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若忍不住苦笑,难怪!这几天她总觉得皇后放在钟粹宫的钉子轻懈了许多。
她本以为是皇后一击得手,放松了警惕,却不想原来皇后在这儿等着她呢!
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法想象她遭此毒手以后该如何是好!
皇后不是放松了警惕,而是根本就不用把她不放在眼里了!
对于一个无功无娠还没了生育能力的宫妃,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国母用得着再费尽心思打压她吗?
原来她腹中的胎儿并不是主要目标!
坏了她的身子,才是皇后的真正目的!
裴云若捡起那朵秋海棠,拾起散落的花瓣,手指微微用力,干枯的花瓣,微微裂开。
她的孩子就如同手里这朵花一样,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失了性命,竟然连到这世间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不止一个孩子……
裴云若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肚子,难道她以后再也没有了机会孕育自己的子嗣了吗?
悲从中来,奈何泪水流多了,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她今年才十七啊!
已经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了吗?
就在裴云若出神之际,门口的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自从她生产之后,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前朝太忙,也许是种种原因,明景帝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裴云若。
裴云若听到靴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知道是皇上走近了。
不过她现在还在坐月子,皇上是不会进来的。
于是只是胡乱抹了把脸,带着厚重的鼻音道,“皇上请留步,嫔妾……”
这声音一听就是哭过的。
“云若……”
明景帝从未在人前叫过她的名字。
裴云若在里屋笑带讽刺,想来他如今对自己颇为愧疚吧。
可是她不想要用自己孩子换来的愧疚!
她已经不会把希望放在明景帝身上了,他是不会给自己孩子一个交代的……
他最看中的还是他的江山社稷!
可笑,当初她对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深信不疑……
之前和太后心照不宣的盟约,估计也作废了……
她现在能信任的,只有李宗了……
也只有李宗了……
也许从头到尾,就只有李宗……
嘴边牵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却带着凄婉迷离的声音和明景帝虚以委蛇……
既然你们都不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那嫔妾就只有用宫妃的法子了……
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啊……
☆、第40章 婕妤筹划
一个多月后,裴云若出了月子,由太医诊脉以后,良妃便把裴云若的绿头牌给挂上去了。
她知道,属于裴云若的荣宠到来了。
良妃从来没有阻止过的想法。
那天,冬日阳光正好,微风不寒不烈,抚在身上,颇有几分冬日的闲适。
裴云若身着浅紫色的暗花勾边薄锦襦裙,粉黛未施,却多了几分清丽温婉,含笑地看着一旁的明景帝,笑容明丽,像是柔和了一汪春水,眼底是满满的情愫。
对于明景帝特意算着时间等她出月子,她自然得有所表示。
当夜,明景帝便宿在了钟粹宫。
也许是裴云若实在是太得他的欢心了,也许是裴云若的小意温柔令他动容,也许是裴云若的楚楚可怜让他大男子主义爆棚,也许是明景帝想冷一冷皇后,也许是明景帝帝王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这后宫的世家妃嫔们妥协……
无论如何,无论是什么原因,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只要明景帝临幸后宫,去的必定是裴云若、新晋封的宁婕妤的钟粹宫。
若问一个月之前后宫最受宠的女人是谁,所有妃嫔都知道是皇后。
若问一个月之后,这后宫最受宠的女人是谁,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宁婕妤一枝独秀。
是真真正正的一枝独秀,没有什么低位妃嫔来分担荣宠。
就连宁婕妤在怀孕时为了固宠推出来的苏美人,也沉寂了下来。
妃嫔们不敢说宁婕妤的闲话,对苏美人可不怎么客气。
当初是谁在讨好宁婕妤,虽然有过几分宠爱,然而,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寻的主子,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用过就扔,也不外如是。
皇后本以为裴云若会就此沉寂,没想到,她倒是个有成算的,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还挣得了一枝独秀。
皇后不是不羡慕嫉妒恨的,然而,她现在的处境,已经不适合在出手了,不能再惹怒皇上了。
按照明景帝对裴云若的宠爱,就算她出了月子,也不可能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能耐。
不过是她们这些宫妃,生生地把皇上逼过去了而已。
明景帝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时候除了中立的世家之外,就只有王家才和他最为亲近,是他稳固江山的肱股之臣!
而作为和王家亲近的裴云若也是和他一条心的爱妃。
咸福宫。
苏之婉看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垂下眼睑,用茶盖儿轻轻拨弄了几下茶沫子,道,“良妃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本宫这儿来了?”
良妃笑了笑,语气满是不怀好意与幸灾乐祸,“本宫手底下的人,只是不小心发现了一件事儿,特地来请教娘娘。”
也许是良妃看清楚了宫里的形式,又或是是放下了对明景帝的不切实际的心思,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她总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无论太子成事与否,端柔贵妃永远比她的位份高。
无论是哪一任皇帝,端柔贵妃永远比她在皇帝心里的位置重。
若不摆好自己的心态,太子登基之后,保不准又会来一个兔死狗烹。
到时候,元家危矣。
所以,良妃这些日子的性格终于收敛了许多,面对端柔贵妃虽然不说曲意逢迎,却也不会趾高气昂。
如今的“请教”,也不过是表现自己的态度罢了。
若是苏之婉知晓良妃的想法,肯定会欣慰,良妃终于想到了点子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发现罢了。
贤妃很久之前就盯上了元家,亲自拿刀,以良妃的能耐,显然是不可能逃脱了。
在此之前,苏之婉本来察觉到了,想提点她几分,让她不至于家族倾覆,当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然而……
呵呵。
她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苏之婉挑眉,看良妃这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宫闱秘事一般,勾勾唇,道,“哦?什么事?”
“后宫中,虽说除了个别的女人之外,基本上全都算是皇上的人,然而,有些宫女自知得不到皇上青眼,又耐不住寂寞,便和宫中的小太监对食……”
良妃像是在讲故事一样,抿了口茶水,说得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她的声音总是带着股子天然的柔媚,不会觉得腻,也不会厌烦,反而有种想继续听下去的冲动。
“良妃是发现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对食了?”苏之婉问,她确实不知道良妃想要说什么。
即使她在宫中的眼线颇多,也不可能事无巨细。
良妃晃晃白嫩的手指头,道,“非也,若是对食,本宫哪里会来叨扰娘娘的清静?”
“那是什么事?”苏之婉问。
良妃笑道,“本宫在昨个儿,接到了消息,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正当得宠的妃嫔也是会耐不住寂寞的……”
正当得宠?
如今正当得宠的,就只有一个宁婕妤裴云若了。
整个后宫也只有她有宠。
这是发现裴云若和李宗的奸‖情了?
其实说是奸‖情,也并不是这样。
准确地说,在昨天,裴云若和李宗见面的时候,裴云若才明确地给李宗答复,而不再是往常一样的若即若离,忽近忽远。
昨日,还是那样的一个下午,还是同样的枫林园,还是同样的两个人。
枫林园的枫叶已经落了许多,很多枫树的枝丫都光秃秃了,露出了不曾让人察觉的褐色。
只有少许枫叶还顽强地挂在枝丫上,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吹过,这枫林园又会来一曲红叶落旋舞。
幽静而漂亮。
更漂亮的是站在墙角一侧的一男一女,举止亲昵,宛如璧人。
“我……今日和王爷见面……只想问王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