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杳杳:……
你妈的,抢人东西还挺骄傲?
百里貅确实挺骄傲的,他阴森森又得意洋洋地说:“本尊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给修仙界找不痛快,他们不痛快了,本尊就痛快了。你好好培育,养好了本尊要让妙白衣看看,他们修仙界养不熟的玩意儿,在我魔界活得有多好。”
妙白衣是悬壶宗这一届的宗主。
魔尊竟是小学鸡!!!
傅杳杳眼含热泪:“我会好好努力的——”
百里貅又看了这庭院一眼,然后一阵烟似的消失在原地。
傅杳杳双腿一软蹲坐在地,看着地上那株要死不活的七品仙草,感觉它就是自己的催命符,它的死期就是自己的死期。
过了会儿,一双毛茸茸的小爪子扶住她胳膊,努力地想把她扶起来。
傅杳杳转头一看,居然是小妖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她。
傅杳杳有些高兴,垂头丧气的心情都好转不少。小妖人见她对自己笑,慌忙低下头去,傅杳杳摸摸她的头站起来,正拍裙子上的泥,突然听到一道小小稚嫩的声音:“他是妖人。”
傅杳杳一愣:“什么?”她看向旁边的小妖人:“你会说话?”
小妖人低着头:“会。”
傅杳杳来不及惊喜,想起她刚才的话:“你是说……刚才那个,魔尊是妖人?你怎么知道?”
小妖人说:“同类的感应。”
傅杳杳惊呆了。
百里貅是妖人!她不会是仙魔两界第一个知道的人吧?毕竟根据她以前听来的各处八卦,可从来没有哪一道消息提过此事!
难怪没人知道强大到变态的魔尊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原来竟是深居北域的神秘妖人么。可如果是避世不出的妖人,又怎么会跟修仙界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傅杳杳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她高兴地拉过小妖人的手:“原来你会说话啊?你有名字吗?”
小妖人并没有进化出人类的手掌和手指,她的四掌圆乎乎的,白色绒毛又细又软,掌心粉嫩,形状有点像傅杳杳以前上大学时戴的猫爪手膜,好看又好摸。
小妖人被她摸得耳朵尖通红:“我叫星垣。”
妖人天生对情绪敏感,能感知对方的喜怒哀乐。跟傅杳杳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早已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她原先也在人间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被囚禁在人界一位权贵的府中,虽然折磨不堪回首,但那却是她唯一愿意回忆的一段时光。
因为人间有阳光,那光芒透过窗户和笼子落在她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让她想睡觉。
眼前这个少女给她的感觉,就像人间的阳光,却又比她当时感知的那抹光芒要炽烈。
傅杳杳高兴坏了:“太好了,以后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可想到目前的处境,又难免沮丧,问她:“星垣,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你要不要回北域去?”
星垣摇头:“我记事起已被贩卖。北域路途遥远,危机重重,我回不去。”
觊觎妖人的人太多,以傅杳杳的修为也不能护送她回家。她想了想问:“你也看到了,这个魔尊喜怒无常,随时都要杀人,你是想跟着我,还是离开魔殿?”
星垣想也没想:“我跟着你!”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出生至今感受过的唯一善意就是傅杳杳给的。魔殿这个同类虽然可怕,但外面那个世界更可怕。
傅杳杳便道:“行,那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想办法送你回北域。”
她拉着她毛茸茸的爪子打量一会儿,从芥子空间里翻出一颗三品的补灵丹。
这段时间她翻完了《天材地宝全书》,已经搞清楚芥子里大多数宝贝的详情。
补灵丹是修仙界最常见的用来提升修为的丹药,对于普通修炼者而言三品以上就一丹难求了,但作为归元宗的大小姐,傅杳的藏品要丰富得多。
星垣没有修为,但补灵丹应该可以促使她生出手脚。
傅杳杳把丹药喂给她后就一脸期待地等着,星垣也不知是被她看的,还是自身太热,很快脸颊通红,脑袋上开始冒热气,像蒸熟了一样。
装死的罐罐终于活过来,看稀奇一样围着冒烟的星垣绕圈圈。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傅杳杳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再睁眼时,就发现星垣从地上站了起来,惊喜地原地蹦了蹦。
她光着脚,一边蹦一边稀奇地看自己的手指,新长出的手脚跟小孩一样,白白胖胖的。傅杳杳比她还高兴:“明天上街给你买鞋!”
星垣进化出了手脚,但毛茸茸的耳朵还在。药补不宜过,恐身体承受不住,傅杳杳也不敢再喂她一颗补灵丹,在乾坤罐里找了件自己买的衣服给她改成带兜帽的斗篷,遮住她的耳朵。
看她坐在那穿针引线,星垣忍不住说:“你真厉害。”
“对吧!我也觉得!”傅杳杳栓好一个线头:“我以前也不会这些,学了很久呢。”
独自在人间生活的那十多年,她也终于从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气小女孩长成什么事都敢抗一抗的大人了。
第8章
大概是白天被发疯的百里貅吓到了,晚上睡觉时傅杳杳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那座灵气充裕的后山,梦里的小女孩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寻找。这次她是有意为之,只因她无聊了,又想起那一次看见的那个被囚禁的怪物,想再去看一看。
于是她再一次闯入了禁地。
这地方本有灵兽把守,还有结界,除了归元宗的掌门无人能入内。但她是掌门的女儿,身上还有父亲为了保护她留下的掌门印,灵兽识得血脉,掌门印可过结界,于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洞前的杂草比之前长高了很多,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她拨开草丛,果然看见了那个怪物。
洞口还有结界,这一道结界她无法穿过,只好在洞口蹲下打量。那怪物依旧还是上次她见时的姿势趴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样。她捡起一块石头朝它砸去,石头又被结界弹了回来。
她便生起气来:“喂!你还活着吗?你为什么不理人?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归元宗的大小姐!只要你回我一句话,我便让爹爹放你出来!”
那怪物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回话,而是缓缓抬头看过来。
一双极为浑浊野兽般的眼睛,被血污掩盖看不清的脸。他裂开嘴朝她森然一笑,脸上的皮肉便像碎片一样簌簌掉落,下一刻迅速被涌出的鲜血覆盖。
她被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缓过来后气愤不已,可是隔着结界,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指着他怒道:“你竟敢吓我!我定叫爹爹不饶你!”
说完就跑了。
梦境一转,是她再一次来到禁地。而这一次她身边跟着一个威仪的中年男人,行至洞口,血污遍地,洞内的怪物像刚经受过巨大的折磨。
中年男人严肃道:“杳儿,你今后要继任掌门之位,你既已发现,为父便也不瞒你。这是我归元宗的秘辛,绝不可为外人道。此人乃是我宗不传秘阵——百川归的阵眼。他永世不可离开此处,你继任掌门之后要按时加固阵法,巡视监管。”
她瞪大眼睛:“爹爹,他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中年男人顿了半晌,沉声说:“三百余年。”
洞内的人猛地抬头看来。
那像野兽一般浑浊的眼睛在此刻迸射出摄人的寒光,死死盯着外面。
傅杳杳被这道视线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那是百里貅!
那个眼神,她不会认错!
百里貅竟然被归元宗囚禁了三百多年!
傅杳杳抚着心口大口喘气,终于窥到这件事的一丝真相,紧张又好奇。
星垣从另一头爬过来小声问:“你做噩梦了吗?”
傅杳杳看着她又想起百里貅的妖人身份。妖人生来两个极端,要么极其弱小,要么极其强大,百里貅很显然属于强大的那一类。常人都对之避之不及,修仙界还是正道之光,又怎么会捕捉这样一个妖人囚禁起来?
不传秘阵,阵眼——
这两个词加在一起可没有什么好的联想。
她想了想,把芥子空间里所有记载归元宗阵法的秘籍全部找了出来。星垣见她神情凝重,默默地蹲在一边陪着她。
一夜时间,傅杳杳翻遍了所有秘籍,也没有找到梦中所说法阵百川归的任何资料。也对,既然只传给下一任掌门,为了保密大概率不会留下书面信息。
她看着窗外由弯变圆的血色红月,梦里怪物的形象和昨日见过的百里貅渐渐重叠起来。
原来,这就是他和归元宗的深仇大恨。
三百年多年不见天日的囚禁,那么狭小的洞口,他日复一日趴在地上,是怎么度过的?也不怪他会变成现在这个喜怒无常的疯批大魔头。
傅杳杳一想到梦中他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滋味,捏着拳头捶了捶堵气的胸口。
长叹了几声气,转而又开导自己。
管他怎么度过的,那是他和修仙界的恩怨,现在人也杀了,仇也报了,反正跟她这个无辜的凡人没关系。她还是多可怜可怜自己吧!
要是养不活那株七品仙草,她马上就要没命了!
星垣看她又是叹气又是愁眉苦脸的,也能猜到她在为什么烦恼。她自出生起被贩卖各界,虽是个小孩,见识却并不少,小声说:“我在醉玲珑里见到过他们运来一株还在生长的六品仙草。”
醉玲珑就是之前售卖她的那家店,那个美艳的老板娘就叫玲珑。
傅杳杳眼睛一亮。
如果能借鉴他们培育的经验,应该能少走很多弯路,只是不知道那老板娘愿不愿意和她分享经验。反正今日也要上街给星垣置办物件,两人起床稍作梳洗带上罐罐便出门了。
傅杳杳如今对魔殿的地形轮廓了然于心,熟门熟路地找到殿门踏了出去。再一次目睹群魔乱舞的场景,她已经能淡定处之了。
往日那个总是热情揽客的小贩抱着他的狼牙棒郁郁寡欢坐在地上,傅杳杳好奇地瞄了两眼,忍不住凑过去问:“你咋啦?”
小贩用手掌抚摸着他那根血迹斑斑的狼牙棒,愤愤盯着对面新来的小贩:“生意都被他抢走了,我总要找机会弄死他,砍掉他的脑袋用他的脑浆调酱。”
很好,这发言很魔界。
傅杳杳不想下次出来看见血溅三尺脑浆乱迸的场面,从储物罐里掏出纸笔:“你杀了他,还会有新的小贩来摆摊,难道你要来一个杀一个?”
小贩无比郁闷:“不然还能怎么办?”
傅杳杳边写边道:“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你的生意之所以会被他抢,还是因为产品不够好。可能大家并不是很喜欢吃你的蟑蚊血乳,不如换个别的食物卖!”
她把写好配方的纸递给小贩:“试试这个配方。它叫白丁香露,是我的独家秘方。”
小贩半信半疑地接过配方,在傅杳杳炯炯有神的视线中稍微有了点信心:“行吧,那我试试。”
傅杳杳拍拍他的肩站起身:“不用谢,都是为了我们魔界。”
说完牵着星垣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小贩咂摸着她那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我们魔界……?”
自从上次确定魔修不敢对她做什么后,傅杳杳走路的姿势都要昂首挺胸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