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不属下给您找个步辇抬着您吧。”
回过神来的杨子知道那只是增强体质的药后,有些羞愧又有些开心,急急地想向姜馥表达自己的忠心。
李砚身形一顿,微扬的眉角沉沉地压下来。
“不用,就要小李子背。”
明快的语调响起,姜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小手使劲拍了拍身下人的肩,嘴巴嘟起。
“小李子快走,我要吃饭了。”
原本沉下去的脸又重新明媚起来,李砚抬首往膳厅走。
李砚的卧房离膳厅不远,把这一切都收进眼底的程珏愤恨地咬了咬牙,挣动起铁链,又发出一阵阵响声。
待姜馥一行回过头来,她又换上一副凄楚的模样。
姜馥低头看李砚,手里不知何时又握了一把头发:“砚砚要不把程姐姐放下来吧,我没事的,程姐姐是陛下的贵客,我们不能怠慢了,到时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再说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姜馥把那把头发握在手心里狠狠捏住,说得落落大方,反而显出程珏的不懂事来。
杨子率先一步跳出来,挡在两人面前,朝程珏吼道:“程小姐,大人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处处想着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你到底是何居心?”
杨子越想越不对劲,程珏处心积虑,差点把大人的夫人给害死,还把他当枪使,让他差点背叛大人。
生怕程珏再说出些妖言惑众的话,杨子急急两大步跨到程珏面前,饭也不想去吃了,牢牢挡住她与大人他们的视线。
这样也好,姜馥悠悠地看了气急败坏的程珏一眼,嘴角微勾。
她需要与李砚有更多的双人相处空间,才能更好地打开他的心扉。
-
膳厅里。
也许是大病未消,姜馥并没有多少胃口,这一大桌子菜也没怎么尝,浅喝了几口红豆泥粥,便搁下碗筷。
没多时,掌厨的庖子便急急赶来,跪在姜馥面前,神情惶恐。
?
她特意把所有侍奉的人都支走,这说好的双人世界呢?
姜馥捻了捻手指,眼里露出丝不悦来。
跪在地上的庖子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面色灰白,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下场。
“夫人,奴才不知道您的喜好,无意中冒犯了您,请夫人饶命。奴才这就重新为您上菜。”
?
这年头竟有人上赶子给她撒气?
姜馥瞧了一眼李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着张脸,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这是饭菜做着不符合他心意?
姜馥还在思量着他为什么又生气了,这边庖子已经迅速把那些菜撤下去,换新的菜上来。
不多时,方桌上的所有菜都已经换了一遍。
坐在身侧的男人却放下碗筷,静默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姜馥伸长脖子瞥了一眼他的碗,碗里一点剩下的饭米粒也没有,吃得很干净。
“我们走吧?”
姜馥照例张开双臂,等着李砚背她。
可是这次男人却像听不见她说话似的,还是坐在那儿,姜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正盯着她的碗。
姜馥心下了然,把碗推过去:“你没吃饱?那吃我的吧。”
坐在身侧的男人依旧不动,高大的身躯像座木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方桌上菜肴的热气也一点点地消散,一点点冷下来。
跪在地上的庖子拼命地颤抖着。
菜肴的热气就是他的生命气,等热气消散了,他的生命气也就跟着没了。
就在那些菜肴即将变冷的时候,李砚慢慢抬起头来,沾湿的睫毛显得有些委屈,他小小声道:“你不喜欢吗?”
?
“你没怎么吃饭。”
李砚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碗,红豆泥粥只喝了几口,就剩了下来,其余的东西更是动都没动。
原来是在意这个。
眼前的男人神情认真,负在身后的手指搅在一起,惴惴不安地等着心上人的答案。
他知道这里再好也比不上皇宫。
纵是姜馥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她重新拿起碗筷,在李砚的注视下,把整碗红豆泥粥都喝了下去。
这红豆泥粥甜得发腻,稠糊糊的一团梗在她的喉咙口,让她有些难受。
“我们走吧。”
姜馥压下喉咙口那粘稠的感觉,扬起下巴,拍了拍小肚子,重新张开双臂。
等又重新攀上他的背,姜馥往上蹭了蹭,抓住他的头发,靠在他的颈侧。
软乎乎的小脸擦着他的脖颈,李砚身子僵了僵,灼热感从她接触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脸上,他的整张脸无可抑制地发烫起来。
心脏再次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看着李砚的脸又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样子,姜馥微勾了勾唇。
小李子,不禁撩。
待李砚将姜馥抱到床上,姜馥就床一滚,把自己包了起来。
“我要睡觉啦。”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好。”
“晚上砚砚和我一块出去逛逛吧。”
“好。”
连听了两声好后,姜馥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双大眼睛。
男人沉沉地盯着她,像是她虔诚的信徒。
无趣。
姜馥重又钻进被子里,这次是真的睡觉了。
晚上,姜馥早早地把自己收拾妥当,她特意挑了件细丝褶缎裙,上面绣了金色暗花,显得整个人白润又不失贵气。清淡月光下,有种若即若离,飘飘渺渺的美。
口脂一点抿在唇上,恰到好处地遮盖了肤色苍白的缺陷,能够极大地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做完这一切,姜馥心满意足地坐在床边等着李砚来接。
这是她和李砚真正意义上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有把握,能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你好了?”
李砚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眼神直勾勾地盯在姜馥嫣红的唇瓣上。
喉咙发紧的感觉再次来袭,一直到姜馥攀在自己的背上,李砚的身躯都未曾放松下来。
脖颈被细细的手腕圈住,停留在喉结处。
李砚下意识地圈紧了身上的人,直直往轿子奔去。
“砚砚,坐马车多没意思,你背我去。”
姜馥伸长了脖子,娇娇地看他。
妩媚和娇憨在一个人身上同时显现。
像是预料到李砚会有什么反应,姜馥及时地缩回头去,轻轻的笑声在背上响起。
李砚一路背着姜馥到达落虹街,而马车则在不远不近处跟着,回去的时候方便。
这里灯笼满地,人声喧闹,有商街小贩,有粗衣妇女,更有顽劣儿童。难得的烟火气使身着华丽又富贵的两人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但奇怪的温暖又一点点涌入五脏六腑。
兴许是都孤独的太久了,姜馥也难得的沉默下来,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她和李砚是一类人,早就在宫廷中、政治斗争中迷失自己,再也找不回单纯的初心了。
又或者,她和李砚并不是一类人。
姜馥自嘲地弯了弯唇,把自己从这短暂的迷惘中拉了出来。
她指着一家糖人铺,两人停了下来。
“新婚夫妻吧,我这里的糖人可甜了,要不要买一对尝尝?”小贩热情又朴实地招呼他们。
摊上的一对金色的喜鹊吸引了姜馥的注意,小贩敏锐地捕捉到了赚钱的机会,径直拿起那对喜鹊递到姜馥的手中。
“喜鹊,吉祥,而且不搞人三妻四妾那一套,也给你们讨个好兆头。”
小贩咧开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姜馥不好拒绝,加上心里对这东西也很新奇,付了钱拿了过来。
两只喜鹊被姜馥一左一右抓在手心里,她迫不及待抬起右边的喜鹊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不是很甜。
奸商。
左边的喜鹊看起来也不是很甜。
姜馥想了想,抓着这只喜鹊一点点伸到李砚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