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好像听说,他父亲五年前生了场大病,当时廖氏正在拓展海外市场,就把公司交给他打理了,你说他家里有矿,自己又有经商头脑,怎么还会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拍个片子能赚几个钱。”
“装逼呗,”那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极为轻蔑地笑了声,“拍点这儿文艺的玩意儿,彰显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你以为他是真热爱啊,狗屁!”
“你认识他?”
“我爸跟他爸有点交情,成天让我跟他学习,烦。”
“不过你别说,人家拍的确实不错,我听说得了不少大奖。”
“拍的不错那也是落伍的东西,没什么价值。”
那男人正说得起劲,忽然看到一截白嫩纤细的手指,轻扣了一下他面前的桌面。
那人带着茫然抬眸,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正纳闷呢,就听到这个女生冷笑一声,不怒自威道:
“还好这片土地上,像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这有些挑衅的话,穿着机车服的男人眉头一蹙,相当不爽地问了句:“你谁啊?”
应如是权当没听到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别忘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正是有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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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自己想说的,应如是未做片刻停留,转身就走。
正巧碰到服务员来上餐,她只好说:“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吃不了了。”
服务员很为难:“那这也不能退啊。”
应如是说:“那麻烦您帮我送给路过的环卫工人吧,谢谢了。”
看她出来,廖清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做出一个刚打完电话的姿势,与她迎头撞上,落下来的目光里,迷茫浑然天成:“你怎么出来了?”
“我突然想吃麦当劳了!”应如是灵机一动地说,“他们好像出了个儿童早餐,我们去尝一尝,好不好?”
廖清杉听着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主意,笑她:“多大了你。”
“嗯……”应如是手托着下巴,大眼睛一眨,回答得古灵精怪,“不大不小,也就正好到适婚年龄吧。”
廖清杉听了,眉梢一挑:“哟,就这么想嫁?”
应如是煞有介事地点头:“今天有点想。”
廖清杉听到这回答乐得不行,然后,把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明天不一定,后天看心情,是吧?”
“你这人,真是没有神秘感!”有些傲娇地瞪了他一眼,应如是便拽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地,跟他撒着娇,“带悠悠去吃儿童套餐嘛,好不好?”
她抬眸看着他,神情柔软又可爱,薄薄的耳垂沐在初阳里,透着淡粉色的光。
廖清杉心瞬间软得不行,牵上她的手,应了声好。
最近吃套餐还会送玩偶,应如是看到,把那个玩偶拆开装进了包里,然后用手边的曲别针,心灵手巧地给廖清杉拧了个爱心,别在了他衬衫的口袋上,笑嘻嘻地说:“奖励你哒!”
“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今天陪我吃儿童套餐呀。”
廖清杉听了,眉眼弯起,很是配合地说:“谢谢悠悠老师。”
跟她在一起幸福感是真强啊。
这餐饭快吃完的时候,廖清杉通过询问,才知道她今天之所以早起,一是为了陪他吃早餐,而是为了去接苏潺。
但廖清杉等会儿有个会没办法耽搁,只好说:“我等会儿要开会,来不及送你,你就坐在这儿,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听话。”
“好哒……”
说好之后,应如是把他送到了餐厅外面。
廖清杉坐上车,都准备走了,但看着她的身影,忽然又降下车窗,喊了声:“悠悠。”
应如是听到,身子微躬,侧着头,透过车窗,不解地看着他:“嗯?”
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思索片刻,还是将千言万语落在一句:
“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即使有漫长岁月横亘在前,即使我被迫偏离既定的航道,即使我们曾走失在茫茫人海。
但重逢之际,当我以全新的姿态站在你面前。
——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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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忙完,廖清杉开车回了公司,汪施靖跟他约着谈事。
聊完正事,又一个多小时过去,廖清杉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说:“电影的发行你盯着点,我这几天得出去一趟。”
汪施靖一听,随口问了句:“去干什么?”
结果,没想到廖清杉说出的答案一点都不随口,反倒像是蓄谋已久:“提亲。”
汪施靖:“…………”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重重哽了下喉,不可思议地问:“跟谁啊,应如是?”
廖清杉瞪他一眼:“难不成跟你?”
汪施靖一听,戏感瞬间来了,一脸娇羞地低下头:“这……我是没问题,就看你……”
廖清杉听了,忍无可忍,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就朝他扔了过去:“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
汪施靖从座位上站起,食指中指并拢,点了下太阳穴,朝他比了个飞镖,语气极为嘚瑟:“加油!姐夫挺你!”
廖清杉:“…………”
真愁人。
等他走后,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
廖清杉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文档,上面是一档文化节目的策划书。
名字还未定好,但主题已经定下,用现代化的拍摄手法再现历史进程中的铭记性瞬间,力求做出一种历史和现在的对话感。
廖清杉看着眼前的文字,耳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早上听到的那句话:
“别忘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正是有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当日。”
当时,面对别人的轻视,她妙语连珠,字字珠玑,既肯定了他的意义,又表达了她当下的鄙夷。
廖清杉回想着,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一抹骄傲的笑。
忆语思人。
一天没见了,虽然知道人家正跟自己闺蜜甜蜜着,但廖清杉还是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就是在他打字的功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以为是汪施靖折返,头都没抬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口甜美的伦敦腔就传入了耳畔。
廖清杉一抬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段薇绮。
看她还在继续说话,廖清杉直接打断:“在中国,说中文。”
“不要。”
“那就别说。”
“……”
没心思跟她闲聊,廖清杉直入主题地问:“找我什么事?”
段薇绮走到他办公桌面前,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看:“这是我们和廖氏集团就东南亚出口业务的合作意向书,你看一下。”
“这事儿以后让专职人员过来就行,不值当你跑一趟。”廖清杉这时候说话还是挺客气的。
直到段薇绮盯着他衬衣口袋上别的那枚爱心,想起早上来找他时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奚落了句:“清杉哥,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偶像剧的烂俗剧情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廖清杉看着文件,头都没抬地问:“什么烂俗剧情?”
段薇绮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趾高气扬道:“放着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不要,非要喜欢一个傻白甜,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跟个小孩一样。”
闻言,廖清杉正在签字的手忽然顿住,目光笔直地往上一抬,含着凉意,看着对面的人,嗤笑了声:“你说谁是傻白甜?我女朋友?那你这傻白甜的标准定得真是有够高的。”
段薇绮:“......”
看她语塞,廖清杉把笔往桌面上一扔,整个人靠在椅背,扫过去的目光里,满是不屑的审视:“她要是傻白甜,那你是什么?”
段薇绮:“我……”
“你刚说的这三个字,我只承认后两个字,我女朋友确实又白又甜,”说着,廖清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平添一抹凉意,气势逼人,“如果有自己可爱的语言习惯,都能称之为傻,那按照你这套苛刻的标准,你也挺傻的,毕竟,身为一个中国人,你连中文发音都说不清。”
段薇绮从小在香港读书,长大后和廖清杉一同赴英国留学。
谈不上崇洋媚外,但她确实是个相当有优越感的人,总觉得自己家境优渥就高人一等。
“如果面对喜欢的人,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热烈的爱意,都能称之为傻,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真情可言。”
“如果在成人世界依然保持着最珍贵的孩童天性,都能称之为傻,那只能说明,你是妥协于现实的无趣大人。”
他一连三个有条有理的解释,把她刚才的无稽之谈反驳得无处遁形。
没想到他会这么维护她,段薇绮有些败下阵来地说:“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的是哪个?”廖清杉鼻尖溢出一丝轻笑,问她,“智商,还是情商?”
“论智商,我女朋友名牌大学毕业,师从业界权威,年纪轻轻,版权过百万,且作品都是现象级。”
“论情商,她让我喜欢上了她,而你没有。”
“还有什么想反驳的吗?”廖清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段薇绮,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傻,你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至于在我面前说出对自己这么不利的话。”
段薇绮没想到对话能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咬了下嘴唇,逞强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她不适合你。”
廖清杉听了,勾起唇角不屑地笑了声,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她不适合我,那谁适合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