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吗?”他征求我意见。
我胸口突然灼热,正是“悲”字项链,它在强烈的躁动,一跳一跳。
看来下面有着极阴的邪气。
“这样吧,”我说:“我先下,你跟着我,在我背后。”
“这哪行。”姚兵还是大男子主义,他按住我:“我先来,你跟着我。”
他不由分说,把脚伸进暗门里,踩住了楼梯,小心翼翼往下走。等到他完全进了暗门,我也下了进去。这里实在太黑了,黑暗中只有姚兵手里微弱的手机散发着光芒。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黑暗中姚兵道:“到地了,你小心。”
我根据他声音的位置,判断地面高度。从楼梯上下来。姚兵举着手机照了一圈,这是个巨大的地下仓库,到处都是碎木板子,还有锯末子,墙角放着铁锨,锄头,手锯之类的东西。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个马灯:“有这个就好。”
马灯表面的玻璃破损不堪,他打着打火机小心翼翼点燃里面的灯芯,亮了起来。虽然亮度不大,好赖比手机强多了。
仓库有好几条走廊,黑暗中形如迷宫。我们选定一条小心翼翼前行。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又转回出发点,我大概明白了,这些走廊应该环绕仓库构成一个圈,转着转着就能回来。
现在的问题是找到刘艳在哪,项坠跳得如此猛烈。我有直觉,她肯定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第七十八章 孕妇
我们走了几条走廊,转了几圈又回来,没有任何发现,现在只剩下西北走廊这一条路。
姚兵拿着铁锨,我在后面提着马灯,我们顺着这条走廊进去,四周越走越黑。姚兵忽然停下,低声道:“大表哥,你听。”
我侧耳倾听,黑暗中,不知从哪传来细细密密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诵经。
我指指前面,姚兵深吸口气,握紧铁锨,我们越往前走声音就越加清晰,果然是有人在念经。经文高一声低一声,一个字都听不懂,不像是汉文。语句粘连在一起,高高低低的。黑暗中,透着一股邪气。
姚兵让我提着灯照,眼前是一扇半掩着的木门,经文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们来到门前,透过缝隙往里偷窥。
因为看的角度非常狭窄。视角有限,仅仅能看到里面好像有张床,有人躺在床上,露出一双脚。床上、地上,拉着很多条红线,诵经声不断。似乎有人一边念经,一边在围着床转。
姚兵想冲进去,我一把拉住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在门口呆了一会儿,里面忽然响起求救声。“救救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好难受。”
听到这个声音,姚兵顿时炸了,他低喝:“是凌月,是凌月!”
诵经声停下来,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凌月,是你该死。知道吗。你和你的孩子正在奔赴一个伟大的生命……”
听到这里,姚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脚把门踹开,我们冲了进去。这一进去,我们都惊呆了。
里面一间木头屋子,四面是密不透风的木板墙,中间一张大床,凌月躺在床上,全身赤裸,手脚都被红线束缚住。她挺着大肚子,肚子高高隆起,像是大水桶,还一起一伏的,瞅着那意思像是要分娩了。
想想又不对劲,按时间算,她怀了不到三个月,怎么孩子会这么大?
床旁边站着刘艳,她居然也光着身子,一手拿着黑糊糊的小孩干尸,一手拿着刀,刀上都是血,正在用刀刃在凌月大大的肚皮上画符。
画的那些符诡异难懂,曲里拐弯,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如同蝌蚪。
凌月张着两条腿,肚子一鼓一鼓,看着我们,她虚弱地说:“姚兵,救我……她要害死我,害死我们的宝宝。”
姚兵大怒,用铁锨指着刘艳:“你搞什么鬼。你在干什么?”
刘艳一边看着他,一边笑,嘴里不停地念着经文,手上也没停着,快速在凌月的大肚子上写着符咒。
我看着她手里的小孩干尸,陡然想起黑衣老巫婆。这些法术肯定是她教给刘艳的。眼前这个场景,这种法术似乎在专门针对凌月肚子里的孩子。
姚兵上前一步:“刘艳,我让你住手!”
我们现在不敢动粗,刘艳手里那把长刀的刀刃极是锋利,在凌月的肚子上游走,我们再快也快不过她,只要手一歪歪,刀就捅进去了,凌月肯定活不下来。
刘艳真是疯了,她也不和我们说话,只是诵经,嘴裂开一直笑。她赤裸的身上也画着红色的经文。黑发披散,眼神里都是邪气,整个人阴森到了极点。
凌月不停地挣扎,她哭着说:“放过我吧……阿兵,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姚兵再也控制不住。急速朝着刘艳奔来。刘艳画着符文越来越快,刀尖快速在凌月的肚子上游走。姚兵来到她的面前,毫不客气,飞起一脚正踹在刘艳的肚子上。刘艳毕竟是个女人,一声没吭,捂着肚子摔在一边。
姚兵扔了铁锨。慌手慌脚给凌月解绳子。
刘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来到姚兵身后,用力薅住他的头发,歇斯底里:“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我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姚兵的大背头也散了,他被拽的惨叫,看着我喊:“大表哥,这娘们疯了,你快救凌月,带她走。报警!”
我这才回过神,放下马灯,跑过去给凌月解绳子。刚把凌月两只手的绳子解开,凌月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在床上打滚,声音凄惨:“疼啊,疼啊,疼死我了,好疼。”
姚兵一边挣扎。一边把手机扔给我:“快,打120。大表哥,一定要保住孩子!”
我拿起手机看看,心跳剧烈加速,地下室居然没信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带凌月出去。我帮她解脚上的绳子,谁知越着急手越麻木,绳子还是死扣,怎么解都解不开。
凌月抱着肚子,疼得满床乱滚。我抬眼一看,吓得腿软了。从她双腿之间,往外咕嘟咕嘟冒血水,血呈暗黑色,浓浆一样流出来,床瞬间就浸透了。
看到这一幕,姚兵眼珠子红了,他本来对刘艳还存了一丝感情,没怎么动粗。凌月血一出来。他两只眼都喷火,回头一拳正砸在刘艳的脸上。
刘艳捂住眼,低声惨叫,嘴角在流血。
姚兵又是一拳,把她打翻在地,抬起大皮鞋,对着刘艳的肚子,“咣咣”就是两脚。女人哪能经得住这么踩肚子,她抱着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了大虾。
姚兵过来帮着我一起解绳子,好不容易把绳子解开。
我和他一左一右,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凌月架起来。凌月闭着眼。脸色煞白如纸,额头都是冷汗,嘴里喃喃:“救救我……救救孩子。”
我们三人踉踉跄跄往外走,身后忽然响起刘艳的声音:“姚兵,你为了贱人打我……哈哈,这个贱人就是下三滥,她妈妈是妓女,她也是小姐,她全身都烂了,她永永世世不得翻身,一辈子的烂货,烂货!你们看啊,这个叫凌月的女人被人玩啊,让人骑啊,她被骑得好开心啊,哈哈,烂货!烂货!”
我回头看了一眼,刘艳站在床边,拿着刀正在割自己的手腕。血顺着手,滴滴答答往下淌。她一边笑一边咒骂,词语恶毒不堪,心中的恨意能炸平整个世界。
我后背都是冷汗,心想女人都是这么毒吗?有这么一句话,最毒不过妇人心。一个女人的恨意能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姚兵喘着粗气:“别理她,咱们快走,这娘们疯了。”
我们走了两步,忽然凌月一沉,我把持不住,她软软地从我们肩膀滑到地上。
姚兵急眼了。蹲下身给凌月来个公主抱,谁知道凌月挺着大肚子,根本抱不起来。姚兵急中生智:“大表哥,我抬脚你抬头,咱们把她抬出去。”
我们赶紧抬起凌月。刘艳一声尖叫:“她要生了,伟大的生命要诞生了!你们谁也活不了。咱们都得死。”
刘艳手腕上全是血,她把血涂满全身,整个人像是血葫芦。她嘴里快速背诵着经文,一边背,一边把自己的血淋得到处都是。
凌月的大肚子一鼓一鼓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囊而出。
我陡然一惊:“姚兵,不能让刘艳念了。她的经文好像专门针对孩子。”
“对!”姚兵放下凌月,抄起地上的铁锨,转身奔向刘艳。
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情势有些不对劲,我刚要阻止,他扬起了铁锨。照着刘艳的脸就砸下去。这一砸用尽力气,正砸在刘艳的脑门上。
刘艳满头是血,吭都没吭一声,摔在地上,倒在血泊里。
姚兵头发散乱,他看了我一眼。眼神狠戾。我不敢出声,妈的,都疯了!别刺激他,保不齐也给我一铁锨。
姚兵闷不做声走过来,抬起凌月的脚,我抬起她的头,我们一起往外走。
凌月已经昏迷,双手耷拉在地上,脸色惨白,也不知有没有呼吸。我们刚走到门口,昏迷的凌月突然张开双腿,从腿中间猛然喷出一股浓浓的鲜血,正喷了姚兵一头一脸。
鲜血顺着她的腿,往下淌。大肚子一起一伏,双腿中间传来阵阵异声。
我和姚兵惊恐地对视一眼,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说:“她……她不会要生了吧。”
第七十九章 鬼胎
姚兵急了,紧紧抱住凌月,哭着说:“你坚持住,坚持住啊。”
凌月用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睁开眼,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姚兵的脸:“阿兵……”她后面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我蹲在两人的旁边,看着无比惨烈的情景,一时说不出话。
姚兵看看我,他低声说:“月儿刚才对我们说,快走。大表哥,你拿着手机出去报警。我在这里守着她们娘俩。”
刘艳估计是挂了,凌月也危在旦夕,小小的木屋里一片血红,腥气弥漫。我头重脚轻,确实也呆不住,拿起手机往外走。
来到门口时,凌月突然惨叫一声,我回头看,她肚子挺起,双腿张开撑在地上,一股股血冒出来,眼见得有个东西从她的腿中间出来。
我大叫一声:“姚兵,她生了!”
姚兵正抱着她,也看到了这幅场景,他把凌月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来到她的双腿中间,把住那个东西。
那东西实在无法形容,浸在暗黑色的血里。可以肯定是个活物,因为还在一动一动的。
姚兵抱住它,小心翼翼往外拽,我此时两条腿像是僵住了一般,迈不动步,提着马灯聚精会神看着。
那东西越拉越长,覆盖着粘粘糊糊的体液,是个长条形的薄膜。这团薄膜上粗下短,细细长长,不停地动着,摇头摆尾的。
我越看越是心惊,我的乖乖。凌月生出的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那么像蛆呢。
蛆就是苍蝇的幼虫,我记得有个很古老的科幻电影,男主和苍蝇的基因结合,他又让女友怀了孕,结果女友就生下来一条大蛆,没把人吓死。
姚兵抱住那团薄膜,慢慢向后拽,终于把它拉出来。这玩意完全出了凌月的身体,她的大肚子也憋了下去,她睁着眼睛无神地凝望着天花板,两条腿僵硬地分开,人浸在鲜血里。
姚兵抱着薄膜,来到凌月的身前,轻轻用手抚着她的双眼,让她的眼睛闭上。
这团薄膜果然是蛆的模样,在姚兵的怀里不停蛹动,外面沾着的鲜血和羊水,弄了姚兵一身。
可姚兵浑然不觉,紧紧抱着这么个怪胎,爱昵地贴着脸:“宝宝,看看你的妈妈。”
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头重脚轻。我提着马灯,跌跌撞撞要出去,刚走两步,突然额头一阵刺痛,疼得撕心裂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扒开我的额头要出来。
我点开手机的自拍功能,硬撑着给自己照了一张相,然后看屏幕上的照片。
这不看还好。一看心凉了半截。我的额头处,不知怎么,又生出一只眼睛。这只眼睛横着落在眉心上,已经睁开了,里面的眼球好像在移动,看着什么。
我用手摸摸额头。只觉得那里隆起一个包,里面软软乎乎,好像真的是一只眼。
我走回木屋,拉住姚兵:“看,看看我。”
姚兵看我,吓了一跳:“你,你怎么长了一只怪眼。”
我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对着自己的脸。从画面上很清晰能看到,这只眼明显不受我的控制,瞳仁在自己动,左右快速移动,似乎在打量这里的情景。
它一眼就看到了姚兵怀里的孩子。眨了一眨。就是这个神态,让我想起一个人。
就是黑衣老巫婆,她的眼神也是这样怪戾诡异。
我陡然想起来,那天老巫婆在我的额头上画了什么东西,难道说她用法术在我的额头开了一只眼?
我越想越是害怕,全身麻酥酥的。看看姚兵怀里的怪胎,再也支撑不住,胃里一股酸水冒出来。我捂着嘴,跌跌撞撞往外跑,来到门口时,看到阴暗处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