,赶紧晃晃脑袋,把这段记忆清出脑海,赶紧说起正事:“你们每晚都想逃跑是为什么?难道是丹青不愿意待在阮伯伯家吗?”
纪寅摇摇头:“恰恰相反,丹青很喜欢他们夫妻。”
沈知倦:“?”
纪寅说道:“器灵的诞生需要特定情绪的滋养,丹青最渴望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之间越是深情,越是恩爱,对丹青的滋养就越大,而丹青也会想办法保护他们之间感情……”
沈知倦想到了什么:“所以,之前阮伯伯和阮伯母吵架,他晚上做梦梦见以前的甜蜜时光,就是丹青做的?”
“是的。”纪寅说道,“也是因为他们是真心相爱,所以才会让丹青拥有这么强的力量,能够用入梦帮助他们。而且,我们之前经历的几户人家,男女主人的感情都很不好,丹青得不到滋养,便一直在沉睡,如果不是这位阮先生把画买回去,或许他还会一直沉睡下去。”
沈知倦听完,却更加疑惑了:“既然如此,留在这里是最好的,你们为什么又要逃呢?”
纪寅轻叹一口气:“丹青是为了我。”
纪寅本是一名书生,他家中贫困,但因为有一手好画技,便进了当地县令府上,教公子小姐们画画,赚取钱财补贴家用。
县令千金正值芳龄,纪寅又是一表人才。
两人暗暗生了情愫,却发乎情止乎礼。他发誓要好好念书,等到自己考上功名的时候,再求娶小姐。
小姐说她羡慕那些纵情山水的诗人,却又想过平稳安宁的日子。
纪寅便画了一幅山水图送给小姐,只是山水之间画了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院。他想告诉小姐,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努力帮她实现。
可谁知,两人的事情却被县令发现了。
县令把纪寅狠狠地打了一顿,赶出府去,又匆忙将小姐嫁出去。
为了让小姐死心,县令让人将山水图还给纪寅,并告诉他,小姐出嫁的消息。
纪寅本就缠绵病榻,听闻消息后,一口血喷在了山水图上,一命呜呼。
他死后,因为执念太强,便附身在了这张画里。
那口鲜血也化成了代表坚贞爱情的芙蓉花,正好盖住了那间藏着他所有美好愿望的小院。
几年后,这张画又辗转来到了小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