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三十五的闹钟先响,然后是七点四十的,其他三个人的闹钟也接二连三响起来,却都默契地按掉,在床上多赖了一会。
游樱坐在床上,懵懵地打了个哈欠。
有人先下了床,卫生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
冯兰趿拉着拖鞋撩她床帘:“游樱,起来了,不然赶不上考试了。”
游樱揉了揉脸:“醒了醒了,这就下来。”
Désir的广告准备过程痛苦又漫长,拍起来倒是很顺利。她后来又被导演捉去补拍了几个镜头,也是一次通过。终于在九月底全部结束。
大四的课程安排只有半个学期,剩下来的时间如果不考研就要着手实习,没什么可偷懒的日子。于是她趁着国庆和路冰鸾潇洒了一波,然后安安心心学习,应付先来的期末考试。
只有大四需要结课考试,大一到大三还是正常上课,游樱洗漱完下楼,方弈时已经等在那。
他从袋子里掏出三盒酸奶,挨个分给跟游樱一块下来的冯兰她们,他笑:“学姐们好,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随手买了。”
她们都接了,对他道了声谢。
他拍拍电动车后座:“学姐,我送你去考场。”
须北大学校园面积极大,从东门到西门直线距离步行要40多分钟,学校里基本人手一辆电动车,要不然不提出去玩,光上课就够呛。
他把袋子塞给游樱,朝冯兰她们挥了挥手,带上游樱骑车走了。
袋子沉甸甸的,里面有煎饺、煎饼、小笼包、大包子、胡辣汤、豆浆、牛奶等等,游樱打开一看,惊讶道:“这么多啊。”
方弈时道:“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游樱道:“你随便买就行了,别人给我带饭我从来不挑。买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吃过了吗?”
“没呢,你先吃,剩下来的给我就行。”
游樱从里面勾了个小袋子在手上,戳戳方弈时的腰:“我选好了。”
方弈时道:“你不用光吃一样,把每份都拆开来吃一点吧。”
“不用了,麻烦。你现在吃吗?”
“我先把你送过去。”
“好的。”
游樱把里面的那些小包装都检查了一遍,又把大的封好口,塞到自己包里,到了教学楼门口,这一袋子还是热的。
方弈时腿支着地,把要进去的游樱喊住:“学姐,我上午没课,要我等你吗?再把你送回去。”
十一月初一点儿也不冷,火气旺的男孩子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还会出汗。
游樱想了想道:“那你等吧。我很快就出来。”
老师想顺顺利利让学生毕业,在学校的最后一次考试普遍难度不高。
从拿到卷子到写完总共还没有十五分钟,游樱又检查了两遍,确认没问题了,交卷出了考场。不止她一个写得快,有人早就写完,只是不想第一个交,一看她动了,立刻也跟着交卷了。
她后面稀稀拉拉跟着几个人一块出了考场,他们往车棚那走,游樱直接坐到方弈时后座。
方弈时问:“学姐,这是你们最后一场考试了吧?”
游樱“嗯”了一声。
方弈时问:“你现在想出去放松一下吗?去文鼎广场那吃午饭?”
游樱道:“太早了,不是刚吃完早饭嘛。我先回宿舍去收拾东西。”
他点点头,带着游樱转头往宿舍楼方向去,他一边骑车一边和游樱说话:“学姐,你收拾宿舍里的东西,是以后不在宿舍住了吗?”
“嗯,差不多吧。除了答辩要回来住几天,应该也没有需要呆在学校的时候了。被子什么的就留在这边,其它的下午都带走。”
方弈时紧张道:“带去哪?你要回家吗?”
“先送到公寓那里。回不回家不一定,我准备实习,简历已经写好了,过几天投给云宏试一试。选上了我就留在这。”
“要是没选上呢?”
“我就回家,去瑞达实习。”
“只有云宏和瑞达两个选项吗?我去问了别人,须北这边还有其它几家企业也很好,如果云宏不行的话,学姐不考虑考虑它们吗?”
“其实我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要不是章老师说让我去试试云宏,我也不会留在这。”
方弈时有些艰难地说:“直接......回家?”
“嗯,”游樱坐在后座,看不清他的表情,以为他只是因为没听清而重复一遍。“校历只是大概时间嘛,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考完试。所以房子都只租到年底。没打算在这久待,毕竟瑞达......”游樱觉得不必和方弈时说她和瑞达的关系,于是不提,“瑞达在明芦,我家在那附近也有房子,公司里也......对我来说比在这里方便得多。肯定是比不上云宏了,但是比下有余,也还不错。”
“学姐,你是从大一开始就这么想的吗?”
“嗯。”
“直到章老师让你试试云宏之前,你都这么打算的?”
游樱终于从男孩子的语气中察觉出异常,但她说:“嗯。”
方弈时心下霎时凉透。
游樱大多数东西都放在校外的公寓里,之前也对学校的衣柜进行过一次大清洗,再加上新学期开始她就没怎么在宿舍住,导致宿舍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套应季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和带过来轮换的衣服鞋子。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小型旅行包。
游樱自己拎着不费力气,方弈时面色不虞,但还是接过了包——他从大一开始追游樱,打点的不止是她室友,连楼下宿管阿姨都笼络到位。阿姨知道大四学生在这阶段考完试。经管学院其实排在最后,前几天就有其它学院的学生陆陆续续寄行李回家。因此他一说是帮忙搬东西,阿姨就把他放进去了。
游樱不爱他。
方弈时知道。
然而他听从游樱的话,从方方面面都注意尊重她的意见之后,她变得不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这让他有理由说服自己去刻意地遗忘掉这个事实。
但现在,她那理所当然的“我就是没有考虑过我们在一起的事”、“我已经打算好的事,不会为了你有丝毫动摇”的态度,再次让这件事变得清晰且难以逃避。
人类总是贪心,他也不例外。
一开始,他想要得到她,被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变得不敢妄想。那会儿他觉得,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后来他如愿以偿,又看不惯在她身边出现的所有男人,想要独占她,哪怕只有身体;等她态度再温和些,他又想,我要是能被她爱着,能拥有未来,那多好呢。
她愿意饲养他饥渴的欲,却不愿施舍一丁点儿爱让他餍足。
他生气、难过,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悲凉。
游樱约的车到了,他把她送上车,记下车牌号和副驾驶前的司机身份证号,当面叮嘱了随时联系,这才关上车门。
方弈时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她离开的方向,再回头时眼睛鼻子红通通,好像只是因为他自己使劲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