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那里,半点被审讯的狼狈都没有,唯独剩下能表示他情绪的就只有冷淡没有耐心的神情。
“温蒂小姐陪您出现是不是代表她间接承认你强暴的事实?”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男记者趁着其他的记者没反应过来时发问。
凯撒扯唇嗤笑了一声,“你不是记者么,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小诺在高台上摔下去了?”一句话堵得对方哑口无言,他凉薄的声线继续讽刺,“你不是男人么,很难理解这样的场合宋小诺她该不该出现?”
颜值高永远有能占便宜的地方,何况是凯撒这种一百年都难得生出一只的妖孽,女人很难将眼前明显矜贵倨傲半点没有猥琐狼狈气质的男人跟强暴犯联想在一起。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质都和这三个字违和。
这句话立即点燃了年轻小的实习女记者的芳心,她红着脸蛋问道,“凯撒公子宁愿单独出现是为了维护宋小姐吗?毕竟这样的场合对她都只是伤害。”
“您究竟承不承认强暴的事实?”
凯撒轻瞥了她们一眼,“关于结论,你们不是等法官的判决出么?我不认为我说承认或者是不承认能占到什么好处。”
承认不过是打自己的嘴巴,不承认也只会落个敢做不敢当的后果。
低调的黑色宾利内。
坐在驾驶座上的西蒙看着后视镜里的低头翻着平板的长发女人,低声问道,“小姐,如果这场官司他输了您打算怎么办?”
宋小诺头也没抬,“他不会输。”
她说得平静,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她不会让凯撒输的。
“那,如果他赢了呢?”
宋小诺的手指指尖蹲在平板的屏幕上,垂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微微一笑,“如果他赢了,你可以回去跟我爸爸复命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凯撒赢了,她会回墨门。
她其实累了,西蒙多多少少的看出来一点。
“小姐,我们不进去看吗?这场官司是允许旁观的,甚至记者也可以进去拍摄整个过程。”
宋小诺将平板的内容合上,淡淡一笑,“不用了。”
凯撒不想欠她太多,她明白。
她喜欢他所以帮他,但并不想让痴情造成负担,他的亦或是她的。
她耐心的在车内等了两个小时,偶尔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发出来的消息,大部分时间都出神的看向大院威严肃穆的门口,那眉目甚至算得上是恬静。
恬静这个词语,并不大适合色彩明艳夺目的宋小诺。
可是除了这两个字,也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
两个小时后,最先出来的就是那一身黑色薄得轻易被风吹起的男人的身形,宋小诺摇下车窗,凑巧还是其他的原因,他一眼就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微微一怔,漆黑的眸翻滚过某些浓重的汹涌。
她展颜露出一个笑容,手腕抬起来挥动着。
那颗黑色的钻石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目,璀璨得闪耀。
凯撒出神的看着那张笑脸,心脏里深不见底的空虚忽然像是全部被填满,然后被下一个念头全都掏空。
冷硬的地方终于柔软,可是被更深的尖锐刺痛。
小诺趴在车窗上,浓密的海藻般长发下闪闪发光,一定是阳光太明媚,以至于他觉得她整个轮廓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凯撒走了过去,皱眉看着眼尖发现她然后全都涌过去的记者,面无表情的吩咐身后的路卡,“把那些记者清场。”
路卡一愣,随即立即点头,“是。”
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不会是只有他一个人陪着凯撒来。
凯撒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在小诺的身旁,朝西蒙吩咐道,“开车回去。”
小诺侧首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了?”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不咸不淡的回答,“新闻上都有。”
他的冷淡不明显,可是她也感觉到了,她怔怔的,有点委屈,闷闷的垂首,“哦。”
过了半分钟抬手还是点开了新闻。
铺天盖地都是跟官司有关的,随便点开一条都能看到整个过程。
情况谈不上特别好,也说不上特别坏,但是情势对他还是不利的,小诺暗忖,早上还好好的难道打一场官司下来就迁怒她?
她也没发现他有这样的破习惯啊。
小诺卷着自己的长发,闷闷不乐的问道,“是不是你不让我来我来了所以你不高兴了?”她解释,“我也没有出现啊……”
“记者看到你了,”他身子往后倾,侧脸的线条很淡,“小诺,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想再接受你的恩惠了,你对我越好,我越累。”
有个瞬间小诺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男人的语调温淡可是内容冷漠,直白得不留情面。
宋小诺蓦然的咬住自己的唇瓣,尝到了丝丝血腥的味道,咸咸的腻味,其实她原本就打算这件事结束就离开,可是被人赶走,还是忍不住那股……无法形容。
算是难堪,还是……心痛?
她低头僵硬着手指把平板关上,用力的呼吸后放慢语速缓缓的道,“等这个官司接受后,我就……”
“我记得我说过,”凯撒淡淡的语调不带丝毫的波澜,“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我也不需要女人在这个时候为我说话,这对我来说与其说是帮助,更像屈辱。”
西蒙的眉头就这样皱起来了,他冷冷的注视着后视镜里男人。
小诺有些控制不住唇齿的力道,“你在向我陈述,你嫌我烦吗?”
“如果你喜欢,可以这样理解。”波澜不惊的回答。
她脑子里有根线被扯断了,手指无意识的攥住自己的衣角,关节泛白很用力。
宋小诺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任何的回报,她去米兰是她以为柳嫣然和亚瑟的婚礼不会举行,他们青梅竹马会和好,她从米兰回到罗马则是因为他落难她不想远远的看着担心所以顶着压力回来。
她打算离开,和被赤果果的赶走是两回事。
半响,小诺闭着眼睛,解释,“我没有想过纠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她努力的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到最平静的语调,“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离开。”
然后,车内就是阵阵的沉默,再也没有人说话唯一可以听到的也只有呼吸的声音,小诺低着脑袋好半响没有说话。
一路沉默着到了庄园,小诺拉开车门的时候凯撒就已经走走在前了,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这算是冷暴力吗?
因为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只能是西蒙抱着她下车,一路抱上了二楼她的卧室,她没有要佣人帮忙自己开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也没有别的非要带走的了。
小诺最后想了想,自己摇着轮椅准备去的主卧,还没动,门已经开了,男人修长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深沉淡然,不似以往的他。
她很用力的咬着唇瓣,忽然有点儿自嘲的开口,“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喜欢我,”她侧过脸蛋看着地面自顾的笑着,“看来是我被太多人喜欢所以不小心自作多情了,烦你烦到你要开口赶我走。”
凯撒笔直的走到她的面前,淡静的开口,“把戒指给我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褪去了那些虚与委蛇,他在她的面前也只剩下了冷漠和不耐,小诺没有抬头,看着他被裤子包裹着的腿,只觉得呼吸困难。
她是想把戒指摘下来给他的,可是开口就变成了,“送出去的东西,有要回去的道理吗?”
他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这个戒指不行,小诺,别闹。”
她愈发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突然之间抬头,“你明明知道我会走?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难看?”
男人眉目没有丝毫的波澜,“你会不会走我怎么会知道,小诺,算是我对不起你,你回墨门吧,你适合继续做万人瞩目的温蒂,跟宠爱你的男人在一起,我都做不到,”他只顿了几秒钟,还是把一句话说完整了,“我确实是厌烦了。”
很久,她把手腕上的手链摘了下来,抬手递到他的手心,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他的手很温,摸到的却是她凉凉的手指。
被拨到一边的长发下他无法窥探到她脸上的神情,他转身率先走了出去,“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小诺,再见”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仿佛被一万斤的石头重重的压住了。
书房里,路卡看着笔直的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是那种淡漠得什么都不愿意在乎的即视感。
红色的玛莎拉蒂缓缓的驶出了视线,凯撒勾起薄唇,蓦然的浮现出绵长而自嘲的低笑,“是不是应该把夏佐也送人,那么以后我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她走了,赶走一个骄傲的女人轻而易举。
凯撒抬手就扯住了窗帘的布料,手上的力气一不小心就失去了控制,整张窗帘都被扯了下来。
他忽然有点后悔,这个戒指不会再属于谁了,为什么非要从她的手上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