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没事,我心里有数。落落失踪,他们应该知道在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劝慰住她,其实我心里也没谱。我一步步顺着走廊走到门前,大门敞开一道缝隙,那两个人全在屋里。
我调用这一根神识,缓缓蜿蜒而出,先我一步探进屋里。客厅里没有人,静悄悄的,他们应该是在卧室里。
我拉开门走进去,蹑手蹑脚来到卧室门前,神识顺着门缝探进去。里面是我布置的蜡烛阵法,那两个人果然都在。黑袍巫师站在一边,那个助手正在用脚踢开满地的蜡烛,手里拿着一个巴掌长的黑糊糊玩偶。
这个玩偶穿着花衣服,表情怪里怪气,脸上只有眼睛和嘴,嘴是用针乱七八糟缝出来的,两只眼睛极其妖邪,像吊死鬼。
我看的暗暗心惊,这应该是一种引魂术。他们是想把潘胜的阴魂引导进这个玩偶里带走。
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办,黑袍巫师手里的铃铛忽然不摇自响,叮叮铛铛在寂静的房间里听来格外刺耳。
那个助手正在踢蜡烛,停了下来,两人竟然齐刷刷一起往门外看。
我用神识探知到这一切,知道不好,赶紧收回神识。这时。门里的助手隔着门说:“我们终于可以面对面聊聊了。”
我迟疑一下,缓缓说道:“想怎么聊?”
他们始终没出屋,而我也没进去,我们就这么隔着一扇门对话。
这个助手说话的腔调很怪,听起来像是外国人才学的普通话,说起来比较绕嘴,但透着字正腔圆。
“我也不必拐弯抹角,”那助手说:“您是高手,我们无意与高手对敌,大家各让一步。”
我不禁有些汗颜,这也能唬住他们。我当然不想和他们为敌了,便道:“好说。”
“本来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如果在斗下去,会两败俱伤。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助手说。
“我们各行方便。但是有件事你们必须帮我做到。”我说。
“高手请说。”助手在门里道。
“你们驱使两个阴魂来到此处,其中有一个阴魂上了这家孩子的身,现在失踪,下落不明。我要知道孩子的去处。”我说。
房间里是诡异的沉默。我不敢用神识冒然去探,只能等着里面的答话。
大概三四分钟之后。里面响起助手的声音:“上孩子身的不是阴魂,而是六道中阿修罗,法力无边,我们也不知它在什么地方。”
我一听就急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阿修罗:“你们总应该有点线索吧。”
“你的问题说完了。请高手破蜡烛阵请出阴魂。我们还要带回去安魂。”里面说。
“对不起,”我沉默一下说:“你们不帮我找到失踪的孩子,我是不会帮你们把阴魂放出来的。”
其实我的阵法相当简陋,只要把蜡烛全都踢开就能放出阴魂,可里面的人不清楚。阵法是相当深奥的一门学问,阵法里的禁忌都是私密化的设置,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摆法。这个人摆的,那个人就不敢轻易去破,除非道行高出很多,冒然出手会引发什么后果、会触碰什么机制。谁也说不好。
“我们有足够的诚意,可阁下似乎并不这么想。”里面的声音还是那股腔调,听起来似乎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随着他的这句话,门竟然嘎吱嘎吱开了,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瘸着腿倒退数步,目不转睛看着。
屋里没有光,黑森森的,借着外面隐隐月光,勉强能看到这两个人站在门里,正紧紧盯着我。
突然那助手就动了,以极快速度冲刺出来,猛地腾空,双脚直直踹向我的胸口。
我们本来距离相当远,可他几个呼吸就冲到近前,速度快得惊人。
我现在无力和他对抗,一个就地十八滚,勉强躲过他这一脚,滴溜溜滚到另一边。助手站在地上,手摸在腰间,缓缓从腰里抽出一柄细细窄窄的剑。
大概能有一米长短,应该是西洋剑,周身闪着寒光。
他也没有废话,一个冲刺过来挥剑就刺。我情急之中捧起花瓶挡在胸口,寂静中只听一声脆响。整个剑尖居然扎进了瓷器花瓶里,他猛地往回一抽,花瓶应声而碎。
我连滚带爬起来,瘸着腿想往外跑,助手一个纵跃跳到我面前封住了去路,一柄剑横在胸前。就在这时,大门外面有脚步声,吵吵嚷嚷,有人喊:“那些人就在屋里吗?一个都别想走了。”然后是翟玲的声音:“里面还有我们自己人。”
好几个人说:“行了妹子,没你什么事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应该是翟玲请来的朋友到了。
这时,有人推开门,助手手疾眼快脚步错落,滑到门口,飞起一脚正踹在开门要进来的那人胸口,那人哼都没哼直接踢飞,带倒了后面好几个人。
助手把门反锁上,挽着剑花,眯缝着眼看我,嘴角还笑眯眯的。
他一步步向我逼过来,我全身冷汗直冒,完了,这下玩脱了。
第六百零八章 阿修罗
助手耍着剑花向我靠近,我一步步向后挪,退着退着来到阳台门前,我打开门,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助手看我,用古怪腔调说:“去年起你就跟着我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心中疑惑,去年我还不认识他们的,难道认错了人?
这时,里面的黑衣巫师走了出来。看着我做了一个手势。
助手看着我:“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要供奉出鲜血给上师。”
我心砰砰跳:“怎么供奉?”
“你跪在他的面前即可,我给你做血咒。”助手说。
“你觉得我能听你们的吗?”我冷笑。
助手说:“既然不听,那今天你是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他错步上前,出手如电,一剑直刺我的咽喉。我向后一躲,拉开阳台门,钻了进去。这是我早就看好的,一钻进来马上把大门紧紧关闭。
助手来到门前,隔着玻璃看我。
我退到阳台边缘,扶着栏杆往下看,这里是九楼,夜风凛冽,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助手看着我,这时那裹着黑袍子的巫师走到他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站在玻璃前,气势森森。
助手抬起脚对准阳台门踹了上去,哗啦一声,大门玻璃踹碎了一地,他又是飞起一脚,把门踹开。然后走了进来。
助手挽着剑花看我,忽然眉头一挑:“你不是那个一直跟着的人,原来高手另有其人。”
他忽然没了顾忌,错步上前,挥剑就刺。我靠着阳台栏杆,退后一步就掉下去,眼看着剑就到了。
就在这时,“啪”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正打在剑身上,这么一柄长剑猛然荡起。此时夜风大作,我满身都是冷汗,顺着东西飞过来的方向去看。
只见大厦的墙壁上,爬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像是壁虎一样贴在墙上,刚才那东西正是他扔的。
“高手?!”助手喊了一声。
墙上的人影顺着笔直的大厦墙壁嗖嗖爬行,很快来到阳台前,凭空一个纵跃双手拽住阳台的栏杆,整个人悬在半空,颤颤悠悠来回荡了几次,他顺着栏杆爬上来,一翻身进了阳台。
助手猛地上前,一剑直刺来人。那人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未动。整个人却诡谲的瞬间移动到助手的身旁,伸手直劈他的脖颈。我看的几乎都要醉了,这人的身形用到了极致境界,无声无息中改变所在位置,动在意先。神出鬼没。
助手大骇,整个人向后缩,从破碎的阳台门直接退避到客厅里。
令我感觉特别奇怪的是,从始至终那裹着黑袍的巫师就没有出手,一直站在客厅里阴森看着我们。
助手一出来,拉着黑袍巫师就走。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客厅,走向大门口。我正要追出去,那人伸出手拦住我:“别追。危险。”
我抱抱拳:“多谢前辈,可不追不行啊,我朋友的孩子被上了身。只有他们才知道下落。”
说着话的时候,我仔细打量来人,他实在看不出多大年纪,从三十岁到六十岁都有可能,穿着很普通的夹克衫。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特殊的地方,可身上却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场。
“上身,被什么上身了?”那人疑问。
我简单把情况说了一遍,那人沉默一下道:“他们说的对,上孩子身的不是猫的阴魂,而是阿修罗。我这次赶过来,就是为了抓住它。”
我们从阳台里出来,这时外面进来好几个人,都是翟玲的朋友。他们看到客厅阳台一片狼藉,众人面面相觑。
翟玲从外面进来。看到我就说:“刚才那两个人走了,我们不敢拦着。”
“他们很危险,你们拦不住。”那人说。
“这是哪位?”翟玲看我。
我苦笑说我也不认识,反正是个高人,没有他今天我肯定就死在这了。这时我才想起来,赶紧道:“前辈,不好意思,能不能报一下名号,你是哪位?”
“我叫安歌。”他轻描淡写的说。
“原来是安前辈,”我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名怎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了,于小强爷孙俩当初行走江湖,靠算命糊口,他们用的道具叫伏羲箱。这箱子说起来是老于头很久之前从一个江湖人手里买来的,卖他那个人就说,他这个箱子得来很有些来历,是若干年前一个叫安歌的人给他的。
但说来说去,我听说过安歌这个名,却跟人家攀不上交情,差了好几层,说出来也没意思。
再说了此安歌是不是就是彼安歌也是没有准的事。
我问翟玲,翟羽佳安顿好了吗?翟玲告诉我,已经住到她家了,翟羽佳现在就是哭。一直喊着女儿落落的名字。
“我有办法找到那个小女孩。”安歌说道。
翟玲看着他眼睛都亮了:“安先生,你能细说说这些人都是什么由来吗?”
安歌笑了笑:“说出来怕吓着你。”
“安先生你就说吧,我胆子很大的。”翟玲竟然有些羞赧。我知道这位翟老板别看三十多岁了,可也是个大龄剩女,至今未婚。也难怪这样的女强人,她能看上眼的男人也少,没想到在这动了情。
安歌道:“刚才那两个人,”他顿了顿:“其实只有那个梳着辫子的小伙子是人,而穿着黑袍子的并不是人。”
“啊。”我们面面相觑。
“不是人是什么意思?”翟玲轻轻问。
安歌道:“穿着黑袍子的人是一具尸体,是一个死人。不过情况比较特殊,这个死人的身体里寄存着一个恶灵,现在的情况属于半鬼半尸,所以才能自由走动。而那个梳着辫子的小伙子,是个泰国籍的法师,黑衣阿赞。来到中国时间不长。他的目的就是在这里挣钱,然后能带那个恶灵回去。”
“回到哪?”我问。
“回到泰国。”安歌说:“据我所知,恶灵要想重新为人,只有泰国一个和尚有办法,而这个和尚要价很高。不是普通人能承担起的,所以他们要留在这里挣够足够多的钱,才能回去。”
“那只猫是怎么回事?”我问。
安歌说:“阿修罗上了那只猫的身,它是黑衣阿赞找来的。这只阿修罗能够保证恶灵在短时间内不会魂飞魄散。现在这只阿修罗失踪了,他们也在想办法去找。要不然恶灵会有性命之虞。”
我从来没听过阿修罗的名头,便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安歌告诉我,凡是天地生灵死后皆有轮回六道,其中有一道名唤阿修罗。阿修罗是一种常人很难理解的存在,是非神、非鬼、非人,介于神、鬼、人之间的怪物。
安歌说目前混迹于人间的阿修罗一共有十二支,它们无视人间红尘的律法,妖魅人间,而他本来是闭关状态,现在出关就是要追踪混在人间的阿修罗。其实他一直在跟踪附在那只猫上的阿修罗。泰国阿赞并不是他针对的对象。
等安歌说完,我忽然一拍脑袋,坏了。在里屋还有个蜡烛阵,里面还封着阴魂。
这时翟玲带来的人在收拾屋子,有人打开里面的房门。我来到门前往里看。里面满地残烛,只有几根还在亮着,用出神识查看,潘胜的阴魂只留下小小的一团,像是球一样在半空漂浮,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阴魂出体,也要看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潘胜明显很弱,现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的阴魂已经残存不全,就算平安回去,也是个白痴了。
这里的情况我已经和安歌都说了,他看看房间叹口气:“这也算是咎由自取,因果不爽。”
“安前辈,你没动神识?”我疑惑地说。我第一次看到有修行人,不用动神识就能看到阴物。
安歌笑:“我不是修行者,也没有修神识,我的神识和普通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