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楚棠颔首。
  他拍完徐导的电影,有几个月的空档期,在现代已经和方尼他们说好要独自去旅行,这期间他可以一直待在郁北,一来消除郁恪的怀疑,二来好好完成任务。
  如果郁恪不成婚那么快,现代的几个月在郁北就是好几年了,到时候郁恪到了三十岁,他也就自动完成任务了。不过听青年的话,似乎是一回去就成婚,果真是长大了,自己就有成家立业的心思了。
  勉强得到要的答案,郁恪有些不情不愿,但至少放下了心,抬起头,道:好了,学生的问题就这么些了。是不是很贴心?
  他确实挺贴心的。
  起码没有追问楚棠突然消失的事情。系统真是谢天谢地了。
  楚棠听到了系统拜佛的声音,对郁恪笑道:还记得三年前离开京都时,我曾说过希望下次见面,陛下能成熟一点。
  他一笑,郁恪心就软成跟什么似的,眼里只能看得见他,哪里还记得方才他为了什么在生气。
  那哥哥觉得我现在成熟了吗?郁恪歪了下头,问道。
  陛下还年轻,可行事却稳重许多。楚棠道。
  郁恪眼里浮上笑意:怎么说?
  是变着法儿地要听楚棠赞美他了。
  楚棠想了下,说:这次罗喉城的事,陛下就处理的很好。
  郁悄在蔚瀛树大根深,郁恪没带多少人,却能将一切处理得井然有序,既冷静地拔掉了郁悄的爪牙,又安抚了那些无辜的人。最重要的是,楚棠没出什么力,绝大多数都是郁恪自己安排的。
  他已经从那个事事需要依靠大人的小孩子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君王了。
  楚棠心里有些安慰,素来冷淡的眉目稍稍软和了下来,和周围的红炉锦裘相映,有种水莹莹的韵致。
  郁恪看着,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心里哪有什么猛虎,分明就是莲花底下的青泥,一心只管乖乖饲养美丽洁净的神。
  楚棠习惯性地摸了下他的头:陛下快起来。
  郁恪蹭了蹭他掌心,然后站了起来:话都说开了,哥哥可要记得。
  嗯。楚棠点头。
  郁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这些日子,哥哥安心养病。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回京吧。
  好。
  对了,对于郁悄,哥哥怎么看?郁恪问道,仿佛在认真询问他的看法。
  楚棠道:陛下是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排郁悄的人?
  郁恪摇头:只是想知道哥哥有没有和他接触过。
  除了京中酒楼那次,就没有接触过。楚棠答道,我听闻郁悄此人,师从隐门,武功诡谲,善使暗器和毒药,防不胜防。
  郁恪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在说他怎么那么迟钝。
  楚棠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郁恪一笑,就是郁悄说他爱慕哥哥,哥哥说什么看法?
  楚棠摇头:见色起意,只是一时兴起,不可当真。且这恐怕只是郁悄使诈的一个借口。
  郁恪看上去好像既想叹气,又想笑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哥哥果真慧眼。
  郁恪走后,楚棠对系统道:是不是不能让任务对象知道你们的存在?
  系统猛点头:是的!我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就得立刻消失了,按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人道毁灭。到时候宿主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楚棠拿起茶杯的手一顿:什么影响?
  比如传送的通道封闭,宿主离开不了这里,系统战战兢兢道,有过先例的,那人就永远留在任务世界里,尝试和我们联系,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楚棠皱眉:后来呢?你们就没有改进过技术?
  没、改进不来。系统瑟瑟发抖,能被选中当任务对象的皇帝,一般都是那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天命之人,很大程度上能干扰我们的运作。
  楚棠当初答应接受这个任务,就是因为它说有办法能治疗楚母的病。现在楚母身体好了,作为交换,他也得好好完成这个帝师任务。
  然而他没想到这个系统居然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漏洞。
  楚棠摇摇头:郁恪很快就能感知到的,你们瞒不住的。
  系统哇的一声哭出来: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和宿主分开
  楚棠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成熟的甲方。
  系统抽泣道:我也不想被人道毁灭
  楚棠:我早点完成任务好了。
  按照郁恪的意思,一回宫,皇帝选妃就该提上日程了。他不介意推一把。
  系统啜泣:宿主真好。
  一切的事都得等回宫再说。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
  那只捡来的狐狸来到这里,因为喂养得好,这几天长大了许多,抱在怀里,团起尾巴时,像一只圆滚滚的红球。
  楚棠要带它去散步,它就黏在楚棠腿边,一步也不落后。
  看护它的侍女捂嘴笑道:它最喜欢国师大人了。以往见着人就躲起来,可看到国师来了,眼睛都发直了,连吃食都顾不得了。
  楚棠不紧不慢地走,狐狸也不急不缓地走,优雅而慵懒,偶尔跑去别的地儿好奇张望,但很快就跟了上来。
  侍女将它的四只爪子擦干净,楚棠淡淡看着,狐狸忽然一下子跳到楚棠怀里,吓得侍女脸都白了。
  无事。楚棠摸了一下狐狸光滑的皮毛。
  小狐狸前肢趴在楚棠胸前,眯起了眼,吱了一声。
  走了一会儿,楚棠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还看到郁恪身边的乾陵卫,问道:陛下在这儿?
  回国师,是的。
  楚棠走了进去。
  露天的小厨房,干净又整洁,药炉上煎着药,丝丝苦味飘来,郁恪弯着腰在摇扇子,旁边的人恭敬伺候着,仿佛见怪不怪。
  忽然,郁恪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身看他。
  日光正好,楚棠穿了件月色的重锦罗裳,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点儿都不似常年待在西北的人。
  他怀里抱着只火红的狐狸,一大一小正直直望着他。
  郁恪放下扇子,拿起一旁下人捧着的披风,大步上前,披到楚棠身上:怎么不多穿件?
  楚棠道:病已好了。
  郁恪挑眉:太医说今天的药还有一贴,熬好了给你送去。
  自那天说开了,郁恪仿佛也想清楚了什么一样,议事时总有意无意地看他、每天都要陪着他用膳、说话做事更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仿佛在担心他突然离开这里似的。
  旁人只道陛下举止磊落,对恩师敬重有加。在楚棠眼里,活脱脱一个孝敬长辈的好孩子。
  楚棠看了一眼烧得正旺的药炉,道:陛下有心了。
  敏感而听话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呢?
  郁恪耳朵红了一下,好像染上了狐狸耳朵尖的红色,看着楚棠,眼睛亮亮的。
  第46章 心怀鬼胎
  回京之前,还有个人要处理。
  秋风猎猎, 旌旗翻飞。一处高地上, 一人静立, 黑色披风扬起一角, 衬得主人如玉竹, 和他身旁的旗杆一样,晶莹而修长。
  一只火红的狐狸在土洞里钻来钻去,时而冒出脑袋来, 眼睛亮亮地望着楚棠,时而瞧中了猎物,咚一声撞到洞里去。但无论如何,没人看着,它怎么都没离开这块地儿。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红狐狸探出头来, 警惕地瞪大眼睛。
  那人利落地爬了上来,显露出他与契蒙人一般魁梧的身躯。
  楚棠没有回头,安安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灯火,漆黑长发在风中飘扬。
  楚国师。连沙在他身边站定, 冷硬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不怕敌人突袭?
  楚棠淡淡道:可汗说笑了。
  郁北这些年的边防线严密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可能有人能偷袭进来呢?连沙明显在没话找话, 听了也不恼羞成怒, 只道:这些天承蒙你们郁北照顾了, 十几年前那一刀, 就一笔勾销罢。
  楚棠道:可汗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十几年前,先招惹郁北的是契蒙,攻打城池、掳走我们皇子的也是你们在先,这句一笔勾销恐怕不适合由可汗来说。
  国师你不清楚,谁若伤我一分,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讨要回来,诛杀九族、碎尸万段并不是你们郁北才有的酷刑。连沙哈哈大笑。
  他不是说假,在契蒙,谁人不知他连沙以牙还牙的性格。老可汗以前对他不算好,他之后一丝一毫可都讨了回来,夺位那天,鲜血染红了草原,嗜血阎罗的名声传开来,着实令人闻风丧胆。
  连沙毕竟久经战场,不加掩饰的时候,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楚棠望着前方,眉眼冷淡,没有理他。
  连沙自顾自笑道:不过谁叫你是楚国师呢,我连沙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你救了我的命,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晚风袭人,带着点儿西北冷冽干燥的味道。
  连沙侧过头,微微眯眼,打量着身边的人。
  他那眼神,仿佛发着幽幽的绿光,好像草原上埋伏的兽类。眼前万人之上的郁北国师,一副清绝的容颜和气质,乍一看便令人神魂颠倒,细看就更让人着迷了,仿佛一坛清冽的酒,只一口便使人沉醉不醒。
  他没有郁北文人那么多情好事的文采,想不出什么诗词,在心里无限循环的只有那么一句:他娘的,长得真好看。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内心依然在啧啧感叹。
  楚棠道:不必。
  眺望远方,连沙伸了个懒腰:不用和我客气。美人总有特权,我是真心实意要报答你的。
  那只狐狸似乎玩儿够了,优雅地迈着四肢走过来,绕着楚棠,时不时蹭他的腿。
  楚棠低头看它一眼,狐狸就倒在他脚下,脸枕着他的靴子眯眼休息。
  连沙看着,笑道:有没有人和国师说过,楚国师的美色,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及。
  楚棠神色平静:可汗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还有谁说过?连沙咂摸了一下,道,你们郁北的皇帝也有这样说过吗?
  楚棠回身,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脸上。
  国师言语间,仿佛很维护这个皇帝。连沙道,这儿又没有别人,你何不说一些在郁北不能说的话。做人太累可不好。
  楚棠道:多虑了。
  连沙没想到他性子果真表里如一的清冷自持,啧了一声:你作为一人之下的国师,就没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吗?别和我说没有,是个男人都会有。除非除非你不是男人!
  楚棠淡淡笑了一下:听闻契蒙可汗为人幽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传言有什么好听闻的而且断不会有这种莫名奇妙的传闻。连沙没让他转移话题,你说啊,为什么不把他拉下来,自己做皇帝呢?
  他慢慢逼近楚棠,眼神死死盯着他:是他势力太大呢,还是因为国师与他有不为人知的情谊?
  吱的一声,那只狐狸浑身炸开了毛,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到连沙腿上,差点没把自己撞飞,幸好勾住了衣服,爪子在连沙下裳划破了几道痕。
  连沙不得不退开几步,没什么动怒:哪里来的小宠,这么护主?
  楚棠微微张开手,披风向两边散开,火狐狸就一跃而起冲进他怀里,趴在他肩膀上,楚棠抱着他。
  陛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楚棠说,我与他情义自然深厚。
  连沙挑眉:只怕并非是一般的情谊。
  楚棠不置可否:可汗在郁北停留许久,只怕契蒙惶恐。
  连沙转过身,摆摆手:你这是在下赶客令?过几天我就去找人算账,不麻烦你们赶人了。
  两人一来一往,还算和谐。这段时间连沙在这里,就是安安分分养病的病患,有时去和郁恪谈事情,有时去楚棠营帐混个脸熟,权当两国交流了。
  楚棠也就礼貌性问了一句:要去哪儿?是否需要郁北派人保护?
  连沙开怀道:还是在你们郁北境内,不必担心,我不会破坏和平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沉了下来:冤有头债有主,谁伤我的,我就去找谁。
  楚棠摸了摸怀中安安静静的狐狸,温热的皮毛让人觉得格外舒服:是去找郁悄吗?
  连沙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楚棠:郁悄找你,想联合契蒙一起拉郁恪下位。我和陛下都知晓。
  连沙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他: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这倒没有。楚棠道。
  连沙哼道:你们皇帝以前就跟只狼崽子似的,现在就更狡猾了。
  契蒙无二心,郁北自然不会亏待了契蒙。楚棠淡道。
  连沙咬牙:国师运筹帷幄,我也没那个心思兴师动众去打仗。
  狐狸已经趴在楚棠肩上睡着了。楚棠道:可汗英明。
  连沙气热了,一掀大氅:行吧。反正郁悄必定是要斩于我的刀下。
  天色晚了,楚棠抱着小宠就要走。
  连沙忽然道:其实,国师大人,论身手,你还比不过我。
  楚棠脚步一顿,身后就传来呼呼的风声,凌厉迅疾。
  小狐狸窝在臂弯里,楚棠侧身躲过,却好像把自己送到了对方怀里。
  连沙得逞地抱着他的腰,眼里笑意明显:我知道你们皇帝为什么这么依赖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