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殷公公的手下往他身上泼了油,在屋外点燃火把,便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许奉天还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打开密道躲了进去。
许奉天也认出眼前的人不是之前的凶手,忙伸手过来,扒着她的腿,“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救了我,我把我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都给你。”
他如今被挑断脚筋,要是没人搭救,迟早死在这里。
崔小宛拧了眉,脚一挪,将许奉天的手挑开。
“救你可以,我问你一些话,你得如实回答。”
她没给对方考虑的机会,直接开口:“纵火之人,想从许府拿走什么?”
许奉天也没含糊,“信函,殷公公吩咐我作假的信函。”
殷公公已经对他下了杀手,他此刻再隐瞒也失了意义。
“信函如今在哪?”
许奉天沉默下来,“说了,你是不是会一刀杀了我?”
崔小宛将匕首抽出来,“你要是不说,我可以杀了你自己慢慢找。”
许奉天心里慌得很,但他不能让步,“你找不到的,那信函不在此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小宛翻了个白眼,“要是没在许府,殷公公的手下为何会翻找几个时辰?你不说我也知道,信函就在床板下的密室里。”
“自己把机关打开,我就带你去找郎中。”
许奉天听了这话沉默半晌,突然眼白一翻,往后倒去,竟是昏迷了。
“……”
次奥,这孙子肯定是装的!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让我找着机关, 你就自己躺在这等死。”
崔小宛继续摸索着金属板,甚至连床榻附近的地板都试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她扭头睨了许奉天一眼, 上前重重拍了两下他的面颊,又起身踹了他一下, 都没见他动弹半分。
“铮”。
崔小宛抽刀出来, 直接扎向许奉天的眼睛, 刀尖停留在他脸上一寸远的半空。
许奉天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崔小宛将刀收了回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扛起他径直往外走。
这人也是重要人证, 死不得。东西只能回头再来取了。
她肩上多了一个人, 翻墙略有些困难,环顾四周, 寻到一处栽了高树的角落, 攀着黑乎乎的树干越了过去。
跳到地面时,崔小宛瘦削的肩膀硌到许奉天的伤口, 许奉天在昏迷中发出一声闷哼。
“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夜深人静, 这点声响十分清晰, 成九河因着昨夜的事, 此刻也没回去, 便是休息, 也是在质子府门口打盹。
这一声闷哼将他从浅眠中唤醒,他警惕地竖起耳朵,站起身来。
质子府门口的兵士打了个冷颤, “听到了, 似乎是从那许府里传出来的……”
所有人不谋而同, 都想起白日里见过的那几十具焦尸。
“成校尉,您说那几十口人死得那么冤,这里头会不会闹鬼……”
“会不会怪咱们在旁没有搭救他们?”
“有可能,说不定是冤魂索命,找替死鬼来了。”
其实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也并不惧怕鬼神,只是那几十具尸体死状太可怖,任谁看了都得三天睡不着。
再加上当中有个别人就好此类志怪故事,一群人越说越离奇。
“瞎胡说八道什么?”
成九河低低喝了一句,“咱们巍军男儿铁骨铮铮正气浩然,就算是真有鬼物,也不敢靠近半分。”
“一个个胆小如鼠!我去看看。”
他手掌按着刀柄,悄摸靠近声音来源,到了拐角时,面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吓得他把刀抽出来一阵乱劈。
那帮人在那瞎扯胡侃,他倒是听进心里去了。
“你这老毛病怎么还没改?这刀法能打到人就怪了。”
崔小宛双手抱臂倚在墙上,看他胡乱挥了几下,伸手将他的刀抢了过来。
成九河听到这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崔将军,这才松了口气。
“将军?这三更半夜,您怎么来了?”
他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您也知道我前阵子学的是拳法,刀法我是没练过的,改天再找将军请教一二。”
崔小宛听到这句深吸口气,“自己好好练,别总依赖其他人。近几日不太平,我来看看你们有无纰漏。”
“目前看来你警惕性还算强,就是应对太慌乱,万一真是贼人,你现在已经嗝屁了。”
“将军教训得是。”
成九河低了头,暗自反省,他还是太弱了。
崔小宛边说边往质子府门前走,成九河与门口那几个兵士的视线也随着她移动。
她手握空拳放在嘴边,咳嗽了声,两道黑影扛着个人从拐角处出来,一路奔至对面的巷口,重新隐藏起来。
“行了,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表现还行,精神状态不错,就是胆子得再练练。夜已深,我先回去了。”
崔小宛见人已转移,随便收个尾,将手上的刀丢回给成九河,匆匆赶往人影消失的方向。
见将军走远,其中一个兵士小声道:“我们也就是见气氛到了说着玩的。”
“不会真有人信吧?”
成九河:……
他小时候被兄长扮鬼吓过,现在还有阴影。
崔小宛将蒙面巾戴好,赶上那两个人,开门见山,“你们怎么会到这附近来?”
青羽打了个哈欠,撇撇嘴,“我们小郡王白天里听到崔将军说的话了,说让那帮人今夜还是照常换岗,便猜到崔将军有所行动。”
他掂了掂肩上的人,“这人是谁?”
“许奉天。”
崔小宛犹豫了一下,感觉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瞒,他们要是想对她不利,也不用帮她把人弄出来,直接喊人就是了。
“你们能否帮我保密?”
“帮啊,肯定帮。”
青羽悠悠拖着长音,小郡王魂都被勾走了,这点忙算什么。
崔小宛略过青羽,看向聂容昭。
聂容昭一路没说话,这会儿也只是眉头微蹙,点点头。
过了片刻,他又抬眸看向崔小宛,“你在做什么?”
许奉天是于相的门生,也相当于是殷公公的人,这他早都知道,此时出事,不是殷公公要灭口,便是仇家找上门,不管是哪种可能,崔将军此举都太过冒险。
她想扳倒殷公公,还崔家清白,恢复身份,今后便可不再提心吊胆。
这些不可能告诉他们。
“你们帮我保密就是了。”
聂容昭也不再问,将她领到丰收街一家医馆门前,让青羽把人交还给她。
“医馆里就只有一位康郎中,这位是个哑巴,为人孤僻,并无亲朋,只要没人拿纸笔逼着他,应该不会多事。”
崔小宛眉毛轻微一动,“这你都知道?”
许奉天的伤不能再耽误了,她说完这句,直接拎着人上前敲门,过了半晌,门开了。
“这人快死了,救救他。”
康郎中开了门,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蒙面人,肩上扛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布满伤口,他眼神微变,犹豫了一下,把人请了进来。
许奉天在床底下的密室肯定也放了伤药,他身上的伤都已经简单处理过。
康郎中帮他止了血,重新上了药,又看向他的脚,摇了摇头。
崔小宛觉得他应该是想说许奉天这脚没治了。
不过她的目的是让许奉天当人证,能说话就行,脚还能不能走,她其实也并不在意。
门上还开着一条小缝,崔小宛起身过去将门掩好,关上之前,特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
聂容昭和青羽已经走了,四个人进来太引人注目,他们走了也正好省得她忧心。
只是,聂容昭为什么会来管这桩闲事?
她没来得及深思,康郎中就收起药罐和纱布,朝她比了个手势:十。
崔小宛直接掏出一锭银两给他,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康郎中又比了个手势,崔小宛没看懂。
她干脆直接精确范围:“明天能醒吗?”
康郎中点点头。
崔小宛安心下来,把许奉天带到苦水巷那座旧宅,又连夜把张玉喜带了过来,一是让她照顾一下伤号,二是让她顺带监视这滑头。
谢少茗留下的那座旧宅位置隐蔽,正好用来藏这许奉天,只是旧宅也有秘密,虽说许奉天双脚已废没法四处走动,但崔小宛不想冒险,让张玉喜来看着他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