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延其实也饿了,念着她的手艺,他的心就飞到她这儿来了。
叶嘉蹲下身从厨房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小瓦罐,瓦罐里是她一周前空闲时捣鼓的臊子,用的是砂鼓子银炭文火煨炖出来的,买了海鲜回来,用鱼骨和虾壳熬汤,海鲜做出来的肉臊子,然后装进了小瓦罐里封好,放在阴凉的柜子里,陈放一段时间,再开启,香气逼人。
傅知延已经被香味引诱进了厨房,见叶嘉拿出一个小罐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做担仔面的肉臊子。”叶嘉解释:“你知道四川的担担面吧,上面要淋一层臊子,口味绝佳。”
“嗯,我吃过的,你要做担担面吗?”
“其实也不一样,这是台湾的担仔面,和担担面异曲同工,不过臊子的原料,是海鲜。”叶嘉筷子用瓦罐里拈了一点臊子出来,递到傅知延面前,笑道:“尝尝。”
傅知延配合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筷子。
叶嘉看着他的舌尖,红红的,啊!好诱人,她好想把他吃掉啊!
的确,臊子入口即化,透出浓浓的一股鲜香的海味儿来,和四川的麻辣又是不同的味道。
“好吃。”他说。
“鲜吃有鲜吃的美,陈放一段时间,回味更加悠长,你今天来的时机正好,此刻的臊子,正是等待入味的良辰。”叶嘉一边解释,一边将臊子倒出来,放进一个小碗里。
傅知延看着她,感觉这个女孩身上,颇有种说不出来的底蕴,虽然爱玩爱闹,但此时此刻的她,低垂眼眸,不急不缓,烹饪珍馐美味,灵魂是极静极厚重的,仿佛手指尖便承载着一个民族代代流传下来…舌尖的那点子味道。
傅知延回头,就看到窗台边挂着一排水面,她的厨房小小的,可是好像什么都有,全国的风味儿,都囊括在她的厨房里。
待锅里的浓汤已经熬了滚泡,叶嘉回头问他:“肚子饿吗?”
傅知延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就算不饿,闻着厨房里的香味,他也饿了。
叶嘉伸手摘下一捆挂面:“那我给你多做一点。”
面条很筋道,此刻火候更重要,叶嘉时不时就会调火,手里的筷子不断地在锅里旋着,将面条煮出最适宜的口感。
厨房里的叶嘉,美得他呼吸都要停止了。
此时此刻,她不再只是他的女孩,更像他的女人。
他想用自己的世界,包容她,安抚她,而她,同样用女性天然温柔的绵绵情意,灌溉着他的土壤。
叶嘉将煮好的面条挑出了锅,盛在碗里,然后将煮好的热腾腾的臊子淋在面条上面,将长发撩在耳后,俯下身,闭上眼嗅了嗅。
好香,海的味道。
她刚一起身,就感觉身后一双手搂在了她的腰间,身体一僵,他的头,已经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一记轻吻,落在她的侧脸。
他的嘴唇很软,也很烫。
“我忍不住。”他的声音轻柔地摩擦着她的耳垂:“想要吻你。”
酒吧里,冷色调的灯光映照着陶荻苍白的肤色,她手握着话筒杆,静静地坐在舞台上,独自演唱者黑夜的寂寞。
微微一个侧头,目光落在了最远的吧台处,那个男人的眼眸很静,就像一池多年不动的静潭。
他似乎很不适应这种场面,脸上有极不自然的表情,带着一点好奇,又带着一点防备。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陶荻数着,从她这一首歌开始演唱到结束,已经有三个女人端着酒杯过去与穆琛搭讪,不过说不上一两句话,女人便悻悻地离开,他的模样,倒是指不上有多帅,但是好歹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沉面孔绷出了强势的男人味儿,加上无论多少件衣服都掩不住的健壮身躯,让他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显得尤为出众。
穆琛手边的杯子里满上了黄澄澄的啤酒,一口便喝了大半,陶荻的一颗心静不下来,她唱完最后一首歌,便匆匆下台,朝着他走去。
像穆琛这样的正派人,来这酒吧,总归不可能是为了找乐子,已经连着第四天了。
陶荻的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刚一下台,面前出现的家伙让陶荻脚步一顿,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冷下去,看着他,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装,约莫四五十来岁的样子,鬓间有微霜,但模样却是丰神俊朗。
“带你回家。”
“滚。”
陶荻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声,与她擦身的瞬间,他用力揪住了陶荻的手腕。
“听话。”
“放手!”陶荻用力挣脱,可是他手腕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只能凑近了他,压低声音:“在这里,大家都难堪,我是不怕的,可是陈先生,你真的要在这里和我撕破脸?”
陈先生冷峻的眼神扫了她一眼,终于不甘地放开了手,就在陶荻因为他突然松手的惯性险些摔倒的时候,身后一个男人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陶荻回头,看到的是穆琛的脸,面无表情,硬得好像一块石头。
陈先生打量着穆琛,同样,穆琛也在看他,两个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某种力量也仿佛正在博弈。
陶荻手抓紧了穆琛的衣袖,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立刻松开,与他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谢谢。”她礼貌得完全不像她自己。
而穆琛并没有在意她刻意的疏离,冷冷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转身,抓着陶荻的手走出了酒吧。
陶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她回头看了陈先生一眼,他神色复杂,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穆琛一直把她带出了酒吧,来到大街上,冷风瑟瑟,室内外的温差让衣着单薄的她打了一个喷嚏,鼻子上泛起了红。
穆琛没有二话,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大衣,笼在了陶荻的身上,稳稳地将拉链拉上来,将她锁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张小脸。
全身都是他的体温,她竟一时有些无所是从。
“那人是谁?”穆琛开口问。
陶荻目光移向别处:“能不问么?”
穆琛沉默,可他还是想知道,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不是时候,一切都不是时候,错误的时间,几个人尴尬地碰到了一起,陶荻的心冷得打哆嗦,最不堪的回忆,却与他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你是来找我的么?”陶荻抬头看向他:“四天了,别以为我看不见。”
“跟你没关系,我是来听歌的。”穆琛沉着脸,说完这一句,转身踱着步子离开了。
陶荻看着他的背影,手拽紧了衣角,要是换了任何一个时间,她铁定能追上去。
但是现在……
底气有点不足。
☆、第34章 柔情的他
新年将至, 酒吧歇业的最后一天, 陶荻早早地下班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刚刚走出酒吧大门,一辆银白色轿车出现在眼前, 她的心用力一扯,仿佛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那些永远不可能愈合但是可以自我麻痹的伤口, 再度露出血淋淋的狰狞面孔。
轿车喇叭响了一声, 似在催促。
陶荻咬咬牙,终于还是上了车,轿车启动,呼啸着…转出了街区,上了大路。
穆琛站在转角,手里还拎着口袋, 看着轿车远远离开的背影, 心莫名其妙地揪扯着, 生疼。
陈牧山, 鹿州a集团总裁,48岁, 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女孩儿。
他能查出来的,就是这些。
至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许只有时间知道了。
-
车停在了郊区高级住宅区的一栋三层别墅前。
陈牧山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燃起了一根烟。
“今天是我的生日, 没别的要求,回来陪陪我。”
她冷笑:“爸,生日快乐。”
“住嘴。”他立刻打断她的话:“我从没拿你当女儿。”
她强烈地压抑着身体里上涌的恶心感,依旧不动声色:“爸,说什么呢,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你不当我的父亲,还想当什么?”
“我想当什么,你知道。”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这份殊荣,外面多少女人,想都想不来。”
陶荻推门下车,弯下腰,站在花丛边,全身阵阵痉挛。
她想吐,一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话,她就反胃。
陈牧山也下了车,站在边上,远远地看着她:“我就这么…让你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简直恶心得要死!
“陶荻,这么多年,你留在我身边,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陈牧山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对你的心思一直都有,但是我没有动过你一根头发,我在等你长大,等你明白我的心意,等你接受。”
他深情的模样,她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十二岁那年,你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给我一个家,我很感谢你。”陶荻站直了身子,退了几步,远远看着他,嘴角掠过一丝苍白的笑:“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说了!不准叫我那两个字!”陈牧山两步上前,伸手直接掐住了陶荻的脖颈,凑近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信不信,我今晚…就可以办了你!”
“我不是处女。”陶荻突然冷笑了一声,迎上了他的野兽般凶狠的目光:“早就不是了。”
陈牧山的手骤然收紧,陶荻的脖子被他桎梏着,身体开始缺氧,她用力地呼吸,肺部发出嘶哑的呻吟,脸色越渐苍白,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宛如一头垂死挣扎的鹿…
终于在最后的瞬间,陈牧山松了手,陶荻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汲取着他周围的浑浊空气,眼泪鼻涕跟着流了出来,狼狈不堪…
“那个叫穆琛的,你想跟他?你觉得他能保护得了你吗?”陈牧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信不信我分分钟捏死他。”
陶荻冷冷地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你敢吗?”
陈牧山突然笑了起来:“小荻,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啊!以为找个条子,就能保护你一辈子?”
陶荻没有说话。
……
陈牧山是一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生日晚宴是家庭简餐,红木的长桌上,灯影烛光闪烁,映照着两个人结了冰的脸。
陶荻已经换上了一件新衣服,陈牧山替她准备的,白色的泡泡裙,脖颈上系着一根白丝带,手上还戴着白色的绸质手套。
像一个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陶荻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将自己打扮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陈牧山是个很敏感,且带有一点神经质的男人,如果不乖乖听话,后果可能很糟糕。
她和他共同生活了快十年,一开始她真的很喜欢他,叫他陈叔叔,虽然也很想叫他爸爸,可是他不准,不准便不叫,他很疼她,给她买好多好的的洋娃娃,外国的,做工精致价格不菲,她有一整个房间的漂亮裙子,这些年,成长在他为她所营构的梦幻王国,骄傲得像个公主。