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那一瞬间有些迁怒于牛顿,好好的为什么要有万有引力?
她现在就像那颗苹果,不偏不倚,带有自身重量的,朝下面的少年扑了下去。
落下时,她的嘴唇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虞笙以投怀送抱的姿势砸到段昭身上时,他由于巨大的冲击,仰面倒了下去,语文书哗啦啦的飞至半空。
语文书遮住的后面,她和段昭的嘴唇完美贴合的触碰在一起,湿乎乎的呼吸在两人鼻间划过,那是一种,既冰凉,又软绵绵的触感。
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沉木香。
少年的校服敞开着,隔着一层轻薄柔软的布料,她能异常清晰的感受到他暖烘烘的体温,与她紧贴的那层布料下面,是硬邦邦的胸膛,随着咚咚加快的心跳,一起一伏,非常急促。
虞笙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从段昭的目光里,她看到一丝措不及防。
俩人就这么互为震惊的看着对方,都忘了赶紧爬起来才是正事。
也就愣了个神的功夫,有俩在校园巡逻的学生会成员,从老远发现他们:“那边的同学,干什么呢!怎么没去做操!”
离得远,他们没看清几个人,也幸好,碰上的不是陈屹然。
虞笙反应敏捷的从段昭身上爬起来,听见那边追来的脚步声,不知道往哪躲,段昭捡起地上东西,拽着她的手跑进楼里。
实验楼一楼楼梯下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空间,段昭拉着她躲在底下。楼梯下的空间有宽度,但高度很低,她被少年护在怀里,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的滚动的喉结。
她紧张了,一紧张,脸就通红。
少倾,脚步声在楼道里逼近。
“人呢,在这吗?”
“我看见他们跑进来,还是两个人!”
是学生会的同学。
虞笙心提到嗓子眼,手局促得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低下头,手放在唇边,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另一只手顺势捉住她那只腾空的手,带到自己腰上。
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她踏实不少。
“走,上去看看!”一个人说。
脚步渐远。
虞笙从惊魂未定中醒来,发现自己还抓着段昭的衣摆,忙松开手。
“小老师也有怕的?”段昭好笑的看她。
这一下又把虞笙弄紧张了:“小点声,万一他们回来,咱们就死定了!”
“嗯。”段昭牵住她:“出去。”
虞笙成功把蒋小公主解救出来之后,校园里已经奏响全国统一的“操场神曲”——运动员进行曲,学生们正以班级为单位,像丧尸入笼一般,没有灵魂的走进教学楼。
段昭带她们从后面的小门出去,往医务室走,仨人商量的结果是,刚才课间操时二姐和年级组长已经知道他们三个没去做操了,现在回班等于自投罗网,干脆装个病,让校医给开个证明。
蒋星遥一身演技无处释放,走到医务室门口时,就戏精上身似的捂着肚子:“等会儿我就说我肚子疼,你们俩送我来的。”
“不行,”虞笙小声:“你大姨妈来了肚子疼,我陪你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男生陪你来医务室,这不是很奇怪么。”
“那怎么办?”蒋星遥问。
虞笙指了指一旁置身事外的背书好学生段昭:“他吧,他装病。”
段昭听见,撩起眼皮,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那眼神看起来挺不情愿的,虞笙只好小声建议:“你就说你胃疼,刚好我在班里,就送你到医务室,但是因为你个子高,我扶不动你,所以就找蒋星遥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段昭叹了口气,推开医务室的门进去。
医务室里还是那个校医姐姐,看见段昭和虞笙先后进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等看到蒋星遥之后,笑容里又多了一丝八卦:“今天是谁不舒服。”
段昭毫不掩饰的合书坐下:“我。”
校医姐姐一看他就是装的,又朝他后面的两位女同学看了看,莞尔:“需要我给你们腾个地方?”
“老师,”虞笙觉得这样不行,连忙诚恳的说明来意:“他胃疼。”
“知道了,”校医姐姐从抽屉里抽纸和笔,伏案写字:“那就算是饮食不规律吧,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拿几片消食片,最近忌生冷刺激,还有就是要,”校医抬眸:“注意休息,这个星期就先不用做操了。”
校医边说边写,说完,笔也停了,撕下“假条”给段昭:“好了。”
“谢谢,”段昭折起假条放进兜里:“消食片就不用了,创口贴有没有?”
“嗯?”校医问她:“受伤了?”
段昭摸着脖子后面,那划了道口子,大概是摔倒时划的,当时他都没察觉,还是躲在实验楼的时候,才感觉脖子后面一阵阵刺痛。
“怎么弄的。”校医拿出几张创口贴,随口问。
“被一个苹果砸的。”段昭接过。
虞笙:“……”
你才是苹果,一百多斤的大苹果。
虞笙闷闷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一想到刚才砸在段昭身上时那个措不及防的吻,就心慌意乱,她抬起手背抹了下嘴唇,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打开手机无聊的刷网页。
“还有几分钟,你们聊吧。”校医挑了挑眉,插兜走了。
屋里安静了一刻,传来蒋星遥的声音:“学校哪来的苹果,你怎么不说天上掉馅饼砸到你嘴里了?”
“苹果也能,”段昭道:“砸到嘴里。”
虞笙正划屏幕的拇指顿了顿,什么砸到嘴里,那是她的初!吻!
她羞赧的盯着手机,根本看不进去,余光全在别处——段昭正拿手摸脖子后面那道伤,他自己够不着,蒋星遥想帮他,他还不让。
“自己贴吧,到上课你也贴不上。”被拒绝的蒋星遥没好气的把创可贴扔他身上。
他自己又摸了会儿,好歹往脖子上摁了一个,歪了。
“我帮你吧,”虞笙把手机揣回兜里,怎么说也是她砸的,现在看他笨手笨脚的贴创口贴,她就越看越不是滋味:“你这个应该洗一下再贴,不然容易感染。”
她从水池浸了张纸,小心翼翼的扒着他领口,在那道划痕的周围擦了一圈。
少女冰凉的指尖碰到皮肤时,他愣了愣。
蒋星遥悠闲的坐在床上,耷拉着两条腿:“虞笙,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我哪天不好心了?”虞笙莫名其妙,拿棉签蘸了碘酒,在他伤口上轻轻的擦:“疼么?”
段昭摇头,把撕开的创口贴给她:“谢谢。”
蒋星遥呶呶嘴:“有一说一,我在洗手间听见你的声音时,别提多绝望了。”
虞笙帮他贴好创口贴:“你以为我不愿意管你?”
“因为上次陈屹然过生日那件事啊,”蒋星遥说:“咱俩从那天起就闹掰了,你不看我笑话就不错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虞笙小声咕哝:“我笑了,你没看见。”
“切,”蒋星遥跳下床,讨好的搂着她:“那件事就算扯平了,我请你喝星巴克?”
“不喝。”虞笙把那些桌上的碘酒和药棉收拾好。
“那你想要什么?”蒋星遥小心眼的警告:“班长竞选的投票可不行,我反正是要给陈屹然的。”
这种女生间的对话,段昭没什么兴趣,拿出手机看了看,回了两条不重要的信息。
“我不当班长,”虞笙说:“我不稀罕。”
“你口气还不小,”蒋星遥眯眼瞧她:“那要不,我把我小竹马送给你?”
虞笙呼吸一窒,她偷偷看到,段昭正回信息的手也顿了顿。
*
中午那顿饭,虞笙找借口推掉了,大课间的吻弄得她一见段昭就像做贼心虚似的,躲着走,躲了三天,都没怎么说话。
不知不觉,已经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
这两天她脑子乱得很,心神不宁的,连带着睡眠都差了很多,晚上也总是梦见那个背过她的小哥哥,但也只有一个轮廓,怎么看都看不清。
早上,生物钟受到影响的虞笙6点不到就睁开眼瞪着天花板,阿婆和阿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觉少,厨房里面叮叮当当做早餐的声音让她没心情再补十分钟的回笼觉,干脆爬起来洗漱。
虞笙刷着牙,看着镜中的自己,黑眼圈太明显了。
爱美的少女有点难以忍受自己这副形象示人,洗完脸后,回卧室找出面膜贴了一张,然后才坐下吃早餐。
阿公乐呵呵的瞅她:“我们家苡苡是要去约会吗?”
“说什么呢阿公。”虞笙小口咬了口包子:“我去上学。”
“哦,”阿公摸摸脑袋:“你不是放假了?”
“还早呢。”虞笙吃完,胡乱把阿婆给她带的酸奶和小饼干塞到书包里,转身跑去洗脸。
早上第一节 是语文。
虞笙在上课前几分钟走进教室,习惯性的往段昭座位上看了一眼,空的。
看来“好学生”坚持到校早读也不过两天而已,虞笙叹了口气,默默走回座位,一个高大的身影擦着她肩膀经过。
“第三天了,”段昭抱着一摞作业本,语气越来越放肆:“小老师刚才是在看我为什么没来吗?”
“谁要看你。”虞笙嘴硬的缷下书包,放在座位上:“你别自作多情了。”
段昭把最上面那本给她:“我去帮二姐拿作业本了。”
“你还挺积极。”虞笙说。
段昭好笑的看她:“我是课代表啊。”
虞笙:“……”
他要不提,这几天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还以为你不会同意呢。”虞笙把笔袋、语文书一样样拿出来。
“也未必,”段昭把抱的作业本交给几个屁颠的跟他混的,转身去黑板上写大字。
虞笙就服了,如果说朱思明讨好他,是因为害怕同桌过往的“残暴史”,还情有可原,那另外那些讨好他的又何必呢,他又不能给你钱,又不能给你分,虞笙叹了口气,想不明白,愣愣的冲着黑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